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晚餐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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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晚餐很丰盛,也采用了自助的形式。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旁边站着从大饭店叫过来的招待,餐店也高档很多。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把一叠一叠的食物摆在公用的长桌上,各种各样的食物,让人眼花缭乱。花样菜蔬,水果拼盘,各种肉类,甜点,主食,中餐,西餐应有尽有,都装在烁烁闪光的餐具中。随即一小对人匆匆而过,每两个人手里都扯动着一块白布,小跑着进来。白布在空气中飘忽,像一只只巨大的白蝶。它们撩动着羽翼,栖在那些小桌上。然后一双双白手套一现,一束束鲜花,绽放在每张桌子的中央。乐队立在一角,或钢琴,或小号,或提琴,都在发出最美妙的乐音。
    灯光璀璨,环境温暖,食物喷香,音乐优美。原本一般的酒店经过这么一番布置,瞬间变了样,给人的感觉也不同了。这样的氛围仿佛使人置身与上层社会,往来于名流之间。
    虽然这顿饭的准备远比昨晚的要高档很多,但是几乎没有人像昨晚那样兴致勃勃。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对那些美味佳肴没有一丝兴趣。乐队演奏着典雅的音乐,小提琴颤动的音弦,让在场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悲痛。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左又。他已经要了一份食物,坐在一处享受着音乐、鲜花和美味,独自占有了所有人该有的欢乐。
    “不愧是有钱人,请个客都这么大方。”左又冷冰冰地说,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说的话基本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不管别人的心情如何,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他世界所有的事可以分为三类,一类让他觉得可笑,一类让他暴躁或兴奋,还有一类让他毫无感觉。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处于让别人认为没心没肺的状态中。
    现场的氛围很压抑,除了左又一个人自言自语或是对金灿念叨几句话,没有任何人开口。
    杨迟峥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他的成就感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他一个人悄悄地出去了,站在寒冷的门口,但是这种寒怎么也抵不过大厅里的冷。
    待了一会儿,金灿的情绪也跌倒了谷底。她站起身,有气无力地对左又招呼了一声,“我回去了,案子结了,我得回警局去。”
    “坐下。”左又没有看对方,喝着酒悠闲地命令道。
    “没心肝的人!”金灿轻轻甩了个白眼给他,不想再理会。
    左又的鹰爪狠狠抠住了金灿的手,他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她。
    “你给我听好,”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哪儿都不能去。”
    金灿甩开左又的手,揉了揉手腕,对左又的无理取闹深感厌烦。
    “看在我平时没少帮你的份上,你起码得待到我吃完这顿饭。”
    金灿用气愤的眼神和左又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左又细嚼慢咽,闻闻花香,跟着音乐打节拍,在金灿厌烦的注视下,照样玩得不亦乐乎。而其他人几乎还是原模原样地坐着。
    谁的手机铃声响了。
    左又立马伸手摸自己的手机,自从左其躲起来之后,他就期待这自己的手机能带来左其的消息。但是他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机。
    “好!”李茂德脸色晦暗,声音沙哑,“就那样吧!我现在没空再管那些事了。”他挂上电话,摘下眼镜,吸了一下淌水的鼻子,将脸埋进两只大手之间。
    左又抬头看了一眼李茂德,他发现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向那个人投去了目光。张弛也看着李茂德,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言的痛快,一丝轻蔑或是得意浮现在他的嘴角。除了左又再没人注意到他,他的心情竟然和左又一样痛快,这里可能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么另类了。
    最终,左又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说:“好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看那些雕像真可笑,可笑到让我头疼。”
    “你吃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
    “你就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待下去吗?”
    “对!”
    正在左又和金灿还在僵持的时候,一个邮递员到了。他举着信件对所有人喊:“左先生,有你的急件!”
