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地狱 第八章 对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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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消息,目前大热的市长人选基德议员于昨晚惨死家中,头部被凶手带走。而今早在距离基德议员住处不远的一处小巷内,发现了他的头颅。凶手犯罪手法狠毒,警方初步断定为异种所为。”
电视机中女主播表情沉痛,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愤。梅克拿起**关了电视机,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报纸。库珀从门外冲进来,风风火火地走到他面前,说:
“把兰斯他们放了。”
梅克安安静静读完了读到一半的新闻,才略略抬头,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急匆匆的弟弟,说:
“你在开玩笑?”
库珀偏偏头,笑了一声。然后转过来,怒目圆睁,攥紧拳头照着梅克的脸就是一拳,力道大到把梅克打翻在地。他指着梅克的鼻子,沉声说:
“你知不知道基德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你!”
梅克擦了擦嘴角的血,咧了咧嘴,说:
“所以呢?”
库珀愣了,半晌,他低下头,说:
“小白很可能在基德的虐待下异种基因突变,毕竟他的生命是靠芯片维持的。芯片面对危险是有意识的,所以,他的身体中现在很可能存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双重人格。”
梅克默不作声,库珀笑笑,显得很无力。他似乎,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无论在哪方面,他永远都像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要说你,连无辜的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而现在,在已知的异种里,能够阻止他的只有兰斯。”
他转身,顿了顿,然后朝门外走去。在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没回头的说:
“我请求你放了他,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因为,你是我的哥哥,这点永远也无法改变。”
说完,库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阳光刚好,晨曦正浓,他的背影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清晨竟然意外的显得十分萧索寂寞。梅克坐在地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的眼睛有些无神,似乎是在深思又似乎只是发呆。
他一直觉得为了家族,所有的不择手段斗士情理之中。但是此刻他看着他的亲生弟弟如此寂寥无奈的背影,那之中包含的这些年孤独的艰辛和对于那份把握不住的爱情的酸楚和挣扎,让梅克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那是他的弟弟,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血浓于水隔绝不断的羁绊。
梅克摊开手掌,一道浅浅的疤痕横亘在掌心中,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就要化作掌纹长在手中了。这道疤,是那一年库珀还小的时候,家族的仇家将库珀劫持时,自己为他挡下的、用手死死攥住的刀子。那时候,库珀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在自己身后贴着,紧紧依靠着他,好像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我是不是,做错了?
把脸埋进手掌心,梅克有些喘不过气,这些年他太忙了,从没有时间认真想过对错。而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
大桥上车来车往,每开过一辆,都会卷起一阵疾风。桥下的湍急的江水,浑浊的像是灌满了水泥的一片海。爱德华独自坐在桥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难闻的腥味儿从江面飘上来,吹拂在他的脸上,却没有改变他怅然若失的表情半分。
“梅克已经下令把兰斯他们放了,异种逮捕令虽然还没松口,不过应该会暂缓。”JN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样我们找到白景安的几率会大得多,你不要沮丧,现在起码可以证明他是安全的。”
“我没有沮丧。”爱德华纹丝不动地看着远方,头也没回“在他体内的芯片,是我研制出来的。除非是生死关头,不然不会爆发出那样强大又邪恶的力量。对于我来说,善良也好狠毒也罢,白景安永远都是白景安。我只是很心疼,他竟然差点被虐待到死掉。我也很害怕,那时候如果真的死掉,我怎么办?”
爱德华回过头,看着有些愣住的JN,问:
“你有想过吗?如果白礼仁死掉,你怎么办?”
JN沉默一会儿,然后笑了:
“我没有想过,不过如果他有一天死了,我应该会可怕到不亚于今天的白景安吧。”
爱德华笑了,说:
“你看,我们都一样,如果失去了那个人,会变成连自己也无法想象的样子。所以,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替我心急。最重要的就是,他活着,我活着。只要他白景安活着,天涯海角,都逃不过爱德华的爱。”
JN的肩膀一沉,他看着爱德华跳下来,轻轻落地,目光如炬般炙热。他对自己说:
“与其过来安慰我,你更应该去看看白礼仁。别看他表面坚强淡定,那都是为了当你安心装出来的。”
层层云朵堆叠在天边,翻涌在天际线上,一派风起云涌的景象。爱德华走远了,他顺着栏杆前进,然后飞身一跃,消失在就风中。
JN倚着车子,望着爱德华消失的地方,喃喃道:
“白景安,就算仇恨到身不由己,起码为了这群人,也别掀起难以收场的腥风血雨。”
铅灰色的云层覆盖住了浅蓝的天空,雷声隆隆作响,闪电在天空转瞬即逝。狂风卷积起更加变幻莫测的黑云,整个城市在短短几分钟内下起了大暴雨。路上的行人惊叫着慌作一团,手忙脚乱地遮着头发寻找避雨的地方。
库珀走在四周光秃秃的宽阔街道上,根本找不到可以暂时避雨的地方。硕大的雨点拍在他的身上,衣服迅速湿透了,并且散发着寒气。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准备向最近的那座大厦跑去。只是刚一回头,就撞在了一个同样湿透的胸膛上。
那胸膛的主人长着满头白发,双手插兜。明明已近中年,却还是一副不正不经的凌厉样子,活像个浑身硬气的倔强孩子。然而这些,恰好是他库珀朝思暮想的模样。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德行。
库珀撇着嘴嗤笑一声,满是不屑的样子。然而在扭头的一瞬间,他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淌到脸上,温暖的温度和雨水的冰冷混合在一起,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他蹲下来,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斯,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任凭眼泪疯狂流淌。雨不停下,他也一直哭,好像要和时间比赛,穿越过去,把这十多年的眼泪都哭干。
兰斯笑了,笑得不再年轻,脸上满是很丑的皱纹,傻里傻气的。他咧着嘴,满嘴都是自己咸咸的泪水。此刻蹲在他面前哭泣不止的,是他独自苟活十多年的理由,是他全部生命的证据。
膝盖落地溅起水花,兰斯半跪在库珀身前,轻轻抱住他,说:
“别走了,再也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