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小西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盛如新终于累了，一偏头发现他们。
    “看你在工作，就没打扰你，”彦群坐到小西身边，递给他一杯咖啡，“处理好了吗？”
    盛如新接过咖啡，“还没，几天没看，事情有点多。”
    “那你继续，我去看看伯母的情况。”
    彦群起身要走，盛如新突然叫住他，“我也去。”
    他拉着小西站起来，走几步和彦群并肩。
    老人的病房还不能轻易进去，他们就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她。
    “伯母和你挺像的。”彦群看了会，轻声道。
    盛如新背过身靠着玻璃，侧头看他，“我像父亲。”
    “感觉你眉眼像伯母，”彦群感慨道，“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
    盛如新沉默下来，彦群察觉到他变化的情绪，转头和他对视。
    “可能会有些唐突，”彦群看着他嘴角微翘，“能和我讲讲你家里的事吗？”
    盛如新跟着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思考一会，温声道：“可以。”
    “你想听什么？”他问，表情缓和。
    “都行，”彦群把小西放在一侧，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你说吧。”
    盛如新稍微歪头组织一下语言，表情染上回忆里不知名的情绪。
    “我一直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和他们接触很少。”
    “他们待人和蔼，对我却很严格。”
    “高考也没听他们的话去D市读大学，我认为双方没有共同语言，无法沟通。”
    “等我事业稳定，有了心仪的女孩，打算结婚，孩子都有了，他们却站出来反对。”
    盛如新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语速缓慢，说到这时像陷入到当时的情境中，对话戛然而止。
    彦群从来不知道关于他的这些事，也没在彦洋嘴里听到过，这大概就是不知者的福气，无需烦扰和顾虑，对对方百无禁忌。
    “我与他们在那段时间关系最差，父亲见我为了一个女孩和他抗争，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那之后，我和他们十年没联系。”
    盛如新说累了，捏捏鼻根，脸上并没有激烈的神色，只是一种单纯的对过去的回忆。
    彦群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他却仅沉默几秒，继续讲了下去。
    “直到去年我打算结婚，本来没告诉他们，但总有人会和他们说，可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最注重颜面，父亲被气得住进医院，可是直到上周他去世，母亲才告诉我，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现在她也撑不了太久了。”
    盛如新说完最后一句，安静的看向窗外，彦群没接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可以安慰他，也可能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
    生老病死是太过平常的事情，看得开了悲伤一段时间就能过去，看不开的时间长点，也能过去。
    彦群想，他突然意识到，他希望更加了解盛如新，渴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他。
    春日午后，温暖平常，有人相伴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太太一直没醒过来，她的病没好转也没恶化，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消耗，要磨干生命里最后一点时光。
    彦群在医院里陪盛如新四天，白天把小西接过来看他处理事务，晚上有时和他一起回酒店，有时和他一起在病房外守着，谁也没提起要分开的事情。
    第五天清晨，他刚和小西赶到医院里面，就看见一群人忙乱的往一个病房跑，他心里什起不舒服的感觉。
    这方向是盛母的病房。
    他在那一群白大褂中看见盛如新，医生正拿着单让他签字。
    他脸色平静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就是签一份文件。
    可彦群分明看到他的手在颤抖，纸张也随之轻微晃动。
    一只手替他接过病危单，盛如新抬头对上彦群明澈的眼睛，然后看着彦群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医生。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一群人把老太太推进去，彦群看到她的眼皮动了一下，费力的睁开眼睛往这边看。
    只是一瞬间，他不确定他有没有看错，他回过头想问盛如新，却看到他眼眶发红，一只手牵着小西靠在墙上，隐忍而深沉的目光和他对上。
    他可能预感到盛母这次挺不过去了。
    四个小时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彦群站在角落，不断关注手术室和盛如新的情况，祈求老太太度过这一关。
    一个穿手术服的医生出来，问：“谁是蒋绮的家属？”
    盛如新和彦群上前几步，彦群答道：“我们是。”
    医生冷淡的说：“病人有话要说。”
    一番折腾，盛母被转到单人病房，两个人进去时她居然完全清醒，半倚靠在床头，所有大型的器械都撤走了，只留下一瓶点滴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