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雨泣风悲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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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使得路面更加泥泞难行。花樱远淋着雨,气鼓鼓的狠狠踩了一脚水坑,泥水一下子溅到炎狛身上,两人原本穿着得体,不消片刻,就被雨水混着泥水淋的狼狈不堪,炎狛更是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想认输趁早啊!”花樱远眨眼笑道。
    炎狛冷哼,扔下花樱远淋雨向前,原本两人早就该到谪仙镇,谁知途中花樱远觉得无聊就想到一个法子:两人打赌在去谪仙镇的路上谁都不许用妖力,先用为输,输的一方要为赢得一方做十年奴隶。
    花樱远窃笑,大步追了上去,炎狛似有若无的瞥了眼花樱远,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花樱远还一无所知的顶着张大花脸。
    “哈哈,有间破庙。”花樱远大步流星的跑上前去,炎狛慢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反正已经被淋的湿透,他也无所谓了。
    破庙的门紧紧闭着,花樱远推了推,纹丝不动,赶来的炎狛也试着推了推,不能用妖力,两人只能用自身力量,炎狛正准备让花樱远让开由自己来推,谁知花樱远撸起袖子,头也不回的道:“让开,看我的。”
    炎狛嘴角抽了抽,安安静静的退开。就见花樱远使劲的推了推,依旧纹丝不动,炎狛开始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看戏。花樱远气的一拳砸在门上,随之退了两步,抬脚嘭的朝门踹去。
    咚!
    一声巨响,破庙狠狠一颤,滚滚灰尘扑面而来,炎狛立马闪开一边,花樱远没来得及退开,一阵猛咳,尘土散后,炎狛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
    花樱远半张脸都成了土灰,见炎狛哈哈大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怒道:“不准笑。”然后胡乱的抹了把脸,钻了进去。
    炎狛正准备进入,谁知花樱远立马跳了出来将他拦住:“我打开的门,你不准进,谁让你笑我。”
    “噗——”炎狛又没忍住笑了出来,花樱远气的满脸通红,忽然瞥见他怀中冒出来的狐狸头,舔了舔嘴巴,脱口道:“今晚我们就吃红烧狐狸吧!”
    惊雷破天,啪啦一个霹雳,震耳欲聋,鹿儿站在窗口缩了缩脖子,正打算关窗,忽然瞥见雨幕下熟悉的身影,“嗯?”
    她被礼裔带到这里,但根本没有见到宫主,礼裔说宫主暂时无法脱身,让她在这里等待片刻,这一等就迎来了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嘈杂的雨声搅得的她心烦意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宫主、宫主该不会……”鹿儿脑中蓦然闪过怒发红阳濒死的画面,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使劲儿的摇了摇头,不自觉喃道:“不会、不会、宫主那么强,怎么会有事,不会不会……”
    轰隆!
    “啊!”鹿儿吓得从窗口跳开,“不行,我要回去看看。”
    想到这里,鹿儿不再犹豫,屋内没有雨伞,鹿儿推门出去,见雨下的极大,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一瘸一拐没入雨中。
    豆大的雨,打在身上生疼,视线被雨水打得模糊,灰蒙蒙的天,熟悉的后林,哗啦啦的雨夹杂着被打掉的残叶落在泥泞的土地上。鹿儿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外走,这是祈灵山后山密林,出了这片林子就是草岭坡,站在草岭坡上就能看见红阳居。也许,也许宫主也在。
    抱着一丝幻想,鹿儿嘴角荡起一抹浅笑,可笑着笑着,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鹿儿失神的停下脚步,伸手抹了把脸,“为什么我会哭?”
    越是这么想,泪流的越快,心疼得仿佛揪成一团,巨大的悲哀莫名席卷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沙沙、沙沙。
    鹿儿忽觉后背一凉,一股冰冷杀意袭来,鹿儿茫然四顾,却看不见一个人影。“谁?”鹿儿大声问,头顶蓦然一暗,鹿儿一声尖叫,手腕一紧,忽然被人拉了出来,“唰”一刀劈下,鹿儿眼前一花,哑螳螂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螳螂刀飞身扑上,黑衣人猝不及防,刀起刀落,就听一声清脆,刀断,螳螂刀滑颈而过。
    鹿儿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吓得脸色惨白,眼角不经意的一瞥,却见黑衣人脖子上挂着的木牌:犬奴十八。
    “犬奴……”鹿儿喃喃,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字。
    “啊咿、啊咿!”哑螳螂挥舞着螳螂刀,着急的对他说,可她根本听不懂,只得茫然的望着他,问:“你说什么?”
