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10 慕云宗 寇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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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这个月第三个来他面前告知父亲寇奇境况的人。
寇潇坐到镜子前,摸着自己的脸,打量。
那几个人都是慕云宗手里的重臣。
父亲中落,也没见他们问候过什么,现在突然到他面前说着寇奇的落魄处境。
个中缘由,他不是不知道。
慕云宗这是在借他人之手,逼自己去求他。
镜中的人并无倾城色,反而因眼底有阴影,显得寡淡憔悴。
真不知慕云宗到底看中他什么。
慕云宗这一步威逼,还是走对了。
他无法在知道的情况下,做到不为所动。
那晚,七天未来过的慕云宗歪头看着他主动在眼前宽衣解带。很好奇的样子。
“你有事求我?”
事后,慕云宗穿衣时,扭脸问寇潇。
他还有事务要处理,无法留宿。
寇潇抿嘴不说话。
“既然都做出了姿态,什么,说吧。”
慕云宗转过寇潇神色有些发紧的脸。扬起笑,仿佛在鼓励他。
“我想去看望父亲。”
“仅如此?”
寇潇垂了眼,下巴还在慕云宗手心里。他的一丝一毫神情波动,都逃不过。
“我还有事务,你想好了再与我说吧,不过……”
慕云宗转过站起正套上外衣的身躯,朝望过来的寇潇邪恶一笑。
“今晚你的努力都不作数了。”
寇潇动动嘴唇。头微微低了下去。
“能否给父亲一间向阳的牢房。”
虽然垂了眼,气势骤减,寇潇的声音还是如常。
慕云宗停下穿衣的动作。
“如今晚一般,三天。”
还是微微邪恶笑着的脸,寇潇看来,自己都这般低下,还在乎什么。
轻轻把头一点,寇潇一月以来死死撑住的自尊摇摇欲坠。
慕云宗在他脸上掠了一下。起身离开。
他该悬着寇潇,多享受几次的,可是一时没忍住,还是将跳进脑海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不怕,他还会求自己的,不是么。
下次,下次,他会冷静的周旋住。
寇潇去看望寇奇,瞧见上次见时还没差别的父亲,已是形容菜色,有了颓靡之态。
寇奇看着他欲言又止。
寇潇走近,把住牢房的栏杆。平静的开口
“我现在是和慕云宗不清楚。”
寇奇闻言,眉头皱起,瞧着地下,不言语。
半晌
“辛苦你了。不是说了,不用见我,保全你自己就好。”
寇潇难得的,露出丝丝苦笑。
“他用父亲牵制,我必然接下。”
寇奇张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我走了。”
寇潇后退一步,望望寇奇,这个鳏夫,一直以近乎严苛的严厉把他塑造的至亲,想来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他的存在目前不再是寇奇的骄傲,而是耻辱,难堪。
寇奇仿佛听出了他言辞间的含义。抬起头泪光盈盈,盯着这个,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多看几眼过的儿子,那个在他密压般的提点中忍耐长大的儿子。
“走吧……”
寇潇看得出,寇奇也不想因自己的处境再连累到他。默许了他的决定。
父子,断绝…
人可断,可情呢,要不是情的牵引,又何来的断绝呢。
三天下来,寇潇已经是疲于应付。
以前他只是被迫接受,可,自己主动,迎来的就是慕云宗变本加厉的折腾,他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结果就是腰膝酸软,下不了床。
“下次,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在这上面……”
慕云宗拍拍床,笑不露齿,邪气的脸让寇潇胃里一阵翻腾。
他没压得下去,一口吐在了慕云宗脚下。
慕云宗的脸色堪比锅底。那笑容还残留在嘴角,眼眸里已经唰唰的飞快结了霜。
寇潇被冷落了。
整整半个月,慕云宗都没再来过,不得不在朝堂相见时,慕云宗对他也是吝啬言语。
所有人都感觉出了寇潇的失宠。
也就是在这感受被传播开去的第二天。
一个大臣,带了一个长相乖巧,身段柔软的男伶觐见。
慕云宗正在沐浴。
大臣的意味不言而喻。
“爱卿正是体贴我啊,不顾寒风凛冽,大晚上的急匆匆来,要是爱卿与其他大臣都能在处理事务,尽到本分上如此努力,全力,我会觉得倍加贴心。这个人,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你带走吧。给我绝了这个念头。”
兴冲冲的大臣碰了个钉子,灰头土脸的急忙走了。
诚惶诚恐的,硬是请了一回假,不敢见慕云宗,生怕他的气没下去而怒气扫到,落得和寇奇一样的下场。
也由此念头的大臣看到这个,也都默默把心思咽回了肚子里。不敢再动。
寇奇又被拉回了以前的牢房,虽然不阴暗,但是潮湿,偏逢冬日,对他这个五十的大龄男人来说也是如蚂蚁啃骨头,危害不小。
慕云宗把朱笔搁下,揉揉酸痛的脸和眼睛,一堆的事务总算是见底了,起身,一边抻着懒腰,一边朝外走,动动筋骨,舒展舒展,一会儿,一鼓作气把余下的办完。
站到走廊上,对着月朗星稀的清澈夜空,慕云宗深吸一口气,展开双臂,闭上眼,嘴角浮起笑容。
这个皇都,他是越来越看得顺眼了。
不由得就望向走廊一角,迎风沙沙作响的似竹子的常青矮树丛。
靠近被敞开门漏出的光线照耀到的树下,身穿黄红相间军服的寇潇正静静看着他。
慕云宗收回臂膀,走下台阶,轻佻的说
“这么晚,是想念我的?”
