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划过腹部，青明踉跄几下，咬牙站住。
    慕锦玄逼近。
    司空雨已被他挥手止住。
    应该说，这完全是一场屠杀。
    “你要挡着城门，成全你。”
    慕锦玄反转匕首，刺向青明的胸口。
    滴血，站着已然勉强的青明，忽的斜眼冷视慕锦玄，身子挺直，大吼一声，手里长枪哧溜滑出，凌空，漂亮的挽出了一朵花。
    “挡着又如何！”
    慕锦玄同样冷然看他。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没有多余的花招，直直的撞向青明的枪。
    青明冷笑，撩起衣袍，在腰间一围勒紧。迎了上去。
    “疯了！疯了！这两白痴！”
    云苍从青木停了半天也没停稳的马车里跳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就势又往前滚了几圈，他发现，这还挺省劲。
    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干土，一边摇手大喊。
    “喂……”
    突然，城上嗖的飞出几只箭，直奔空地上的云苍而去。
    “卧槽！”
    云苍看见骂了句，赶忙四下看，如何躲。
    耳边突然划过破空声，青明斜眼一看，眉心紧皱，身子一扭，长枪变道，双臂直直迎上慕锦玄的刀锋。
    皮肉绽开，青明身子一晃，已经咬牙朝云苍奔去。
    慕锦玄纵身一转，直面云苍那边，双眸登时就红了，同样直奔他而去。
    司空雨双眸直视城门之上，夺过身旁人的弓弩，连射数十箭。
    见城上掉下两人，司空雨登时转身，策马，瞅准直奔云苍去的箭矢，发射。
    堪堪，擦到了三根箭尾。摇晃了一下，偏到一边，坠了下去。
    慕锦玄避了一下。眼见着还有两支去势依然猛烈。
    却已是束手无策。
    只得大喊
    “云苍，退后！”
    在他之前的青明，额头青筋暴起，长枪在地上一点，借着枪身的弹力，硬是往前抢到了云苍面前。
    只余下抱住云苍的力气。
    重重的倒在地上。
    背后毫无悬念的插上了一支箭。没入肉里。
    还有一支，被一把侧边滑来的长剑挡走。
    七夜从树下跃下，不管自己的剑，急急跑到云苍面前。
    青木快疯了！
    “让开，让开！”
    不顾死活，探上青明的鼻尖。把他抱到一边。
    赶忙喂下一颗药。
    云苍面色苍白，嘴角有血，眼睛睁的大大的。揪着紧紧抓着他手的慕锦玄。
    “白痴，打什么仗。吃饱了撑的啊！”
    说完，身子一软。
    慕锦玄嘴角抖动。轻声念叨
    “不，云苍。。。”
    司空雨一把扯过青木。
    “刚才的药拿来。”
    青木转眼，看了一眼云苍，木木的说
    “这是吊气的，他已经吃过一粒，不能吃两次，否则死得更快。”
    七夜捡起地上的剑，驾到青木脖子上。冷冷的说
    “拿来！”
    青木抬眼看他，呵呵一笑。
    “信与不信，随你！”
    随即抱着青明，默默无言。
    慕锦玄把云苍的手攥的死死的。看着他凹下去的脸颊。冷冷的说
    “破城！”
    七夜，司空雨，站起。都是泛起嗜杀的眼神。
    司空雨放出嘹亮的一声长哨。
    城下，蓝衣士兵，潮水般撞向城门。
    “哈哈哈…”
    城楼之上，忽然出现一人，高冠锦衣，迎风而立。看着城下的所有人。
    “青泽…”
    青木望向城楼上的人，低声唤，眼里翻动泪光。
    “南啸，绝无被俘君主。”
    大声说完，鄙夷的看向慕锦玄这边，露出得意地一笑。
    终身一跃！
    扑通，血花艳红，在黄土之上展开。
    青木慢慢闭眼。两颗泪珠，滑落脸庞。
    这场战争，以南啸败而结束。
    明王青明，沐王青木，下落不明。
    云苍晕过去后，没多久就醒了。可是，精神明显萎靡了很多，脸上却是滋润的粉色。太像回光返照。
    慕锦玄没去看他。
    七夜，司空雨一直守在他身边。
    云苍一醒，先是朝七夜笑笑。
    “七夜，慕锦夜那个家伙还好吧？”
    七夜点点头。
    “他很想你。马上就来。”
    云苍点点头，看向司空雨。
    坐起来，伸手拍拍司空雨的头。
    “小雨长高了，我都拍不到了。”
    司空雨绷不住，眼眶泛红，扑进他怀里，无声抽噎。
    “都成将军了，还哭，忘了我说的了，你是男子汉，老哭算怎么回事。我这还没死呢。”
    云苍又看了看他们身后。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带我去见慕锦玄。”
    司空雨不情愿，把头扭到一边。
    “这两天，他从未来看你。”
    显然在生气。
    七夜却是叹息一声。没说什么。
    “小雨乖，带我去见他。”
    云苍的样子像块玻璃，一碰就碎，司空雨不忍，背起他去找慕锦玄。
    慕锦玄还是那天在战场的样子。
    一身的血污，唯独少了的，是，一身的暴戾，取而代之的是寥落。
    司空雨放下云苍，刚朝慕锦玄瞥了一眼，被七夜拉到了门外。
