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储风波 第七十二章:半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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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谢福禧走出大门,九爷便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狠狠一把扯下自己腰上系着的竹笛,大力地向谢福禧掷去——
“拿走你的破竹笛!滚远点!——给我滚!!!”九爷低吼。
这气急的力道,这聚集着怒火的竹笛,毫不留情地砸向了谢福禧的背脊!
“呜。”后背一疼,只觉得像是被人从后方生生地捶了一拳,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竹笛滚落在他的脚底下,甫一接触到地面即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咔哒。
九爷的眉心陡然一跳,然而他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允许有丝毫动摇。
谢福禧脚步一顿,目光不由地望向了那支竹笛。
它就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又像是在炫耀过去的情意。谢福禧压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
他本想弯腰捡起来,可是耳朵里却频频传来九爷气急的怒吼声、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九爷狰狞的脸。他身子一顿,接着把手收了回来,转头毫不迟疑地奔了出去——
出了秋茗居,他这才敢卸了力气般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哇啊呜呜呜……呜呜……”
黄粱梦一场,不过如此。
望月居内。
七爷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正思忖道若是那个小奴才再不来就去秋茗居要人的时候,却见着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没吃饭啊你,走快点!”七爷朝他吼道。
但貌似这一声呵斥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那小奴才仍是慢腾腾地走着,就像是故意拖延一般
“嘿~!”七爷心里有火,自己昨儿可是撇下了脸子去小九那儿闹了一通,这小奴才对自己就这态度?
他疾步上前走去,骂道:“你说说你——”
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七爷就呆愣了,指着小奴才的手也顺势放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啊?”
七爷有些惊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奴才。
小奴才浑身就像在泥土里滚过一样,一身的灰黑色。手里抱着的包袱也散落了一地,内里的东西都染上了灰。仿似他这一趟不是从秋茗居那个素净院子里出来的,而是与人打过一架一般。
再仔细一瞧,小奴才双眼通红、鼻头通红,眼角似乎都还在淌泪,正魂不守舍地慢腾腾挪着步子。
七爷一看,登时浑身就不舒服了,既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去他娘的!又不是他欺负了这个小奴才!怎么自己还心虚起来了?!
“喂,有那么不情愿么?”七爷板着一张脸,“至于么你,伺候小九和伺候我,不都是一样的?顶多我以后不用马鞭抽你、不打你,这总行了吧。”
七爷俯身看小奴才完全没有缓和的意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陡然,他又恶声恶气地唬道:“喂!哭什么哭!来到这儿,你就得好好伺候本大爷!不然我不仅要惩罚你,还要让你的爹娘受责骂!听到了没!”
谢福禧低垂下眼皮,沉声回答道:“听、听到了。”
“还有,在望月居里就不准摆出一副晦气样子!要是以后还敢哭哭啼啼地心里想着回秋茗居,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哼!”
谢福禧点头,慢腾腾地擦净了眼泪,同时也在心底里催眠自己——
望月居,才是他将要生活的地方。
而秋茗居的门槛外,九爷正缓缓走近。
他环顾四周,四周皆空荡。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眼神沉了沉,随即转身——
然而转身的一瞬,他却恰巧看见了门槛外不远静静躺着的那支裂口竹笛。
最是多情无情时,御池雁声的喉头艰涩滑动……
……
谢福禧在望月居当值,七爷对他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不好。总之相较于其他下人,七爷对自己是经常苛责,但真正挨打,却是没有过的。跟在秋茗居一样,谢福禧当的还是个书童,平常活儿少又轻松,半月下来,就算是伺候桀骜不驯的七爷,也尚得心应手。
不过望月居里其他的下人,对于七爷,还真是怨声载道。
谢福禧路过书房门外的小径时,突地看到一边的花园内几个侍女正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他心下好奇,走近几步,便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一个穿着粉嫩花裙的侍女抱怨道:“你们不知道昨天碧螺都哭成什么样了,七爷就算是主子,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打碧螺的巴掌啊。今儿我死活劝碧螺她都不起身,她说自个儿的脸肿的比猪还难看,怎么还见得了人呢。”
“就是就是,还说七爷是个男子汉呢,打女人有什么可嚣张的。”另一个侍女附和。
“娘亲是偷汉子的,偷的又是二爷,连宁王现在都不待见他,他还这么胡作非为!你说可气不可气!”
“你这话可不能别处去说,要是听见了免不了一顿罚。”
“听见了又怎么样,我在望月居受的委屈打骂还少么?”
“唉,不过七爷真是不讨人喜欢,要是能让他也尝尝苦头就好了。”
“我说……”穿粉嫩花裙的侍女压低了声音:“不如我们悄悄地,在七爷的鞋履里放小针,保证能扎得七爷嗷嗷直叫。”说罢便捂嘴笑个不停。
“这怎么行,扎出个好歹来七爷非活剥了我们不可!我看哪……还是在饮食里放点泻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算是七爷发现了保准先找的是厨子的麻烦,也轮不上我们。”
“诶这个办法不错。”
“对啊我们就这么干。”
“嗯,还是姐姐聪明。”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就快要把这主意给商定下来。
谢福禧在不远处听着,只觉得汗毛耸立。
怎么一个个看着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但心思却是这般歹毒呢?
他本来想着路过即可,当没听见就是了,可又仔细想了想,七爷要是真受了委屈,根本不可能像九爷一般云淡风轻息事宁人。七爷他就算是要把望月居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找出来行凶的人。
到时候,这几位姐姐,说不定还要落得什么下场。
谢福禧轻“咳”了一声,说道:“几位姐姐在说什么呢。”
那些侍女一听到声音,连忙停止了窃窃私语,神色紧张地望着谢福禧,望着周围。
“没……没说什么。”
谢福禧绕路进了花园,低声道:“姐姐们刚才说的其实我都听到了。”
一听这句话,其中的一个侍女立马尖声道:“你听到什么了!不要乱嚼舌根子!”
“不是不是,姐姐们误会了,我就是……就是平常也受七爷欺负,心里头也看不惯呢。”
那几个侍女这才放下了心,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你不早说。”
谢福禧刚来这望月居没多久,大家自然不太了解七爷对他的偏颇。她们见又有了志同道合的人,便又接着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几位姐姐,不如小的给你们说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吧。”
“你有什么方法?”侍女狐疑。
“我打巧认识外面集市上开药铺的人,所以啊,弄上几两砒霜、鹤顶红什么的都是小事。到时候我出府一趟把它带到府里来,接着就劳烦几位姐姐们悄无声息地将之放入膳食中。这小七爷一吃,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嘛。”
旁边的侍女们压根都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弱小的书童竟能想出这般歹毒的法子,都纷纷捂嘴惊讶地看着他——
“几位姐姐给小的回个话啊。”谢福禧期待地看着她们。
“不行,不行。”几位侍女恐慌地频频摇头:“我们没想过……没想过要把七爷怎么样的。”
谢福禧苦恼地挠挠头:“那这就不好办了。刚才几位姐姐们提的法子好是好,可斩草不除根啊,万一七爷一不小心知晓了,继而变本加厉地对付我们该怎么办?退一万步,就是不知晓,七爷也肯定吃不下这亏,到时候查不出来,牵连全府的人啊。”
侍女们一听这话,便如同大梦初醒——
是啊,她们能把七爷怎么样呢?她们无可奈何。小打小闹也不过就是能暂时抒发她们心中的怒气,可接下来呢?谁能保证完全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谁又能保证不受牵连?
“散了吧、都散了吧,做正事要紧。”
穿粉嫩长裙的侍女摆了摆手,其他的侍女也纷纷意会,不久皆悻悻地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