    那举起的快件在空中摆动,像一支迎着风飘扬的胜利旗帜。那“旗帜”点燃了左又的目光,他感觉一道曙光照向自己的脸颊。
    “雪中送炭的人终于到了。看到那些雕像了吧!要是没有人去给他们把那个魔咒解开。他们恐怕要一直在那里碍我的眼了。去,把杨迟峥那个得意的嘴把式给我叫回来。”左又对金灿说。他无比兴奋地签收了那份快件,用小费打发了那个送件人。
    金灿不知道左又要搞什么鬼,听他的口气似乎要翻案。虽然金灿也希望陈锁玉不是杀人凶手,但是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陈锁玉狡辩无力后,亲口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还向死者的家属做了忏悔。左又根本没有翻牌的机会,他除了动歪脑筋,用不正当的办法帮陈锁玉脱罪,就无计可施了。
    金灿满心疑惑地把杨迟峥叫了进来。
    “怎么样,把我叫进来,是想和我签合同,现在就替我干活吗?”杨迟峥故作得意。
    “你的伙食供应得果然不错,我没有白等。”
    “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其一,但是重点是要请你看一出戏。会让你不太舒服的戏。”
    “我现在神清气爽,没有什么会让我不舒服。”
    “那就等着瞧吧,好戏总是在后头的。”左又用冷漠和鄙视的眼睛看了一眼杨迟峥。
    左又的那句话,让杨迟峥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东西,可是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左又站在吧台边上,吃饱了饭,有力气说话,讲的就是左又。他声音洪亮,“大家该醒醒了,我发现这两件案子有可疑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应该继续调查。希望大家配合。”
    他这么一说,那些雕像苏醒了一半。他们的眼睛里重燃了希望。但是长时间的静默使他们一时难以相信左又的话。
    “周先生,我有件是要麻烦你!”左又对周正说。
    “你有事就吩咐,只要能帮到我们经理,我什么都乐意。”
    “好!”左又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差不多了,你现在去十楼仔细看看,回来告诉我情况。”
    “好!”周正没有犹豫就行动了。
    “张弛先生,请你把酒店的水阀门关上吧!”左又面对着张弛紧皱眉头。
    张弛也暂时离开了。
    “所有事情都已经清楚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杨迟峥慌张地说。
    左又举起手挡住杨迟峥的话,“杨先生,你先别急。我承认你说陈经理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她的本事是建立在整个酒店的成员身上的。可不是像你所认为的违法的本事。我们不可否认这个地段的治安一直是一块漏洞,酒店出现问题也在所难免。我之前也像你一样,对这样一个没有靠山的酒店能存在感到奇怪,但是看了这个酒店的成员的凝聚力我就不再疑惑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看不出那有什么意思。”
    “好吧!你看不出来就算了。你说,所有事情都已经清楚了,那你知道李欣悦死前到底在找什么吗?”
    “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那你知道,在陈锁玉不愿透露的几分钟里,她干了些什么?”
    “不管她干了什么,结果就是,她是凶手。”
    “凶手?我说你是凶手。”
    杨迟峥愣住了。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就是会成为害死人的凶手。”左又放低了声音,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左又走到刘声啸的跟前,仔细注意着对方的脸,问:“你喜欢手表,是吗?”
    “对!”
    “我看见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盯着我的手表看。你觉得我的手表怎么样?”
    “很好,所以我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这样!那你肯定知道现在这里有几个人带着手表,而且知道戴的是什么手表喽?”
    刘声啸点了点头,一脸茫然。
    “而你在李欣悦出事的那个晚上,确实给你们经理调了一杯浓度较高的酒,是吗?”
    “是的,她说她睡眠不好。”
    “你知道她酒量不行。”左又弯下腰,凑近刘声啸的脸,眼神更加犀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刘声啸,但是没有人说话,怀疑和担心的眼神混在其中。
    刘声啸瞟了一眼四周,将嘴凑到左又耳边,咬牙切齿,“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说的似乎没错。如果我知道那个死人会惹出那么多麻烦,我连一个全尸都不愿给她。你懂了吗?”
    “很好!”左又仔细盯着刘声啸的脸笑了笑,他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
    “李先生,”左又转过身面对着李茂德,“你小学毕业了吗?”
    李茂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幼稚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我高中毕业。”
    “那太好了,”左又把手中的那个纸条递给李茂德,“给纸条上的号码打个电话,然后把纸条上的句子念给接电话的人听,注意语调自然。”
    李茂德接过纸条,一头雾水,看了纸条不免喃喃自语,“真正的勇士敢于、、、、、、”他抬起头,恍然大悟,“这是鲁迅先生的《致刘和珍君》呀!为什么、、、、、、”
    左又抬起手打住对方的问话,“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麻烦了。”
    李茂德更加疑惑了,想来想去,问:“用手机打,还是用酒店的电话?”
