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下，孙霞对杨林道：“太子对我这位皇姑姑有非分之想，皇上想要我尽快婚嫁人家断了太子念想，想法虽好，但我却担心适得其反。”
    杨林眼神闪了闪，并没有说话。
    见此，孙霞笑了：“爹，女儿不傻，虽只与文帝接触过一次，但女儿能看出，文帝虽然看着仁慈，但为了大隋稳定，可是能非常心狠手辣这点。而爹亦将大隋的江山作为最重视的东西守护者。爹，女儿该说声谢谢的。女儿能想到，文帝只是命令爹将我尽快许配人家而非取我性命以绝后患，这其中肯定有爹您的周旋。”
    孙霞说到这里，突然跪了下去，而杨林见此，猛然站起身，伸手想去扶孙霞，只是因为书桌的阻隔，没能如愿。
    “你这是干什么？”杨林看着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的孙霞，神色变换。
    磕完头，孙霞扬起视线对上杨林的视线，轻笑：“女儿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让您在女儿和杨家基业两者中作出选择，您一定会选择舍弃女儿。但女儿依旧觉得很高兴，高兴您没有在我的存在和杨家基业起了冲突时，立刻选择放弃女儿，而是有为女儿尽力争取。同为男子，爹您不会不懂，对男子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也会愈发的想要得到。我若婚嫁，太子也许能就此断了念头。但也另一种更大的可能，那就是压抑不住想要得到的欲望，在文帝故去之后，在他登基为皇之后，强抢自己的皇姑。惹天下哼鼻嗤笑。”
    杨林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轻笑的孙霞，身体有些无力地做到了椅子上。
    他其实是懂的，他这个女儿，心思一直剔透，所以，能只凭一封书信猜到一切，并不让杨林奇怪。
    他只是有些愧疚，有些愧疚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眼前这个懂事聪明的女儿。
    看懂了杨林的愧疚，孙霞又是一笑：“爹，你不需要愧疚，你是一个好父亲，做到了一切能为女儿做到的，您是大英雄，您的期盼和抱负，女儿都懂。女儿很自豪，自己的父亲是您这样一个大英雄。而且，女儿有作为杨家子孙的觉悟。为了杨家的万世功勋，亦为了天下百姓能有安稳日子过，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杨林猛地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笑得倾国倾城的女儿：“你想做什么？”
    “爹爹放心，女儿没想死，并非女儿怕死，而是知道，此时女儿如果死了，太子也许就一辈子忘不掉我了。女儿从不想做那祸国殃民的红颜，所以女儿想做的，只是舍了这如花容颜。”孙霞说出自己的决定。
    孙霞看得明明白白，她就算按照文帝的意思嫁人了，但如果杨广在这之后还是表现出想要得到她，那么她就只能是死了。而那时候，为了大隋，杨林哪怕再伤心也不会再阻止文帝对她动手。
    就如孙霞说的，在大隋和她这个女儿之间，杨林绝对会选择大隋。
    所以，与其到时候更加没有回旋，还不如此时自己主动牺牲，如此还能得到文帝和杨林的愧疚。
    这样，就算之后杨广还是折腾，他们对她动手的想法也会因为愧疚而迟疑不定。而那，便会给孙霞更多的生机。
    “你想，毁去容貌。”杨林有些震撼，对女子而言，如花美貌可是比什么都看中的，而此时，孙霞却愿意拿这让所有女子都羡慕渴望的倾城国色去换一个大隋安稳，百姓安居。
    孙霞的懂事与觉悟让杨林即愧疚心疼，心疼明明不是女儿的错，却要她如此牺牲。亦感到骄傲。骄傲自己女儿的大仁大义。
    “想来太子迷恋的也不过是女儿这倾城国色，如果女儿一直保持着这绝色容颜，不管是嫁人还是死去，太子心中都会永远留下我的影子。想要让太子彻底忘记我，只有毁掉容貌，然后让太子见到变丑的我，以最丑陋的样子遮盖曾经的美好记忆，如此才能让太子真正的放下我。”
    “你不后悔？”杨林心中很不是滋味地问孙霞。杨林明白，孙霞说的是事实，亦是最好最彻底的解决之法。
    但是，如果不是孙霞提出来的，他也许还是会心疼、难受。但却不会如此时这般胸闷难忍。
    “有何后悔？爹是大英雄，为了天下百姓一辈子征战沙场。女儿争气，不能继承爹的功绩像爹一样，掌兵守护大隋百姓已是遗憾。如今能为我杨家基业作出一些贡献，一张面皮而已，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孙霞洒脱地轻笑。话中毫无对自己容貌的留恋。
    “好，好，好！”杨林情绪很是激动地走到孙霞身边，将孙霞扶起：“不愧是我靠山王的女儿，你很好。很好。”
    得到父亲的夸奖，孙霞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随后认真神色对杨林道：“爹，此时就交给女儿来行事吧！女儿不会让爹你失望的。”
    “你”杨林眼神心疼地看着孙霞，眼神闪过几丝挣扎，最后还是对大隋江山的重视占据了上风：“你，去吧！”
    得到杨林的同意，孙霞轻笑着对着杨林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就算没有回头，孙霞也能想象，此时投注在她背上的杨林的眼神是如何的复杂。
    “你倒是对自己狠。一开口就是毁容。”出了书房后，猎心在孙霞脑子中凉凉说道。
