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十章 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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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左又便洗漱完毕下楼了。当了爸爸后他没有多大的改变,他想不到左其醒来之后,看不见他会怎么样。
此时柜台上换了一位姑娘,左又并不感到惊讶,但是他心里不免有一点失落,因为眼前的这位姑娘看起来并不是像昨天晚上的那位一样热情。甚至对他的招呼都没有回应,她似乎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据左又的了解,酒店的工作人员有十一人,还有两位酒店的拥有者,是对夫妇,暂且叫做“店主”。有三位女服务生,两位男服务生,一位领班,两位保安,还有一个主厨,两位帮手。但是对于这么大的一个酒店就凭借这么几个人还能存活那么久,确实是个奇迹。
那十三个人左又基本没有见过。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两位保安,三位女的服务生。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呢。左又这样在心里盘算着。
“嗨,好久不见,朋友!”只见餐桌边有人举着手,向左又打招呼。
那个人并不是西装革履,但是他浑身上下流露出的严谨气质使左又嗅到了皮革还有发胶的气味。为什么会想到发胶呢?因为左又觉得那人可笑与幼稚。他们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左又并不想结实那人。
他叫杨迟峥,初次听见这个名字,左又以为对方叫做“杨池珍”还认为是个女的,因为他是不怎么分前后鼻音的。或许偏见就是一开始就产生了,一个听着挺娘气的名字,对左又而言是不会产生什么好的影响的。
杨迟峥在他那一行他也算的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拼名气左又肯定是手下败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已经开了自己的事务所,不管是律师还是侦探,有头有脸的人物总是会到他那里去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经商头脑也不赖。
他的聪明才智怎么样呢,看他的相貌便可以猜出他挺机灵。他长的很不错,剑眉,高鼻子是他们家的血统。他的上唇棱角分明,体现了刚毅和果断。但是下唇和上唇完全是两种风格,相比之下,他的下唇线条柔和且略厚,严重缺乏男子汉的气息。他的两瓣唇确实值得深究,虽然矛盾很严重,但是配在他的脸上却显得很完美。看起来整个张脸不会过于严肃也不会过于稚气。稚气那是对于嘴唇的颜色来说的,因为它们的颜色很明朗,总给人一种还未完全成熟的感觉。他的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慧黠的光,像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你可以看见他波澜不惊的表面,但是你永远也猜不到它的汹涌会突然从哪里爆发出来。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这小伙子温文尔雅的外表,总能给人一种春风拂面之感。
他坐在那里,没有站起来欢迎所谓的朋友。他右边的嘴角下意识地上扬了,眼睛也眯缝起来,像一匹野性十足的小公马突然思考起深奥的问题来。他那微微带有恶作剧气息的坏笑,以前一直是左嘴角往上扬的,可是自与左又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他硬是改变了自己微笑的方向。因为他决不能让“左”在上面。
可是左又没有搭理他,对他的招呼不屑一顾。他在另一个地方坐下来,向过来的男服务生要了一份传统的中式早餐。
这种不赏脸的见面方式,让杨迟峥这位异常自负的大少爷觉得非常难堪。但是他右边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他喝了一口杯中的牛奶。看了一眼自己从大酒店叫过来的各式各样西式早餐,竟然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摇头。
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站起来向左又走去。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左先生。”
左又抬起他的眼皮,瞟了一眼那位自我感觉膨胀的小伙子,他的那种眼神好像是初次见了一个不能信任的人。
“嗯,随便。”
于是,杨迟峥坐下来,坐在左又的对面。
这时候服务生把左又的早餐端上来了。他吃的东西很简单,在路边小摊就可以买到。不过是一盘小笼包,至于是什么馅儿的不得而知,一个小煎饼,一碗虾仁粥。这些比起杨迟峥桌上的精致餐点,几乎显得他很没有品味。可是他自己似乎并不那么认为,他旁若无人地往嘴里塞进一个包子。闻味道,那是肉馅儿的,里面还夹杂着梅干菜独特的烤香味,让人觉得整个夏天都到了。
“左先生,我之前邀请你加入我的事务所,你考虑过没有?”
