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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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秋逝冬至。年华似水,一晃一年过去了。
“故曰:知彼知已,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我捧着书籍慢慢的为小王爷诵读。这是我每天大部分时间所要做的事情。虽然他依旧没醒,但我却由衷的觉得自己与他变得亲近了,也许是因为他是自己兄长喜爱的人吧。
这一年中,我时常陪在小王爷的身边,而苏阳庭,除了夜晚时分会回来陪伴小王爷,大部分的时间却是在院里的各个角落流连。我知道,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着他与小王爷的回忆。
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段时间里,苏阳庭真的像对待弟弟一般对待我。因为福叔年迈很多事情顾不上了,所以他不仅在饮食起居上对我多有照顾,而且每天都会抽空教导我。他不像学堂的夫子一样迂腐,教导的东西往往让我耳目一新。而且教导时,很多东西他不会点破,而是让我慢慢领悟。虽然过程中,我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成长了不少。
如今,我已是真的把苏阳庭当兄长一样对待了。但他虽然不是虚情假意的人,心里眼里真正关心的由始至终却只有一个小王爷。
这样安逸娴静的日子让人觉得很舒适,也是自己曾经所追求的。只是夜深人静时,我总是想起那一个温暖的怀抱,想起那一张傻气的笑脸,想起那两个对自己来说,无法替代的存在。
而我始终放不下的这些点点滴滴,也就仅仅讲述了2天的时间。
“你不是说我们有缘吗?怎么我都给他念了一年的书了,他还不醒呢?”我看了房内已经被我翻遍的书架,有点不解的说道。
“缘分这种事,想来时不来,该来时总是躲不开的。”苏阳庭揉按着小王爷的身体,帮助他舒展筋骨,也不抬头看一下我。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你的小王爷总是不醒,你会很难过啊。”我趴在旁边的躺椅上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无奈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聒噪啦?”苏阳庭总算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毫无形象的趴在那里,摇摇头又专注到小王爷身上去了。
“没办法啊,谁叫小王爷喜欢呢!”我起身过去,作势就要去摸小王爷的脸,果然又被苏阳庭一掌拍开了。
“谁说他喜欢了?太聒噪了。而且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不喜欢人家碰他的身子。”苏阳庭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什么他不喜欢,是你不喜欢吧?要是他醒过来,不知道该对我多好呢!是你说的啊,我们两个人有缘。”我无畏的在老虎身上拔毛。其实也知道苏阳庭不会责怪我,只是这么安逸的日子,总要有点波澜,才让人有活着的感觉啊。
以前的我,因为说不出话,总是什么都往肚子里吞,如今,倒像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话说完一般。我能有这个变化,还多亏了福叔和小王爷了。一方面,因为福叔也是个聒噪的人,认出苏阳庭之后,便把我们当成家人一般,一有机会就抓住我们讲个没完,耳濡目染的,我又不忍心老人家生活太多冷清,也总是得应和着;另一方面,苏阳庭说小王爷不喜欢太过安静,所以我总是变着法的跟他说话,不仅讲自己平生的经历、典故、书籍,后面慢慢的连吃了多少饭,为什么吃多吃少这些琐事也搬出来说了。
现在的自己,只怕比市集的大娘还聒噪,也不知慕清他们见到会是什么反应。
“福叔,把温沁带出去,他吵到你家王爷休息了。”苏阳庭笑着对外面喊了一声。
我惊愕的看着他,回过头,福叔已经在我身后了。
“你个小犊子,我让你过来帮苏先生照顾王爷,你居然还捣乱,看我不教训你。”说完,也不等我反应,扯着我的耳朵就要把我带出去。
“苏阳庭,算你狠。”我恨恨的冲苏阳庭喊了一句。结果,福叔手上使的劲更大了。“啊,福叔,疼啊。”
“小犊子,对苏先生得客气点知道吗?苏先生对王爷是很重要的人。”福叔一边训,一边拉着我往外走。
“让你不学我,学福叔那聒噪的性子。”苏阳庭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只有我听得到,回头想再说上他几句,又被福叔狠狠的扯了回去。
“小犊子,你这样不懂事,福叔都护不了你了。”这根本就没有护着我啊。
“小犊子,对王爷和苏先生你必须要毕恭毕敬的,知道吗?”