慕云宗下流的指指自己腹下的某一点。
寇潇慢慢的苦笑一个。
“你不是想我如此,低三下四的再来求你么。”
慕云宗的笑成功被寇潇打散,带着笑的阴沉脸已经在面对寇潇时,几乎成为了条件反射。
他还没说什么,寇潇又是冷嗤一声,仿佛是对他自己。而后又是那张死人脸抬起来,对着慕云宗,平静的说
“上次你说的应该会算数了吧。”
他这个听着像乞求的讥讽,慕云宗怎能听不出来。
“呵,作不作数,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现在,我不愿意。你的身子,我突然索然无味了。”
寇潇没有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
转身要走。
慕云宗眼眸一沉,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
“这就走?”
寇潇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懒懒的。
“我已没了和你提要求的资本,不走么?”
慕云宗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甩。
寇潇打了个趔趄,没让自己跌下去。
他站稳后,依旧看着慕云宗,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样子。
慕云宗看看,柔弱光线中,寇潇隐隐泛红的手腕。正是提醒他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没有降火,更是火大。
“你是否认为,我以你父亲做要挟,逼你。”
寇潇沉默。
慕云宗呵呵冷笑。
“你觉得我有必要吗?”
寇潇终于露出了一点脸色,是震惊。
无疑,慕云宗说的让他如遭雷击。
是啊,慕云宗他是皇帝,已经是对他手到擒来,何苦要多此一举。
那么……
“不明白?”
慕云宗在他脸上摸了一圈,手法很温柔,神色很冷冽。
“你是不懂权力的好处足以令那些快要退下的老臣们,垂死挣扎。他们本就跟着你父亲,沾着威严和荣耀,寇奇一矮,他们又没有口气那般日积月累的威信和手腕,当然是想着要把寇奇挖出来,重铸安逸。拖延着他们被新人取代的日子。”
寇潇呆呆的听他说着。
“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也是理所当然,你在我身边,自然说的上话,又是关系特殊,作用就更大,自然是会在你面前诉诉苦处,危言耸听的。”
慕云宗在寇潇嫣红的嘴唇上摩挲着。脸上含笑,却是残忍的。
“被人利用不舒坦吧,是不是觉得,我反而是最坦诚的?”
寇潇转动眼仁,瞧住他。
“你难道没有利用么。”
没有表情的脸就是对慕云宗最大的蔑视,最大的讽刺。
“我不将错就错,你就不会求我了吗?”
慕云宗不停地在寇潇心上划口子。
他笑着,心底却有一句话连他自己都忽略了。
‘不将错就错,那时孤注一掷,低三下四的你,不就颜面无存了么。’
寇潇的脸微微发白。
慕云宗却没就此放过他。
“这样的你,就没有利用我?利用我对你身体的流连?”
寇潇终是浑身一震。心口血流成河。
到底,作践的是他自己,低贱的也是他自己。
慕云宗瞧不起他,虐待他,耍弄他,意外吗?一点都不。
他这般低下,慕云宗岂会对他如何。
那些侍卫,岂会对他信服。
父亲怎会对他怜爱。
一切都是他作茧自缚。
寇潇的脸越来越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重大心神打压之下,月余的神经紧绷之下,他一口热血,喷在了和他差不多高的慕云宗胸口。
慕云宗的笑骤然收敛,一把抱住死死撑住不想倒下的寇潇。
“明日,我会将你父亲安置于他处,保他衣食无忧。”
急切的话语,并没有打动眼神涣散的寇潇。
寇潇自幼虽然长于严苛之下,却也正因此,他只学会了不断进精武艺,其他的,可以说是一张白纸。
遇到慕云宗是他这么久以来最大的变动。
过刚则易折。
寇潇整整躺了四天。
四天里,慕云宗来过两次,都被寇潇用旁人看不出区别,慕云宗却能轻易感受到的超冷死人脸逼走。
寇潇开始了他的反抗。
更加沉默冷清的对待慕云宗。
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堕落,他也做不到醒悟后,继续那样,所以他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反抗。
死,是做不到的。
慕云宗对他看管的更厉害。
美其名曰:贴身照看,怜惜良才。
一些不死心的大臣,在看到寇潇已经无力帮助寇奇重振后,便想着自己成为丰碑。想要像寇奇那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绝了一阵子的男色进贡,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势头。
这次,慕云宗冷嘲热讽,直言不讳,都不管用。
他们只是将目的用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装。有的甚至把人安排在了慕云宗贴身侍从的队伍里。
慕云宗淡定的降了两个最猖狂的大臣官职后,这种歪风才静止下来。
寇潇的被利用,寇奇应当是知情的,他的默许就是态度。
寇潇只要能自保,受点委屈也就罢了。
那些大臣对他的私下打点,也是正中他想要翻身的念头。
慕云宗是了然的。
只是他不能让寇潇了然。
他是个单纯的大冰块,一旦崩塌,就只有碎渣了。
那可不成。
于是他隐瞒了。
寇奇真的被他那样安排在了皇城一角。
大家都知道那是软禁,慕云宗懒得理会。
皇帝素来是要被扭曲心意的。
他真正要软禁的是寇潇才对。
寇潇会对他反抗了。
虽然只是冷冷的抛一个眼神,或者干脆不看他,像个死人。
但是,至少有了人气。
他很欣慰能够撕开寇潇的心。
即使血腥了一点。
人,留住了人,住在他身体里的心,也就有了机会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