    左又指了指远处柜台上的座机,说:“用那个。”
    “好的!”李茂德虽然疑惑,不知道左又葫芦里买什么药,但是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没多久,他回来了,他把纸条交还给左又。
    “谢谢!”左又说,然后把那张纸条在众人面前揉成团,投进了垃圾桶。
    他最后拍了拍刘声啸的肩膀,脚步从那个人的身边移走了。他站在了钱凤仙的身边。
    “李太太,”左又用绅士的语气对那个吓了一跳的女人说,“你的脾气是不是很难控制?想发火就发火?”
    “我,我不认为是那样!”钱凤仙的眼睛不安地转动,椅子上像长了钉子,令她难安。自从听见左又说要重新找凶手,她浑身不自在,生怕怀疑找上她。
    “你的女儿的脾性怎么样?”
    “我的,女儿,她,很乖。”
    “钱女士!”左又提高了嗓门,他的声音像古代的惊堂木,把那个满身肥肉的女人惊得跳了起来。她的那个摸样着实令人捧腹。
    正在这时候,左又的手机响了。这使那个女人松了一口气,她扶着桌子轻轻地坐下来。
    “好,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左又挂上电话,继续面对他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太太,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说假话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同样的问题还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不需要,不需要!”钱凤仙急忙摇摇手,左又充满杀气的眼神使她胆战心惊。“我说,我说。我那个孩子从来都不听我们的话,胆儿也大,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人。”
    “好的,我清楚了。”
    “我没有杀人,我再怎么着也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是吗?”左又留下一个引人深思的微笑。
    左又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仔细地查看这每一个人。最后他在张弛的跟前停下。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所以你最好说实话。”左又带着伪善的微笑。
    “没做亏心事,我为什么要说假话?”张弛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之前你告诉我们,你的父亲出车祸死了。据我后来了解,在去世前一段时间,你的父亲情绪很不稳定,甚至有点精神失常,我想,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张弛迎着左又质问的眼神,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闪躲,他的眼睛闪了一下,“既然你后来有进行了解,我认为你大可不必再来问我,你的心里不是和我一样明白吗?”
    “你果然聪明,而且临危不惧。好,那就我来说。”他顿了顿,“你的父亲曾经是李先生酒店的高管,他在酒店里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李欣悦开始试着接管酒店之后,嫌他做事刻板,把他给辞了。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弛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显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嘴唇咬死,拳头紧握,似乎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揍人。他的沉默,到底是因为过分害怕,还是愤怒实在分辨出来。许久,他没好气的语气中带着几丝轻蔑,
    “哼,我怎么看?反正不会往好里看。”似乎对这样的问题觉得很可笑。
    “你的父亲因为事业失利,神情恍惚,最终出了意外不治身亡。你认为这件事李欣悦有责任吗?”
    “她是引起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弛冷漠的眼神里又恢复了平静。
    “你恨李欣悦,如果你有可能,你会杀了她一解心头之恨吗?”
