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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庆三十一年,皇后上官氏不贞,与人私通产子,帝大怒,逢上官一族与靖王勾结,祸乱朝纲,意图谋反,上官一族九族问斩,次年春,帝立贵妃秦氏为后,后宫始安。
    大庆三十八年,天下太平,宸帝登基九年,京城中一派繁华之景,茶楼中说书先生眉飞色舞的讲着江湖上刀光剑影的传奇,底下听的人聚精会神,待说书先生折扇一收才知日头偏西,有各家小姐匆匆留下散银,戴好面纱,与丫鬟离去,也有文人墨客在要一壶清茶与友人谈笑风生,在赋诗几首,也有世家公子谈论着哪家新来的姑娘如花似玉,‘二爷,咱们是回去,还是···’一个青衫人问坐在一边的黑衣男子,这时一旁的人正说起红楼今夜有名戏班的场戏,说当红的花旦如何美绝,二爷挑了挑眉,青衫人一弯腰,‘爷,请’,红楼是京城最有名的戏院,衣香鬓影,今夜更是宾客满堂,最当红的花旦还是个少年,眉眼精致,腰肢还带着消瘦的青涩,二爷坐在台下,一边向台上看,一边饮茶,一旁立着的青衫人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只是侧脸,左眼角下一道绯色直划到脸颊,应是天生的胎记,‘二爷···’青衫人低声唤那个男子,二爷转头,正好看见那个孩童转身,‘臻儿,快来帮你哥哥更衣。’后台有人唤他,二爷皱了皱眉头,目光一直随着那个孩童消失在阴影里,等到散场后,便给了红楼掌柜些银子,来到了后面,戏班子的人正在整理行头,二爷看了一圈找到了那个孩子,他正踮着脚帮花旦脱下沉重的发饰,烛火明亮下眼角那道绯色更加明显,二爷走到那边去,镜子中看见有人走来,花旦转过身,真真是清秀的一张脸,脸颊上却突兀的有一个鲜明的掌印,见来人正看着自己的脸,他便下意识的转过半张脸,低头微微欠身,‘请问这位爷有何事?’那青衫人便开口,‘我家爷见台上唱得精彩,便想来这看一看。’二爷见那孩子始终站在那花旦的背后,一直看着他们,便开口问,‘这孩子是···’‘哦,这时家弟。’那孩子听见有人问自己,却更向哥哥背后躲了躲,,二爷却没再问什么,转身离去,那青衫人留下一只钱袋便跟随离去。
    马车缓缓行入黑夜之中,最后却入了皇宫的朱门之中,那黑衣人脱去了黑衣却换上了一袭明黄,一股威严之气油然而生,当今年轻的天子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青衫人正是宫中的大太监张之焕,此刻正立在椅子后面,‘皇上,那孩子···’宸帝叹了口气,‘待朕想想。’三日后二爷再次来到红楼,因还未到晚上,楼里有些冷清,却听见有打骂声,仔细一看,一个男子正用细皮鞭抽打那个孩子,一边抽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而那个花旦跪在一边拼命去拽那人的裤脚,哀求着,而那人却不加动容,反而一脚将他踢开,等他爬起来后便扑到那孩子身上,拿鞭子的人停了一下,鞭子又落了下来,更快更急,‘什么当红花旦,还不是各位老爷看中了你这皮相,才愿意花钱来捧你的吗,那什么架子啊,整天哭丧着张脸,小贱货。’那人说话越来越难听,二爷皱了皱眉头,敲了敲旁边的桌子,那人向这边看了看,见人气质不凡,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呦,这位爷,我们这还没到开场的时候那,您这是···’,‘我家爷就找他们。’张之焕指了指地上的两个人,在桌子上放上一锭银子,那人马上眉开眼笑,拿起银子收在怀里,用脚踢了踢蜷缩在那里的少年,‘还不去把你的脸收拾收拾,别让老爷倒了胃口。’那少年挣扎着起身,却又看了那孩子一眼,张之焕开口‘不用了,跟着过来吧。’于是几人便一起到了一间雅间,关上门,少年想坐在那里的二爷行礼,‘清欢见过这位爷。’二爷摆摆手,清欢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那孩子站在哥哥的身边,低着头,也没有说话,‘你们在这里就经常这样。’二爷开口,声线中压抑着一丝不快,清欢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们是班主买回来的,自然是要打要骂随意了。’这人虽瘦弱,脸上带着憔悴,却坐的笔直,语气中并无哀怨,反倒有些嘲讽的味道,不似寻常那些戏子的卑微,二爷看着他,‘你们出身哪里?’清欢看了看他,好像有些惊讶,半晌才道,‘京城项家。’京城的项家,原本与上官家颇有私交,上官家倒台后无人依靠,也在两年后败落了,据说后来有遭了盗贼,家中的家眷基本被杀尽,老宅也被洗劫一空后一把火烧掉,然后就没了消息,刑部草草审理,后因抓不到盗贼就不了了之了,至今也过去五六个年头了。