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九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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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个很久很长的梦,梦里的世界清澈美好,一切都是纯白的,有爸爸妈妈,彦洋,他们和他聊天谈心,分享最近的生活趣事,这里的每分每秒他都感觉自己快乐得要飞起来。
可最后,他却掉下来了。
睁开眼睛,入目皆为白色,他想坐起来,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然后就听得一个声音嗡嗡只响,吵得他想发火。
病房门口的小护士一推门就看见他醒了,赶紧冲外面喊道:“医生,03床患者醒了,诶,患者家属呢?”
几分钟后,盛如新赶了过来。
一群白大褂围在彦群身边,不停的检测,初步断定他神经没有过多刺激和损伤。
盛如新仔细询问情况,谢过医生后便走了过去。
“彦群,”他坐到病床旁看他,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彦群张嘴,片刻才发出声音:“我还好,小西呢?”
他说的很吃力也很含糊,盛如新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小西在家里,我下午带他过来。”
彦群嗯声,闭上眼睛,过会又睁开看他,“你看起来很累,去休息吧。”
盛如新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你。”
彦群听完合上眼睛,昏睡过去。
盛如新确定他睡了,起身亲吻他的额头才放心离开。
下午,彦群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小西小巧可爱的脸,只是小孩两只眼睛红红的,还肿得不行。
小西凑过去仔细瞅他,确定他不难受才把头埋到他的胸口。
“彦彦……”小西哽咽着喊他的名字,眼泪又往下掉。
彦群心疼得不行,吃力的说:“宝贝,西西,不哭了不哭了,再哭眼睛该疼了。”
小西呜咽着无法停止,断断续续说着:“小西……以为彦彦……要死了……”
“彦彦……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彦群听得心都快化了,想说话一口气又堵在胸口,所幸盛如新也在,两个人一起安慰小孩,这才让他停了下来。
过一阵,小西大概是哭累了有些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小脸还朝向彦群这边,像是他一动他就准备醒过来看他一样。
彦群看小西的脸,怎么看也觉得不够。
“小西哭了好几天,一直要找你。”盛如新看他精神还好就和他说话。
彦群把目光移向他,问:“我躺了几天?”
“不久,四天。”
彦群安静下来,半晌,开口问:“杜悠然还在不在?”
盛如新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答:“没走。”
“小西是他送回来的吗?”
盛如新摇头:“我去要的人。”
彦群听完轻微点头,开口道:“我有点累了,你看着小西,我先睡会。”
盛如新伸手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道:“睡吧。”
彦群一睡,就是一天。
怕彦群觉得不好,也怕人多打扰他,盛如新就没把他往工作的那家医院送,隔天也只有袁启礼和季诺来看了他。
季诺进来的时候彦群还没醒。
他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盯着点滴发呆,直到一声轻唤把他喊回来。
“你醒了?”季诺把椅子往前挪,“感觉怎么样?”
彦群眨下眼睛,问:“盛如新呢?”
“他外面工作呢,人都快把医院当办公室了。”
季诺看他不再说话,自己找了个话题,“你们两个真是让人操心的。”
彦群弯起眼睛,慢慢道:“活该你自找麻烦。”
季诺瞥他一眼,无奈道:“还能埋汰我,我看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彦群尝试着动动手脚,好像可以自己坐起来。
“诶,你这是什么病啊,怎么昏迷这么久?”
彦群在他的帮助下慢慢坐起,答道:“盛如新没告诉你?”
“我没问。”
“应该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吧,这一方面我也不是很懂。”
季诺听后乐起来,“那岂不是神经病?”
这回轮到彦群无奈了,点头应是。
“你能帮我个忙吗?”他突然问。
季诺拍胸脯,朗声道:“说吧,看你这么虚弱的份上,违法的事我也干。”
彦群想了会,压低声音开口说:“帮我劝盛如新不要总是守着我。”
季诺一听,露出为难的表情,半晌支吾道:“不是,你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我哪能劝得动。”
彦群偏过头盯着他。
“行行行,我尽量,”季诺举双手投降,“不是我八卦,你们俩是真傻,都这样了还拒绝他干嘛?”
彦群看他一眼,淡淡道:“没别的原因,我就怕欠人的太多。”
“欠太多,就还不清了。”
可能碍着季诺是彦群为数不多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这个面子,季诺半隐半现的说辞他听懂了,于是不再总在医院待着,但陪彦群的时间丝毫没有减少。
一星期后,彦群说想小西了,想和他一起睡觉聊天。
彦群恢复得不错,各种插管,器械也拔的拆的差不多,在医院也枯燥无聊,想小孩是自然会有的。
盛如新没多想,晚上便把小西带过来,临走前还嘱咐小西照顾好彦群,小西挺起小胸膛大声保证一定会。
第二天上午,盛如新推开病房门,猛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的很整齐,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到护士站一问,彦群一大早就已经出院了,所有手续都在昨天办好,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盛如新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彦群有他自己的人脉网,尤其是医院这一块,否则他不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办好这些,而且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怀揣着一丝侥幸打他的电话,却被提示已关机,跑到彦家看也是空无一人,主卧的抽屉里身份证之类的证件都已被取走。
盛如新疯了一样到处找人,所有地方都跑遍了,可能不可能的地方,根本不见人影。那些认识的人,都说没看到他。
他直接跑到季诺家,尽管对方一开始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但盛如新的自觉告诉他,他一定知道。
季诺被逼的烦了,直接把他请出门外。
他去找杜悠然,放下面子问他,却被他狠狠地嘲笑他也有今天。
“他约的我前两天在他的病房里见面,趁你不在的时候。”杜悠然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
“我当时决定带小西去新加坡,这事你知道。你真是傻,事情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瞒着他。我问他去不去,他说去,我还给他办好了护照。”
“我问他你怎么不依赖你盛哥了,你猜他怎么告诉我的,”杜悠然得意的哼道,“他说你对他隐瞒了太多,不值得他寄予期望,人还是靠自己来的好。”
“怎么样,当知道他也可以忍心抛下你走的时候,是不是透不过气,很难受,无法喘息了?”杜悠然站起来阴阳怪气的问盛如新。
“其实我有没有小西无所谓,但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一脸虚伪的模样,看不惯你从小到大比我好,看不惯彦洋喜欢的人是你!”
最后,他几乎是吼着把那些话说出来,一张好端端俊朗的脸被扭曲得很是难看。
罢了,他现在这幅境地,比起杜悠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盛如新最后回到彦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原封不动的装饰,好像他们随时都会回来一样。但他知道,他不能回来了。
彦群表面随和,骨子里的自尊心强得要命,而且特别犟,真正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变。
但他还是怀抱着微乎其微的期望,在沙发上坐了一天。
尽管没说,彦群还是怨恨他的吧,他隐瞒了这么多事,或许就是因为隐藏得东西太多,被揭开时才会更伤人。明明他出发点都是好的,可为什么到最后却成了罪魁祸首。
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他好了。
要是在适当的时候坦白就好了。
要是能一直隐瞒下去就好了。
从始至终,他累着,彦群也累着,没有谁真正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