“年纪轻轻，不在一起才是辜負。”以後的事谁知道呢，统统留给以后的自己。——微博
    “饿了吗？”
    “不饿。”
    早已经商量好的，正月十五要去司家过，离别愁绪多，一整夜翻来覆去他都睡不好，早晨起来吃过向母准备的早餐便去了机场，登机后倒头就睡，午饭时司岩东没有喊他，一觉醒来竟然是下午三点多钟。
    道路拥挤不堪，司机四十多岁，应该是司家的老员工，听见两人突然说话，连忙道：“前面有家绿色菜馆，向先生要不要去尝尝？”
    都在等候他旁边这位的到来，他怎么敢临近家门不入改道下馆子，摇了摇头，又重复说了一遍，“我不饿。”
    旁边的男人没说什么，倒是那司机忍不住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往后视镜里飞快的扫了一眼，镜子里的年轻人穿着件灰色连帽羽绒服，肩后搭着一只修长健壮的手臂，模样是少见的细致白净，留着一头爽利的毛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小雨，车子行到司家祖宅，房檐走廊下站着几个佣人，举着雨伞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车子停稳后随即跑上前来递伞搬行李，司岩东撑伞拥着他快步走了进去。
    司家老爷子七十多岁，参军打仗从政，数一数二的英勇硬气，一辈子不曾向谁低过头，他的大儿子二儿子不敢违背他的意愿，做官从商一向不露锋芒圆融通达，唯独小儿子司岩东，十八岁站在家里告诉所有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而且表示不会走他安排的任何一条道路。
    当年老爷子一怒之下，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子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子关系，十六年了，这个孽子没有回过一次家，有人故意把打听到的近况消息传进他的耳朵，老爷子都闭着眼睛装作漠不关心。
    客厅在一楼，老爷子坐在二楼听着底下人声鼎沸的声音，任谁上来劝都不下去，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那个不孝的孽子。
    之前在电话里司岩东说会把向明带回来，绕是如此胆大妄为的话也让他说的如同理所当然，所以司家只通知了几个极为亲厚的亲戚，一是担心那个桀骜不驯的三少爷会在众人面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二来是怕到时人多嘴杂给家族生出事端。
    一群人坐在客厅里，肚子里要问的要说的太多了，司岩东一一回应，样子稳健平静的让人心惊，茶水温温袅袅的升腾在空气中，开始有人暗暗把目光望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向明，这样带着好奇又八卦的神色出现在他们这种桀黠擅恣的人脸上，实在有些滑稽。
    向明手里端着杯热饮慢慢喝完，这里的气氛别扭极了，他的肚子也有点饿，茶几上摆着的几盘点心还没人动过，神色恍惚的正考虑着要不要伸手拿一块，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司岩东扭身面对着他：“想什么呢？”
    向明坐直身体，司岩东抬手指了指坐在对面浓眉方脸的男人，介绍道：“这是大哥司常山，二哥在德国没有回来。”
    “大哥……”司常山看上去虽然保养得当，但也应该和向父的年纪不相上下。
    司常山笑了笑，“路上累坏了吧，这里离H市有一千多公里，听说你睡了一路。”
    向明腼腆的摆摆手，“现在是不累了……”
    一堆人哑然失笑。
    “听说你已经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
    既然都知道他毕业了，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工作，“工作了，在一家国企做后勤。”
    司岩东打断还要继续发问的司常山，拍拍向明的后背，轻声说：“这屋里热，去把衣服换了吧。”
    站在客厅一角的佣人连忙走向前，领着他上了二楼。
    这楼还保留着上世纪的风格，老派的洋楼梯，踩上去吱吱作响，又走了一小段走廊，佣人低声提醒说：“老爷子在前面的小客厅里坐着呢。”
    向明早就知道司岩东和司家老爷子的陈年旧事，这趟来也做了些心理准备，料想到这老爷子绝对不会给他多好的脸色。
    小客厅里只开着桌上一盏台灯，老头的拐杖歪放在躺椅边，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的，佣人走过去躬身屏气看了看，掖了掖毯子才抬头朝向明说：“睡着了”。
    虚惊一场。向明暗自叹口气，跟在那佣人身后推开一扇卧室的门，“以前三少爷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就睡这个房间，您看看还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麻烦你了，谢谢。”
    待佣人带上门出去之后，向明立马把自己投进了大床上，他现在又累又饿，在下面坐着说话的时候精神更是高度紧张，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他才坐起身环视整个房间。
    房间里有两个书架上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他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一本居然是红楼梦，显然这都是装饰用的，司岩东偶尔也只是翻看一两本军事杂志，那人从来就没耐下心来做过什么事情，更别说看小说名著。
    拉出椅子刚在写字桌旁坐下，卧室门从外面被打开，司岩东走进来反锁上门，看他坐在那里捣鼓手机，松了松衬衫领口从衣柜里拿两人要换的上衣和裤子。
    向明转过身倚在椅背上，看司岩东把衣服扔到床上开始脱衣服，“得在这里住多久啊？”
    “你想住多久？”
    “……我的假期都过去三天了。”在这儿住着还不如回去上班，光这一下午他都快别扭成麻花了。
    “过来换衣服。”一看他坐在里还是没动，“快点。”
    向明瞪了他一眼，放下手机起身，“我这个月奖金都没了！”
    “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过年去Z市住半个月了，元宵节陪我来这里待两天就回去了。”Z市是向明的老家。
    向明被说的应不出话来，皱起眉喊：“那我也没让你去我家啊，过年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
    说着胡乱从床上抓起一件衣服扔到司岩东身上，“这哪个是我的啊？”
    司岩东斜睨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伸胳膊拽住他的毛衣猛的往上一掀，“不会换是吧，我给你换。”
    向明连忙捂着肚皮往后躲，“会会会！”
    司岩东把毛衣扔到一边，又伸手给他解裤子，向明一晃神躲开了，“晚上下去吃饭的时候，不想说话就不说，吃完上来就行。”
    “嗯，对了，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爸了。”
    “怎么了？”
    “你打算和你爸和好吗？”
    司岩东躺床上枕着胳膊，一米九的身高正好顶住床头，他翻了个身，从身下捞出被子盖好，一副准备入睡的架势。
    向明仰头叹了口气，他觉得司家老爷子很可怜，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个这么讨人厌的儿子，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