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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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顾源弯腰举了个躬表示敬意,又不想弄出一点声响影响到顾里,便与顾延盛来了个无声的问候。
顾延盛给顾里掖了掖被角,确认顾里睡得安稳后转向了顾源,他进门看到那男孩握着他家囡囡的手时,就猜到这孩子恐怕是顾里的男朋友。
样貌还说的过去,符合顾家人的审美,顾延盛想着,将顾源再次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一遍。可得测测这小子,他想着。
于是,顾延盛给顾源使了个眼色,顾源会意走出门外。他读懂了顾延盛的眼神,但又好像没读懂。
这是在考验他呐,顾源抓住了顾延盛眼中的探究和深沉,也知道顾延盛需要和顾里独处的空间;但顾延盛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和讶异,他却是搞不明白了。
但顾源还是点点头,转身走出房去,将病房门轻轻带上,控制着力道不发出一丝声响。
顾延盛看着顾源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黯,眸色一瞬间变得深沉;但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顾里身上——她睫毛微微颤动,应该过不久就要醒来了。
不出顾延盛所料,没待他将顾源赶出去多久,顾里眉头轻蹙,悠悠转醒。她模模糊糊中看到床前的人,张了张口,却是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异常,说不出一句话。
顾延盛见此般形状,忙将之前对好的水递到顾里唇边,将她轻扶起来,在她后背垫上了枕头。
顾里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她有些诧异,也有些恼火。顾延盛你的大局观都捐给慈善机构了么?!居然就这么赶了回来,难道不知道华尔街金融界的变幻莫测么?!
顾里在心里暗暗埋怨着,但心里同时滋长出一种柔软的感觉,这感觉越来越多,慢慢涌了上来,让她的眼眶有些生疼,也有些干涩,逐渐泛起了水汽。
喝完了水,顾里终是感觉嗓子没那么干哑,顾延盛递过来他途中买回的、还热着的肉丸子汤,顾里听话地喝完后,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被他脸上难以掩饰的疲累刺得心里生疼。她慢慢开口,语调是惯常的挖苦,但却带着一抹颤抖。
“爸爸,你是去美国出演了印第安土著人才导致你下巴上挂着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爸爸,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顾延盛听出了顾里语气的异常,他仔细看了看自家女儿的眼睛,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自己预料到的东西。
看到他时的惊喜,眼中无法掩盖的思念,为他不顾华尔街局势就赶回上海的责备;以及那抹明显的心疼,怎么藏也藏不住。
“你这丫头,你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
顾延盛语气依旧是带着宠溺,丝毫没有为顾里的伶牙俐齿所惹怒;他上前帮顾里拉了拉掉下来的被子,笑着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囡囡,有没有想爸爸?”
顾里无法抑制地翻了个白眼。这样的戏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遍。从她记事起,顾延盛就很少在家,每每他出差时都会低喃着和自己道歉,丝毫不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盛古董事,这让顾里得意了好一阵子,让她觉得自家爸爸被自己吃定了,能够满足她所有的任性和脾气。
而他难得回来,每次第一句话便是这“囡囡,有没有想爸爸”,刚开始顾里觉得矫情,但每每她也会很矫情而别扭地含糊不清地念叨一句“想了”就跑到了楼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次数渐渐多起来,顾里也就慢慢习惯了,直至今日她能够面不改色地回击着顾延盛。
但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很想他。
“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怎么可能不想?一个人住,房子空,心更空;我好想你……
有顾延盛在身边,她甚至都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顾源丝毫,根本没有去思考为何顾源没有出现在她的病房。
顾延盛低叹一声,他知道这次顾里的家长会他又没有参加,顾里从小到大他都心怀愧疚;这回他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又出了车祸,他让顾准和Neil调查的同时,也在心中狠狠地责骂自己。
顾里微微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如今顾延盛就在她身边,那个她小时候崇拜至极的爸爸,不是谈判桌上镇定自若思维缜密的爸爸,不是商场中狡猾老道计策周详的爸爸,而是那个最真实的顾延盛,如今就坐在她身边。他身上是她熟悉的迪奥香水,那是她去年圣诞节送给他的礼物。
顾里暗骂自己的没用,但情绪一涌而上;在顾延盛面前,她平日的成熟和理智似乎都没了踪影,也只能在言语上揶揄她,简直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顾延盛看到顾里微微颤抖的肩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坐得更靠近,将顾里连人带被一同搂入怀里。
有多久没这么抱着他的囡囡了?顾延盛进行着无谓的回忆,在他女儿面前,他那些威严、狡猾,都完完全全消散,只剩下个想要宠着女儿的爸爸。
顾延盛感觉到顾里轻颤起来;没过多久,他感觉到胸前的湿意;紧接着,他听到那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微微啜泣地声音。
顾里任性地把眼泪蹭在他的阿玛尼西装上。
“你怎么就回来了……华尔街……局势变化莫测……虽然我……”
顾里没有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太丢脸了,眼泪居然如此控制不住。但在顾延盛面前,她似乎又不愿意维持那副在外人面前冷傲的样子,那种放松的感觉让顾里很喜欢和顾延盛待在一起,虽然她从来没有承认过。
“抱歉,囡囡。”
顾延盛如今除了道歉只能抱紧顾里,他难得见到他的囡囡脆弱的一面,如今见到了反而更是心疼起来。他探身轻轻吻住顾里的额头,因额上滚烫的温度而蹙起了眉。
他裹紧了被子,就要去叫护士,却被顾里拉住了袖子;顾里生起病来难得的乖顺样子让顾延盛甚至有些不习惯,但他立刻明白了他家女儿的真正意图。
就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罢了。顾延盛微笑着想,但一想到顾里因为伤口没好而引起的发烧还没有退烧,他的笑容渐渐地隐去了。
顾里觉得头有点晕,浑身还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如今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她收起了自己的气焰,不知不觉中就沉浸在好闻的香水味间。
爸爸的味道,顾里想着,渐渐沉入梦境。
顾延盛给顾里裹了裹被子,等他再度低下头,却发现自己宝贝已经睡熟了。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顾里带着点红晕的脸庞,把她轻轻放回床上后,放轻步子走出病房。
他看到门外的顾源还等在原地,手里捧着一本《当月时经》。
这小子心力不差,顾延盛想着,在心中满意地点点头;顾源看到他后把杂志放在一边站了起来,对他礼貌地微笑,这让顾延盛肯定着顾源的不卑不亢。
“顾先生您好,我是顾源。”
有了那些宴会的训练,顾源如今做出这礼节自然了许多,也熟练了许多。
顾延盛回握了顾源伸出的手,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神秘莫测。
他瞥了眼顾源《当月时经》当前的版面,货币政策的问题吗?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实则是暗暗考察他的经济眼光和金融头脑。
这一点顾延盛决不放宽要求,他可要考考顾源,不知道这男孩能不能通过这一关。
“顾源啊,你也看《当月时经》?”
“嗯。”顾源礼貌地回答。
“那依你看,”顾延盛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货币政策应当政府制定还是相机抉择?”
顾源听着这个《当月时经》中出现的话题,歪嘴自信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是顾延盛的考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