    “会!”张弛带着猫一样变换的眼睛,大胆地注视着左又,“怎么?是在怀疑我。”
    “如果你不这么回答,我会更怀疑你的。但是你确实很狡猾。”左又一笑,离开了那个位置。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周正慌慌张张地出来,边走边说:“左先生,十楼出现了严重地漏水现象,和上一次的几乎一模一样。”
    左又不易察觉地偷偷一笑,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宣布:“现在我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所有人还是很安静,都睁大眼睛看着左又。有的惊恐,有的疑惑,有的担忧,有的紧张,每个人心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左又闭上眼睛,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心进行交流。他缓缓地抬起他的手,食指指着前方,看他的样子像是在随意决定着那个人。但是他心里清楚,那个人就在那,逃不了。
    左又睁开眼睛,所有人的眼睛跟着瞪大,惊讶和不解的眼神渐渐出现,骚动也随之而来。
    只见左又的手指稳稳地指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欣悦的父亲——李茂德。
    “安静!”杨迟峥对躁动的人员吼了一声,继而呵呵地笑了,“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闭着眼睛没看清楚,你可以再指一遍。”
    “不必,这个人就是李茂德。”在外人看来左又似乎是在随意决定谁是凶手。
    李茂德吃惊不小,接着他又恢复了平静。
    “左先生,虽然之前我向你认过罪,但是当时是为了我太太,你不要搞混了。”
    “我没有搞混,我头脑清楚得很。我当时在纳闷,你是真的来认罪的吗?如果你真心认罪,你就不会编出那么个漏洞百出的‘坦白’了。有些漏洞一般的人都能看出来。你把李欣悦打晕,那肯定会有外伤。新闻里明明白白交代过这件事,你却还在犯。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李茂德没有话说。
    左又接着说:“你打着为了太太而牺牲的伟大旗号,试图蒙混过关。试想一个被老婆压制得在外人面前都没有尊严的男人,怎么会爱她。你来‘认罪’纯粹是出于一种打探。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昨天晚上我给你的压力看来不小啊,你的江山坐不稳了?所以你来一招,自投罗网之后让我们放松对你的警惕。你这招很高明,骗过了金警长和那个傻乎乎的律师,不是吗?”
    左又没有在意杨迟峥的眼神,继续说:
    “我一直在考虑,李欣悦出事的当晚,你们这些在场的人谁有作案的动机,谁有作案的时间,谁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几乎每个人都有那种可能,那些个复杂的关系,问题使我焦头烂额。可是,把同样的问题,反过来考虑。我惊奇地发现,你是多么特殊的一个人啊!没有明显的作案动机,没有作案时间,不在场证明更是完美。当每一个人都处在我怀疑的眼皮底下的时候,唯独你可以逃过重重关卡。但是有些事情太过完美和巧合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那叫人怀疑,让人觉得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可是那都是你的猜测、、、、、、”李茂德不愿承认左又所说。
    “对,那都是我的猜测。所以如果没那回事,你就别当真。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问你,你在经理的办公室里干什么吗?我不能得知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你也明白我可以向经理求证。我离经理很近,那样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要是你有问题,你一定会想方设法不会让我如愿的。所以你编出了赔礼道歉的那一套来,想道歉你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偏偏那么巧,要在那个时候道歉呢?而且你把想要她知道的事都说出去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经理要替你隐瞒呢?”
    李茂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先把那些问题放一边。你为什么来这个酒店,李欣悦为什么也来这个酒店?这似乎也成了一个问题。像你所说,你是为了女儿来的,而你女儿是为了王立文。但是你要搞清楚,李欣悦对王立文已经没有感情了,她为什么来这里?还在你的后面,你有充分的时间在别的地方截断她踏入这个酒店。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原因很简单,你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来,而她会来自然也有她的目的。你的秘密她可能猜到了一些。你介意说出来吗?”
    “我没有什么秘密!”
    左又没有在意李茂德的反驳,继续往下说:
    “好,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让我进入正题,来说说你干得好事吧!
    “2月3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因为私人原因来到这家酒店,而当时你并不知道你的女儿尾随你,也来到了这里。她刚到这里就要求查看房客的信息,因为她想知道你住哪个房间。
    “那天何天成不在,我个人猜测那也是你在背后安排的。但是那不重要,我不追究。你在经理的房间里说了什么话,我大致也清楚。那件事对李欣悦很不利,而恰好被她听见了,所以她反应激烈,还当场撒泼。她一定没有想到,那件事情会使她丧命。而杀她的凶手就是你——她的父亲。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你是怎么做的呢?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我看见水箱顶部还有水迹。当时没有人动过水箱里的水,那些天也没有下雪。所以水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我明白了,你在顶楼的水箱上倒了水,那几天的气温很低,也没有太阳,所以那些水很快就结冰了。你可以说是下决心要杀自己的女儿。
    “第二天,也就是2月4号,你叫陈锁玉和李欣悦找一样东西,而找到那样东西会有很大的好处。那件东西,就是你手上的手表。”
    左又转向刘声啸,“李先生的手表肯定很吸引你的目光对吗?”
    刘声啸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你告诉我,2月4号当晚,他在吧台上喝酒的时候,有没有戴那个手表?”
    “没有。”
    “你敢肯定吗?”