    沉默相望，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底。
    慕锦玄眼里划过欣喜，瞬间又坠落，被绝望代替。
    云苍笑笑，走几步，到他身边坐下。
    “你穿红色，很好看。”
    慕锦玄看着地上，不看他。不做声。
    “你喜欢我？”
    慕锦玄抬头，眼波流动，半晌，未有回应。
    “偏殿旁，那间小屋里时，我看见你画我。画的不错，我一眼就觉得熟悉。”
    慕锦玄仰头，嘴角颤动，无法出声。
    “你猜忌我，以为我觉得你幽禁皇嗣，是篡位。会推翻你。所以，百般不容我。”
    慕锦玄紧紧扣住衣角，不说话。
    “到底，你还是放过我，是舍不得么？”
    云苍凑近些，突然咳了起来。
    慕锦玄扭头看他，满眼满脸的心疼。
    云苍却狡黠一笑。
    “非要我使苦肉计，你才肯看看我？”
    慕锦玄凄苦一笑，扭脸。轻轻说
    “你还是那般聪明。”
    云苍按住喉头，歇了一会儿。摇摇头。
    “哪有你滴水不漏。”
    “我问你，什么水利，剿匪，什么什么的，大功绩，是不是你故意按在我头上的？”
    闻言，慕锦玄眼神一抖。片刻后，点点头。
    “可把我害苦了，南啸那帮家伙，以为我是大贤臣，就是不让我走啊。”
    慕锦玄痛苦的闭眼。
    “我知道，你恨我。”
    云苍笑笑。
    “是恨，你怎么补偿我？”
    半晌，慕锦玄启唇。
    “如若可以，命拿去都可以。”
    “如果，我要你，放了青明，青木呢。”
    慕锦玄转头看他。
    “你，喜欢他？”
    云苍笑而不语，只说。
    “你就说，可以不可以。”
    慕锦玄面无表情说
    “可以。”
    “还有，助他成为南啸君主。”
    慕锦玄眯起眼睛。
    “为何？”
    云苍装模做样的咳了几声，挺直脊背，勾勾手，示意慕锦玄靠过来。
    “现在战事刚了，正是最混乱的时刻，难保没有谁居心不良，野心勃勃。被抓住的时候，我听到过一个声音，如果我没记错，我曾在丞相身边听到过，绝对是他门下的人，貌似在南啸也是个说的上话的人。”
    慕锦玄眉心一凛。随即起身。
    “走吧。”
    云苍展颜一笑。连忙哎了一声。
    野狗不一定人人厌恶，家鼠却是人人喊打。
    何况一个国家。
    他们来的地方是云苍当初待着的大牢。
    青明独自躺着，青木在他对面，眼睁睁，着急的看着。
    云苍一见，就瞪向慕锦玄。
    抱胸靠墙，慕锦玄背对云苍，一副不想当电灯泡的样子。
    “青明…”
    地上的人闷哼一声，抬头看过来。憔悴的脸，乍然绽开神采，惊喜的双眼，蹭蹭发亮。
    “云苍…”
    想过来，走了一半，就停住，青明把云苍看了一遍。叫了一声。
    “青明，青木我会救，你，如果自尽，我就在你对面，咬舌头。”
    云苍不是没看到裸露出来的伤口，显然，青明并不在意，那么深的伤口，他已然有了求死之心。
    青明半晌没说话。
    云苍突然咳起来，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青明青了脸。
    “我答应你。”
    云苍看他一眼。
    青明却接着说了句。
    “只要你留下。”
    云苍摸摸他的脸。
    “雪儿怕你，想来你没少伤过他的族类，但你对他好，他感恩，所以陪你身旁，你希望我也如此？”
    青明黯然。
    “只要能使你不在东洲受苦。我不会介怀。”
    “青明，就算我留下，南啸如今这样，如何给我安稳，我是东洲人，经此一役，南啸上下皆知，你如何留我，你是南啸人，永远无法改变，君主已亡，你要做什么，你好好想想。”
    青明颓然。
    “是啊，大哥已经死了，我终究没能保住他。”
    “你以为保住他，保住一国之君，就万无一失了？你忘了，这场战争他功不可没，城头一跃，却是在将士全军覆没时分，什么壮烈，不过不想做阶下囚，逼你们也必须死罢了。他何曾想过，你们都死了，南啸怎么办？”
    青明不说话。眉头锁起来。
    青木在身后淡淡道
    “弟弟，你知道二哥我，生性懒散，做不得君主，南啸就交给你了。”
    云苍赞同的唔了一声。
    青明捏捏眉心。
    “容我想想。”
    青木在那边又说道
    “云苍，能不能让我给青明看看伤势，两天了，伤口化脓就麻烦了。”
    云苍立刻说了声等等，就往慕锦玄那边跑。
    慕锦玄正站在大牢外。不知在干什么。
    云苍啪嗒一巴掌扇到他脑勺上。
    “钥匙拿来，你都把他关了两天，刚才我求你放他，还一副‘刚关进去就放，成何体统’的样子。”
    慕锦玄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看天，悠悠的说
    “让他尝尝大牢的滋味罢了。才两天而已。”
    “你，你想关几天呐。完全是浪费时间。”
    “当时，你几天，他就几天。”
    说着，慕锦玄靠到墙上，抬头看天。
    云苍明明想发火，却红了脖子根。闷头，转身进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