“你在开玩笑吧!”左又边嚼边说。
“我是认真的。”杨迟峥把目光聚焦到左又的脸上,他的表情很严肃。
“你是用你的表情来说明你是认真的吗?或许你是认真的,但是我、、、、、、”左又又塞进一个包子,他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他对他事务所的兴趣还抵不过这个包子。
“我可以给你丰厚的薪水和奖金,你大可不用再这里吃糠咽菜。”杨迟峥稀里糊涂地说了这句话,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自己的这句话不会对他的目的产生任何的好处,可是他竟然说了,说了一句无用的话。
“我们不是同路人,我对我的生活方式自得其乐。我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不是为了珍馐佳肴,我可没有你的好命,可以泡在蜜罐里。走吧!小家伙!”左又像驱赶一只难缠的苍蝇一般地对他摆了摆手。
杨迟峥对左又这种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很不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惹恼了他。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竟然别被人当做孩子一样说教。而实际上他的年龄和左又的相差不大。但是他克制了自己的脾气,像掩盖着波涛的大海。如果有一天他的一个浪头打过来,不知道左又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左又虽然清楚杨迟峥有几分本事,但是他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总是会用归纳法来看待问题,这是他首先考虑到的。一个人做事高调往往没有什么实力,像半吊子的水桶“叮叮咚咚”地昭告天下自己肚子里有多少事儿。他会先入为主地接受这种想法,除非他亲眼看见了对方实力,不然他不会改变看法。何况在他看来杨迟峥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刚露头角的小角色。
“小家伙?我最多也只是比你小个六七岁!”杨迟峥又露出他习惯性的笑容,那个笑容里更多包含的是刻意的鄙视。
左又似乎在对他虚假的鄙视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放下了他的食物,深沉的眼睛稍稍眯起来,似乎这样更容易聚焦,他开始关注起了眼前的年轻人。
“真是难以相信,你竟然只比我小六七岁。”
“基因起了绝大部分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需要注重后天的保养。你应该不是个遗传决定论的感性赞成者吧,我还是赞成环境所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左又用手掌挡住了对方继续吐出的话,他不愿听这种细致的保养事情,“没有必要说这些。”
杨迟峥愣了一下,他也感觉到自己今天总是在说些废话。他对保养了解多少?可以说是比左又知道的少,至少左又还是对这个问题稍微研究过一段时间。依照这样的情况,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绕到进化论里去,甚至可能讲到达尔文那些先天不足的孩子们。他将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话归结于太想挖到这个人才了。
“你是受了钱凤仙的邀请来的?”左又进入了正题。
“没错,不过准确地说是雇佣。”
左又没有说话,看着小兼并,好像他又要开始专注在他的早餐中了。
“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现在也要卷进这件案子了。”杨迟峥对左又冷淡的反应很感兴趣,那种反应他可以想见。
“祝你成功!”左又举起他的那玩粥,像是送上了一碗满满的祝福,然后如猛虎一般狂喝了一大口。
“你在想什么?”杨迟峥用寻思的眼神低语着,看着眼前谜一样人物。
“想你所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杨问完这句话立刻意识到它的多余,“哦,你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这并不难猜。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瞅明白的事情。”
“是啊,你倒是很清楚。”左又塞着满嘴的食物,但是说话照样口齿清晰,“那个女人怎么请得动你?你不缺钱,而且她那种类型的人正好是你所厌恶的。”
“呵、、、、、、”杨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透着稚气,像五月的南风。可是左又绝不会被他的外表蒙蔽了,要是他这阵风真的要刮起来,连骨头缝隙都能感到他的寒冷。
“你对我的了解不少,连我的讨厌的类型都知道。看来你留意我很久了,感到我施加的压力了吗?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很抱歉对你的心理产生了影响,虽然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哈哈哈、、、、、、”左又听了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然在场的总共只有三四个人。幸好他及时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不然杨迟峥就不会这么幸运地能干干净净坐在他的对面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毫无顾忌,甚至拍起了桌子。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那么好笑,杨的话似乎远远地超过了他的笑点。