    孙霞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但脑中却对猎心冷哼着：“我如果不以退为进，没准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是主角，就文帝和杨林的势力和能力，想弄死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子，你认为会有什么难度。”
    猎心自是能探查到孙霞心里的那些想法，原本他也只是嘴贱才会这么嘲讽一句，倒也并非有其他意思。
    “你真的准备毁了自己的容？”猎心转移话题问。
    “嗯”孙霞回了一声后道：“刚才那封书信的内容你也是知道的，文帝的身体确实不行了，他决定在我婚嫁之后，就将位置传给杨广。我不知道历史上，杨广为什么会成为昏君，但我接触的杨广，他有为君之能，我希望他成为一个没有污点的好皇帝。这样天下的百姓也能多几年安稳日子过。我已经想好了，毁去容貌断了杨广念想之后，就选个好时机假死舍了这郡主身份。到时候，杨广因对我的歉疚一定不会亏待娘亲袁秀娟和大舅袁铁，如此，我离去倒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你还真是冷血。打算借助这次毁容事件，将杨林、袁秀娟等人与你的亲缘全部斩断。”猎心又嘴贱嘲讽道。
    “我上辈子可不缺父母爱，这辈子，和袁秀娟和杨林相处的时间都不算长，其实认真算算，真的没太深的感情。我对他们好，除了他们是我的血缘亲人外，也多是孝道所致。袁秀娟生下了我，我让她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妻子，从村妇变为高高在上的王妃，享有不尽的富贵。杨林对我不错，这次我为了他的目标，拿自己的容貌作为牺牲，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个人是觉得自己不欠他们什么了。”孙霞说到这里，突然冷声一笑：“而且，就算我冷血，你恐怕也是自欢喜的吧！”
    被孙霞还以讽刺，猎心也不恼火，而是非常敢想敢当地承认：“你说的没错，我乐意你是冷血的。我们是外来者，迟早要走，能够快速整理隔断所有羁绊，这是非常好的态度。我很高兴你有此天赋。”
    对猎心的‘夸奖’，孙霞不置可否，将话题引到了其他的事上：“我决定用火烧毁容貌。”
    “我会帮助你压制身体的恢复力。”猎心说道。
    孙霞闻言，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连严重的烧伤都能自行复原？”
    “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提议毁容的。”猎心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
    孙霞此时有些囧。
    事实上，孙霞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这么强的恢复力。
    她说毁容时的无所谓，并非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体的变态恢复力，而是她真的无所谓。
    对孙霞而言，‘丑八怪’这个称号她从八岁被人叫到十八岁，早就非常习惯了。反倒是被人称为美女，她会没那么有代入感。
    甚至孙霞从内心深处认为无颜女比漂亮面容好，因为不会有那么多人窥伺追捧。如此她也就有更多的时间，专心研究舞技。
    察觉到孙霞的想法，猎心冷笑：“你倒是想法奇特，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绝世容貌，反倒是你，居然如此嫌弃。我奉劝你将此时想要躲起来过自己小日子的想法收起来。别忘了我和你签订契约之后，你对我最基本的义务。”
    “好了啦！我就是随意想想，我只是性格如此，偶尔有退缩的想法很正常，你不要发火啦！反正只是想想，不会真的成为事实。”孙霞说道。
    “哼！”猎心冷哼了一声，到没有继续纠缠着不放。
    猎心如此轻易就将话题揭过，是因为猎心知道孙霞说的是事实，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猎心也知道孙霞不是‘自私’的人，至少，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先考虑是否会涉及到它的利益，如果涉及，也会来和它商量，听取它的意见，并不会不管不顾固执己见的行事。
    “毁容应该很痛吧！猎心能不能给我止痛药。”孙霞将话题又引到别处。
    “火烧之痛确实很剧烈，到时候我会帮你屏蔽痛觉的，不过，你如果想演戏，也不要忘记喊叫就是。”猎心很配合地说道。
    “嗯。这个我记住了。我虽然演技不好，但最起码的喊疼还是难不倒我的。”孙霞认真听取猎心建议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毁容？”猎心又问。
    “我决定就今晚。”孙霞道。
    “今晚？这么着急？”猎心有些皱眉，时间急促就代表计划不周。猎心并不希望孙霞如此匆匆行事。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我心中有种急迫。杨林征战沙场一生，并且观其言行和治军理念，不难看出他是有类似‘感情对军人是奢侈品’这种想法的人。他这种人，你想让他真的对谁手下留情，不是不行，只是必须和他维护大隋的心意不违逆。也就因为我是他亲身女儿，他才会在处理我的事情上，有些迟疑，但这种迟疑不会太久。今晚我以退为进虽然稳住了杨林，但我也相信，如果我不尽快自行动手的话，他可能会亲自来帮我毁容或者杀了我。那时候，我们就被动了。”孙霞将自己的担忧说给猎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