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吗？”天就快黑了，老爷子回过头来看着身后一大帮子的人。他身穿深色金丝绒的袄子，脚蹬意大利短皮毛靴，他从未把自己捂得像今天这般严实。
    陈伯立刻伸着手指，数人头，“一、二、三、、、、、、”一会子功夫，他回话了，“老爷，一起登飞机的人都到了。现在唯独少了左先生。”
    “怎么回事？”老爷子不乐意的瞥了一眼管家。
    “是这么回事，老爷。左先生昨晚称自己有事要办便离开了，说是今天会赶在飞机起飞前赶来。我一直联系不上他，希望他已赶上飞机。”
    “好，你等下再联系他，估计他不认得这里的路、、、、、、”
    “终于赶上你们了。”正说着左又招手向他们喊。
    杨老先生忙迎上前去，握住对方的双手，“你这小伙子，我们刚才还在说你呢！路上不便吧，怎么跟上我们的？”
    “这么一大帮子人，找起来并不难。而且在这么个小地方，一提起你的名讳这里的人就已经齐刷刷地指向您的住宅了。”
    “好，那好。”老先生，最后再拍了一下年轻人的手，便松开了。
    “今天来的人真不少啊！”左又扫了一眼。
    “难得这么热闹嘛！”杨迟峥一直皱着眉头，说完这一句，便目中无人地向房子走去。
    “就是说啊，我们大家也别站在外头吹风了，赶紧进屋里去。”老爷一声令下，提箱、拎包、扛行李的一大帮子人像部队一般俨然有序地向别墅进发。
    左又边走边不是瞟两眼身边的这群人，心里数到：杨老先生、小杨先生、太太李沐、管家陈伯、保安陈才华、金灿、厨师：张国安，女佣：小娟、陈利亚、李妈妈，小白，她竟然来了、、、、、
    正想着，一只手搭在左又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这只像脸一般好认的手的主人果然是金灿。
    “干什么呢？一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样子。”金灿小声道。
    “没什么，只是稍稍熟悉一下来的人。”
    “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早料到你会这么问。”
    “那就快说。”
    “但是金警官，我不是嫌疑犯，我有权拒绝回答。”左又微微一笑。
    “你、、、、、、”
    “呀！到了。”左又忙说。
    正说着便到了大门前。回望一下，刚才那个像广场一样空旷的枯草地，被他们踩得乱七八糟。可以看出除了他们，似乎没人敢践踏这里的草坪。
    奇怪，这座房子没有安装围墙或者护栏，房主似乎是一个很心宽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宽容无戒备。但是看一眼此时的房主杨老先生，他那多疑的眼神随时会提醒别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
    杨迟峥已经提前进去了。左又在队伍后头垫脚望了一眼，门不大，里面一片黑漆漆。
    “你注意到没有？”左又眯着眼看着前面，对金灿低语道。
    “嗯。”金灿点点头，“前面的情况有点奇怪。一走到门口的位置，几乎所有的人的反应都有点反常了，好像是被什么刺激了。”
    “确实如此。”
    当左又前面的佣人费力地搬进老先生的按摩椅之后，他知道了奇怪事件的真相。在门后方立着一张脸，在这个时代左又还从未见过如此沧桑又刻板的面容。蜡黄的整张脸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半张脸皮肉松弛地垂挂下来，嘴巴干瘪但闭得很紧。这个老妇人屈着背，立在门边，眉毛和发髻乱得像枯草，灰白的颜色里已寻不着黑丝的生机。她低垂眼睛似乎不愿见眼前的这些人。那些城里来的小姑娘，哪里见过长的像老妖精般的老人，不禁失了礼。
    左又对对方微微欠了欠身子，鞠了个小礼。
    妇人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眼前这位先生。慢慢地也鞠了一躬。
    一刻钟后人都到了屋里的大厅。这真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邸，几乎原木原样地保留了民国时期富贵人家的原貌。天花板很高，巨大的琉璃吊灯把红木家具映衬得微微发亮。暗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用奇怪的工艺印着怪异又优雅的图案，这样的地毯博物馆或许都不得幸能寻得加以收藏。壁灯、挂灯、立灯也随处可见，它们大多是红铜、红木支架，磨砂墨绘玻璃或明瓦制护围，只是年代久远略显斑驳、、、、、、
    “这里怎么这么暗？”老爷子道，“把灯都打开！”
    一中年妇女立马跑去，把那些小灯也打开了。但是灯都是老灯，未更新换代，所以就算把整座宅子的灯都点亮，在这里也只是一个昏黄或昏红的大厅。老先生最终也是明白过来了，不再做更多要求。他年纪大，眼睛已大不如前，在这样的光线下几乎是半个瞎子。幸好当年丈母娘同意给他和外孙的房间安装白炽灯，在自己的房间或许就可以行动方便些了。
    于是他立即叫管家领他去自己的房间，剩下的都叫看管房子的人安排。
    “我领你们去房间。”老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金灿和左又的身后。她的声音冷冷的，有气无力，不禁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这里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老妇人领着两位一直往前走，天黑了一大半，老妇没有点灯。透过灰蓝色的窗子还可以看清物体。
    “走得太远了吧，老人家？找个大家容易互相照顾的地方住就好。”金灿看着越来越黑的走廊尽头，感觉这老太要将他们送进一处地狱。
    “没有其他空房。”老人还是冰冰冷冷的答道。
    “这些房间是干什么用的？”左又抑制不住好奇，随手打开了一扇正路过的房门。
    “大胆！”老妇人突然厉声大喝道，怒发冲冠，一把推开左又。然后双手合十，闭了眼，虔诚地朝门里拜了拜，喃喃道：“见怪不怪，见怪不怪啊、、、、、、”随后才摸了门把手悠悠关上门。
    左又和金灿都没料到这妇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和力气。
    老妇人转过脸对着左又，冷哼道：“看你斯斯文文，竟然也是一个没礼貌的人。”
    “不好意思老人家，这个房间是、、、、、、”
    “不要多问！跟我走！”老妇人弓着背继续往前走。
    不多久，老人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口。她指着房门说：“就是这两间，你们各自选吧，都已经打扫过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金灿讪讪地说，“你刚才瞧见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吗？”
    “在房间正中摆着一个长方形物体，至少有两百公分的长度，具体是什么，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但据老人的反应来看，是棺材没错了。”
    “棺材？”金灿惊讶之余心里发毛，“不会吧？”
    “不信的话，我们大可以再去瞧瞧。这里的房间好像都不上锁。”
    “不用、不用。”金灿忙摆手，“我可不喜欢那种诡异的感觉。你也真是的，不抓嫌疑犯，反而大力赞成杨老先生跑这么老远到这里来。又冷又受罪，在这里我的警局资源完全使不上，对破案完全没好处啊！”
    “我也没办法，对手太狡猾，我们一定得来这里，别无选择。”
    “这里？”金灿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左又的解释，“为什么？”
    “因为，这里将是捣乱者，不，是凶手的最后屠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