杨迟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感到左又的奇怪,他静静地看着左又放肆的大笑,那种大笑里面包含的嘲笑意味可不少。可他的右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了,在鄙视上面他可不想输给任何一个人,多么幼稚的想法,难怪左又那么鄙视他。
左又的笑肆无忌惮,可杨迟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得相当满意。因为这样左又的嗓子终于开了,他乐意说更多的话。说话对杨迟峥来说,那再好不过,他可以不断反驳对方,然后使对方放弃自己原先的观点,走到他安排的道路上来。不要忘了他是靠什么吃饭的,他的脑子和他的嘴。
“如果你说那是在嘲笑我的说法,那我肯定是坚信不疑的。”杨闪烁着机灵的目光。
左又立刻止住了笑,似乎刚才只是在进行一场表演,“抱歉,我只是想到了臆想症,症状和你的表现很相似。我想象如果你是个完完全全的臆想症患者,你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跳到这张桌子上,”左又拍了一下桌子,“把自己当成一只猴王,领导着一大群唧唧叫的猴子。”
左又用他友好的笑容给他的解释做了结尾,他的笑容很真诚,谁会对这种真诚感到怀疑呢,甚至就算他用更糟糕的东西来形容,都不会招来别人的厌恶。因为他看起来一丁点的恶意都没有。
“那或许只有你才能想出来那种画面了。”杨迟峥很清楚那赤裸裸地嘲笑,不但嘲笑了他,还嘲笑了他带领的一支强劲队伍。他心里的愤怒波涛在他盈盈的目光里澎湃。
左又没有看他,他没有一丝感到愧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有做任何对他有害的事,甚至对他彬彬有礼,各方面都很诚恳,他却话里有话,恶语相对伤害对方。可是他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为情,一方面把他人当做白痴似的毛头小子,另一方面却要和他计较。
左又心里不会承认他对杨迟峥有任何不满,他一直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不为名,不为利,杨迟峥拥有的,他一点都不羡慕,都无所谓。可是有一点他决不允许,他决不允许有人比他聪明。他毫不怀疑自己比那个满身铜臭的富家子弟聪明,拥有一个更敏锐的大脑。可是这个世俗世界的人几乎一致认为那个毛头小子的智慧更高一筹,这让他大为恼火。这就像全世界说他是个傻子,他就成了傻子一样可怕。他的头脑高高在上,如果得不到认可,还要因为没有得到认可而影响它的使用,使他头昏脑胀,这会把他活生生地逼疯。
那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只要觉醒,就可以改正自己的错误思想,对他这种意志强大的人,那是不成问题的。可悲哀的是,他甚至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内心起了这种小气的私心。
“当然,有很多人的脑袋是不能那么相像的。”左又毫不客气地说。
杨迟峥猛拍了一下桌子从对面腾站起来,桌子上的那碗薄粥飘着的一点葱花像在海上遇到大浪希望渺茫的小渔帆。他的剑眉蹙到了一起,眼里没了春天的气息,高俊的鼻子威严不屈地挺立,男子汉的英气逼人。
“我知道你目中无人,不过这点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认为我会输给你的那点小聪明,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有目共睹,我侦探事务所里的每一只‘猴子’都比你成功。如果你不服气,你大可以来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
这真是一针见血,“我没有什么不服气。但是我不想忍受一个只有一点小聪明的人自以为有大智慧似的自吹自擂。”
“呵,那来场比赛怎么样?”
“没问题,不管比什么我都无所谓,我不会输给过任何人。”左又早就想好好比一场了,他信心满满,他不认为自己的大脑会有什么薄弱的地方来向对方认输。
“呵!‘任何人’!话不能一句就说死。”杨迟峥对左又说出的幼稚的语言感到可笑。
如果左又也是一个律师,对未知事物的用词不谨慎绝对会使他后悔莫及。
“我们就比谁能最先找出凶手,我赢了你到我的事务所上班。如果你赢了,我随你怎么处置。”
“就这么定了,我奉陪到底!”
杨迟峥余怒未消地离去了,留下一桌子的铺张浪费。
左又看着服务生清理着不远处的桌子,想到被自己认为是一只猴子的那个人,英姿飒爽地向自己宣战,感到不自在。对方那副眉头紧蹙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确实具有领导者的风范。可是他那色彩明丽的下嘴唇看起来始终似笑非笑,含着一许默默的温柔。细细一想,放大他的下唇,那他的严肃就渐渐消失在粉黛之下,那种威严屈服在碧波暗流之中,而他整个人似乎就成了个可笑的失败者。
“刚才是有个女人发怒了吗?”左又看着服务生的背影鄙视地想,刚才的发生事似乎就是一场梦。他想到了杨迟峥那位老来得子叱咤商界的老父,还有他那位已故的温柔典雅的母亲,它们曾一度当做报纸的头版印刷出售。一毛钱一张,非常廉价!
经过左又自己的一番想象,对杨迟峥上下嘴唇存在的矛盾有了明确的看法。棱角分明的上唇是遗传于他家喻户晓的父亲,下唇的出处就是他气质过人的母亲。三个人的样貌在左又的脑子里,清晰排列成树状家谱。
上嘴唇完全像父亲,丝毫没有母亲的影子,下嘴唇几乎和母亲的一模一样,简直是克隆出来的。这两片嘴唇虽然长在一张脸上,但是似乎就像两个完全无瓜葛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敌对。
他想这种造人的方法实在不科学,如果杨迟峥的一只眼睛继承了他父亲的机敏小眼睛,另一只则复制了母亲的善良的大眼睛,而不能像现在这样达到中和,他会是怎样一副样子呢?他的脸看起来是不是还是像现在这样聪明呢?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认为自己绝顶聪明呢?一条细缝,和一轮皓月?左又冷笑起来,那是他在杨迟峥脸上能想到的最愚蠢的模样。
说实在的,左又有几分嫉妒那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