“小犊子,以后……”
“小犊子……”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千万只小动物在我脑海中跑过来跑过去的。我欲哭无泪,看来今天又没得休息了。
我决定了,以后福叔要是没出门的话,我绝对不去招惹苏阳庭那个伪君子。
又一天风和日丽。
“阳庭,我们带小王爷出去外面晒晒阳光吧?你看,小王爷这么白,就是因为长年累月呆在这个不见阳光的地方,出去晒晒太阳,肤色也会健康点啊。”我趴在床边看着小王爷,突发奇想的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阳庭明明说要云游四海的,现在却在这个地方呆了一年都没有离开。别说小王爷肤色不好了,就连我自己只怕也快发霉了。
“那去院子里就可以了。”苏阳庭看都不看我,直接抱起小王爷就要带他到院子里晒太阳了。
“院子?等,等一下,院子里的阳光没有外面的好啦,而且外面的花花草草也比较漂亮啊。”我急忙说道。
“你是觉得如果下雨的话,外面的雨会比我们这边的雨大吗?而且你觉得他看得到那些花花草草吗?”苏阳庭瞄了我一眼,径直的带着小王爷到了院子里。
我微愣的看了一眼小王爷,好吧,找错理由了。“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云游四海吗?”
“不是带你,而是让你跟着我。”苏阳庭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都一样啊!反正就是要去云游四海啊。”我急忙说道。我在这个地方呆太久了,连外面是什么世道都不知道了。就算偶尔福叔会提,也总是跟自己亲眼所见不同。虽然之前在姑父府里也很少出门,但是跟着阿牛哥帮忙,被慕仙叫去买东西的时候也很多,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是已经死去的人了,我不知道如果遇到认识我的人,我该怎么反应。而如果苏阳庭在我身边,我就不至于胆怯了。
“不一样。答应带你的话那是许诺,我不会违背诺言的。可是我说的是跟着我,那就是说,如果我去云游四海,你也去,我不去的话,你也就不用去了。”苏阳庭把小王爷安置在树荫底下,虽晒得到阳光,但也不会晒伤。
“不去云游四海就算了,但是你怎么都不带我出门?”我无奈的说道。
“出个门还需要我带着,看来你是越活越回去啦。”苏阳庭鄙视的看了我一眼。
虽然知道他是在捉弄我,但是我还是急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我明明死了啊。”我激动的喊道。虽然我总是逃避着这个问题,但是我一直知道,我死了,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忽然,我觉得自己身子很难受,而且居然有水不断的从我身上渗出,最后我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我惊慌失措,就是我是幽魂的那段时间,也不曾这样子过啊。我慌张的想捉住苏阳庭,却发现捉不住,我的手穿过他的手臂。我看着自己的手和身子,竟慢慢褪去了原有的颜色。我惊慌的抬头,周围的一切都在褪去它们原有的色彩,苏阳庭和小王爷的方向我只能隐隐看到一抹影子。
“沁,别慌。”苏阳庭的声音传过来,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慌乱的去摸周围的物事,可是,摸不着,看不清。明明我以前还可以看到的色彩,如今却也慢慢的在我眼中褪去光芒。“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瘫坐在地上。
对啊,我死了。我默默的说道,却发现我张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泪水夺眶而出,和我身上不断涌出的水迹混合在一起。
原来死过一次的人是可以再死一次的。我无奈的想着。是自己期盼太多了吗?所以现在才会如此难过。可是,我一个死去的人凭什么要求这许多。
我自怨自艾,周围的一切都不去理会了。
忽然,有人捉住了我的双肩,我恍惚的看向他。他不断的摇晃着我,可能是见我一直没有反应,他居然给了我一巴掌。
有液体从我的嘴角滑落,我伸手去擦拭,竟然是血。血?我死了还会流血吗?我回过神,一个声音传入我耳中。“沁,没事的。”是苏阳庭。
阳庭,我又死了吗?你可以救救我吗?我还没见到慕清和巧儿,还没帮助小王爷醒过来,而且福叔那么大年纪了,我还得为他送终呢……我张开嘴,可是依旧没有声音。
苏阳庭好像知道我说什么一般,拉过我,抱着我。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我轻轻一笑,他到底还是把我放到心里去了。
我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温暖。这时,一道光刺入了我的眼中。苏阳庭松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