    “我很肯定。”
    “OK,所以李先生你为什会把手表摘下来?你或许有你的理由,但是我不想听你的辩解。我们接着往下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解到赵邓兰恨李欣悦这个事实的,但是你下了决心要杀人,那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你想,竟然有那么好的一个可利用的人,你怎么会放过呢?她是当时看管柜台的,能拿到水箱的钥匙。而且她作为李欣悦的陌生人,提到东西的藏匿地点,她更容易相信。
    “我和赵邓兰接触过,大概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你要是直接告诉她你的目的,反而坏事。所以我猜,你只要使对方确定李欣悦的水性很好,不会出事,并且给她一点钱,这样我想她是很乐意去整整李欣悦的。所以就出现了电梯监控里的奇怪画面,因为李欣悦怕被你发现她得了小道消息。你要做的就只有确认一下,水箱的开口是否打开,然后回去打开水龙头,下楼,喝一夜的酒,万事就成功了。
    “李欣悦和赵邓兰那两个姑娘哪里会知道水箱的工作原理。等到李欣悦进了水箱,潜到箱底部去找那个手表,她怎么知道水箱底部会有那么大的一股吸引力。因为当时你开着水龙头呢,记得吗?就算李欣悦侥幸,能勉强浮起来,但是那个光溜溜的冰面能是她的救命稻草吗?事实上,她的水性确实不错,她有一次从漩涡中挣脱出来,但是她爬不上来,她抓住的只有拖鞋。那就是为什么水箱里会有拖鞋的原因,没有人下水还会把拖鞋带穿上吧?如果没有水龙头正在淌水,如果水箱顶部没有结冰,李欣悦或许还能死里逃生。但是加上你给她铺上的两块绊脚石,她没有生还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有人开着水龙头,就算有,你怎么证明是他?”杨迟峥不太服气。
    “开着水龙头可以增加李欣悦的死亡几率,虽然酒店那么多人,李欣悦在水箱时有人用水的可能性很大,但毕竟不能百分之一百确保。所以李先生自己开着水龙头就万无一失了。
    “我今天上午进到1136号房间,打开了浴室的水龙头。到现在这个点儿和李欣悦死的那一晚时间差不多。酒店建造的时间久了,楼板之间会出现缝隙,水一放多,多少会往一定的路数走。周先生刚才上楼查看过,漏水的情况和当晚的情况差不多。这样说来,我猜得没错,放了一晚上的水的房间就是1136,李先生当时住的房间。”
    “你胡说!”这回咆哮的是钱凤仙。
    “李太太,你最好坐下,乖乖听我向你介绍你真正的丈夫。”左又威胁地等着钱凤仙恢复平静,“金警长现在也正空闲着呢!”
    左又再次回到话题上,面对着李茂德。
    “我在水箱和水管的连接处,找到了这个。”左又拿出一盏防水的笔状手电,亮在大家面前,“它被卡在水管里。所以我更加肯定她是在找东西,但是她要找的东西,在水箱里永远都不会找到。你哪里是叫她去找手表,明明是叫她去找死。
    “你这样做很高明,没有凶器,也不需你冒险。但是,这却留下了一个定时炸弹,那个炸弹就是赵邓兰,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留着她。而你杀她的手段也很高明,这要感谢你对人心理的准确认识。你知道赵邓兰,看到尸体和警察很定会惊慌失措,所以你只要使她更慌张,慌张到没有主见,听从你的安排,住到一家小旅馆里去。为了表现你的诚意,是你特地给她定的房间。而你的安眠药呢?正像你假认罪时所说的那样,你是在特意找老王吵架的时候顺来的。接下来,你只要把药交给赵邓兰,告诉她那药可以安神,没有副作用,最少要吃几颗来着?而那个计量足以使她长眠了。你认为这样一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最后你只要惺惺作态地给女儿找凶手,观望你的杰作就行了。你的算盘打得真够响的。”
    “左先生,你编故事的能力太好了。我都没有办法反驳你。”李茂德呵笑着,没有被左又那一大串的话威慑到,“我没有理由要杀死自己的女儿,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就断定我会为了那杀死自己的女儿呢?”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吧,你再看看这个。”左又撕开快件的信封,抽出两张纸,看了一眼,“这消息绝对劲爆啊!”说完,把那两张纸递给李茂德。
    李茂德接过纸张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手也抖抖索索起来。突然他开始疯狂撕那两张纸,边撕边骂,“假的,假的,这是伪造的。”纸被他撕得粉碎,他还不停手。
    “别犯傻了,你撕的只是复印件。你再怎么撕,那两张纸的证据可是明明白白地掌握在我的手里。你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小秘密能瞒得过我,只要我愿意,连你祖宗十八代的糗事都可以给你挖出来。”
    李茂德不再吭声,老老实实地听着左又的话。他的镇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记得在警局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女儿和酒店就是你的全部,这句话说得没错。很恰当,但是是我们理解错了。你的女儿指的可不是李欣悦,而是陈锁玉。”