二爷探究的看了看他,‘他可是你的亲弟弟?’清欢有些诧异的愣了愣,才道,‘三十二年的时候,随家母去寺庙上香,见这孩子养在寺院里,身体虚弱,便抱了回来,当作自家孩子。’二爷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两日后,张之焕一人来到红楼,道二爷有请清欢公子,便将人带了去,清欢回来时,见孩子站在门口等他,秋天晚风带了入骨的凉意,清欢摸了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臻儿,哥哥不能带着你了。’孩子猛地抬起头,眼中有着明显的恐惧,清欢笑笑,蹲下身,‘臻儿别怕,会有人很好的照顾你的,会比哥哥更好。’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扯着清欢的衣角,久久的不松开,‘为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中有着哽咽,‘是我不够乖嘛?’清欢想了想,‘不是,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能力好好照顾你,让你跟着我受苦,是哥哥的错。’孩子抿着嘴,清欢用手揽过他,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说,‘臻儿,记住哥哥的话,一定要好好听话,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听话,就算是很委屈,很难过,也要听话,知道吗。’清欢一直看着孩子,知道他点头为止,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绯色胎记,细细的,却十分艳丽,似泪痕,颜色却像血迹,双手一用力,把他抱起来,‘走吧,今天跟哥哥一起睡吧。’其实两人都没有睡去,孩子一直盯着他看,眼神中又害怕,有委屈,清欢总觉得那里面还有些许埋怨,叹了口气,为他收拾着行囊,东西少的可怜,以后也一定用不上吧,孩子突然跳下床,拿起叠起来放在椅子上的一件戏服,‘哥哥,能把这个给我吗?’清欢愣了一下,接过那件戏服,粉色的,柔柔的质地,‘好啊。’一夜就这么慢慢的过去,鸡叫时天边才刚刚有一抹亮色,早晨露气重的很,雾蒙蒙的看不清远处,只听到寂静中有马蹄的声音,红楼的小厮被吵醒,敲门声不断的响起,他骂骂咧咧的去开了门,看见门口一辆马车隐在雾气中,两个高大的护卫站在那里,不一会,戏班子的老板被人叫了出来,慌慌张张的来到院子里,见张之焕站在那里,连忙赔上笑脸,‘不知大人这么早有何贵干?’张之焕抬手,一人将一袋子银子递给班主,足足有上百两,‘我们家主子要买一个人,还望班主答应。’那班主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家老爷看上了那个唱戏的,需要这么大手笔,刚想问问就见清欢抱着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清欢蹲下身,把孩子放在地上,张之焕就迎了上来,‘小主子,咱们走吧。’孩子却没有理会他,回头一直望着清欢,清欢对他笑笑,最后做了一个听话的口型,孩子终于转过头,向院子外走去,张之焕连忙带人跟了上去,孩子上到马车上,马车便很快行到了夜色中去。戏班子的班主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清欢还站在那里,便呵斥道‘还在这杵着干什么呐?’清欢笑了笑,递过一张银票,“班主,这些够我赎身了吗?”班主刚想开口骂道,却见银票上赫然印着一千两,一晌失神,在看那清瘦的身影已消失在远处。这一下子走了当今当红的花旦,班主向地下呸了一口,“什么东西,不知道让谁包了去,早晚活该让人给作贱死。”便转身回去,这一切有些不真实,却真的发生了,难免让人有些恍惚,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那些人明显与这市井生活格格不入,就好像在两个世界,遥不可及,短暂的交集后又迅速分开,不管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变化,天亮后这里的生活还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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