    左又说了那么久大厅里一直一片安静,当他宣布这么劲爆的消息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有引起轰动,他觉得很不高兴。现在不管左又说什么,他们都不再感到惊讶了,他说的东西,已经使他们产生了抵抗力。所有的人似乎都了解了左又的办案方式,所以也没有人吵嚷着去问怎么回事,他们都只是安安静静,瞪大眼睛出神地听着。仿佛又变回了塑像。
    左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配合他,就算了。他看着低着头的李茂德,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始怀疑李欣悦不是你亲生的,你去医院做了DNA比对,通俗来说就是亲子鉴定。我刚才给你看的一张纸就是鉴定结果单,幸好我在大医院的通路够广,所以拿到了那张单子。结果正是那张单子上显示的,李欣悦不是你亲生的,你的太太,在嫁给你之后,竟然生了别人的孩子,瞒了你二十多年。而你二十几年却在为别人养孩子,不仅让你愤怒,更让你觉得丢脸。
    “李欣悦,她蛮横,霸道,不懂管理,对你也不太尊敬。这让你想到了你的前妻,和你真正的女儿。你不能把酒店留给李欣悦,而想把它给陈锁玉。而你的计划不知怎么的被李欣悦听到了风声。她赶到这个酒店,而且恰巧听到了你和陈锁玉说的话。
    “李欣悦大闹了一通后,你就坐不住了。你怕事情被你太太得知,你的事情更办不成。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打算除掉那个自己的太太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女儿。
    “你想了一个办法。你假装向李欣悦做出部分妥协。你告诉她们你把你的手表藏在这个酒店的某一个角落,叫天来决定谁继承酒店。看谁更了解你的心思能先找到那个手表,就把酒店给那个人。这个决定很吸引李欣悦,于是她查看酒店的各个角落,行为怪异。但是陈锁玉对你的酒店根本不感兴趣,她没有参加。
    “你做那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陈锁玉得到你的酒店。
    “不过照我看来陈锁玉对你的好意可不领情。想当初你为了攀龙附凤,抛弃了她们母女,她对你不可能没有意见吧!不过她也算是尽了孝道。她不是杀人犯,为什么会背下那口黑锅呢!原因就是她知道是你干了那两件坏事。她口中隐瞒的那件事是什么呢?她上楼去拿手机,肯定碰到了和案子有关的事。可是她没有说。但是我知道。
    “她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你爬消防梯从顶楼下来,她不知道你上去的目的是为了查看水箱是否打开。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她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所以慌乱之中的她,竟然还把你的名字从入住登记中删除了。最后她竟然为你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左又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为陈锁玉感到惋惜。
    “看见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的错误被抓走,甚至可能会为了你的错误被判处死刑,你作为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是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干了这些事,不是吗?”李茂德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够聪明,也够没有良心。”左又冷冷地说,“还记得我之前扔掉的那张纸条吗?上面写了什么?”
    李茂德没有说话。
    “上面写着小旅馆服务柜台的电话号码。你明白过来了吗?但是晚了!那个曾经给你听电话的服务生打电话告诉我,虽然语气有所不同,但是他敢肯定你的声音就是他以前听到的。就是你给赵邓兰订的房间。”
    李茂德紧紧攥着那些纸条的碎屑。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眼睛也没有眨动,仿佛死去已久。
    “虽然你留得线索很少,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有狐狸尾巴,我就会给你揪出来。”
    左又把一切都讲明白了,四下里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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