    哑螳螂急了,围着鹿儿转了几圈,忽然又停在原地,凝神戒备。
    “你怎么了?”鹿儿疑问,哑螳螂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跑,她腿不方便,跑了几步就跌倒了,急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哑螳螂依依呀呀着急又说不清楚,情急之下打横将鹿儿抱起来就跑。
    “怎么了?有危险吗?”鹿儿忙问,哑螳螂胡乱的点头,竟一时光顾着眼前没看脚下,一脚踩空落到了水坑中。
    “哎——”哑螳螂连忙用胳膊堵住鹿儿的嘴,使劲儿的摇了摇头。
    鹿儿不明所以,哑螳螂抬头向上,原来他们跌倒的地方上空竟然悬着一座凉亭,深深的嵌入山壁内。凉亭如画,与这片茂林浑然天成,深沉的墨绿,如果不仔细看去根本无法察觉。而此时,哑螳螂与鹿儿躲在凉亭下,只能透过灌木缝隙看清亭内景象。
    凉亭中,礼裔悠然的喝着茶,望着雨中茂林,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头也不回的问:“跑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单膝跪地,脸上扣着一个黑色犬样面具。
    “你追到这里就找不到人了?”礼裔又问,黑衣人依旧点了点头,浑身颤抖,“十、八、死。”
    “嗯?”礼裔眼神一凛,回身慢慢走向黑衣人,冷不丁一脚踢来,不偏不倚踢到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礼裔踩在黑衣人的脸上,将黑衣人面具剥落,露出一张五官尽失的脸,狰狞恐怖。
    “找出杀十八的人,否则,你的舌头也不用留了。”礼裔冷笑,将黑衣人踢出凉亭,黑衣人爬起来扣上面具,单膝跪地,“……是。”
    “火气不小啊!”桌对面,御子渊若有所思的看着杯中茶,笑道:“计划不是进行的很顺利吗?再说了,那只鹿妖对你也没什么用。”
    礼裔回头,坐回桌边,笑道:“难道你不想当着怒发红阳的面杀了那鹿妖吗?”
    “呵!”御子渊轻笑,遥望亭外,“就看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刻了。”
    “啊!”鹿儿忍不住惊呼,宫主、宫主果然有危险。
    “嗯?”御子渊眼神一凛,礼裔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亭下,哑螳螂急的乱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鹿儿就跑。
    “看,这不出来了。”礼裔笑望御子渊,御子渊轻哼,甩手将茶杯扔了出去。
    啪!
    茶杯划出一道凌厉水光飞向哑螳螂,哑螳螂抱着鹿儿无暇**,被茶杯击中脊背。“啊!”哑螳螂眼前一黑,脊背一阵钻心的疼,鹿儿脱手飞了出去。
    “哑螳螂!”鹿儿大叫,哑螳螂吃力的爬了起来,红红的复眼扫过鹿儿,跟着一股巨大妖力将鹿儿推出一丈之外。
    “哑螳螂!”鹿儿伸手,距离,却越来越远。
    朦胧的视线,模糊的双眼,鹿儿吃力的爬了起来,远远看着激战的哑螳螂,一咬牙朝另一侧跑去。
    “宫主、宫主……”
    鹿儿咬牙,跌跌撞撞的朝出口跑,她要去找宫主,她必须见到宫主。自己只是一个先天不足瘸了腿的小鹿,早晚会死掉,但是宫主救了她,她记得宫主的好,深深地牢牢的记得,此生此世,为了宫主即便是死她也甘愿。
    “宫主……”
    泣不成声的哭泣,想要连心都哭出来,千言万语出口只剩宫主二字。一步一步,明明出口就在眼前,却远的遥不可及,她想跑的更快,更快,想一口气跑到宫主面前,想告诉她: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即便永远离开红阳居。
    “宫……”
    冰冷刀锋划开雨幕唰的划过鹿儿脊背,鹿儿眼前一黑,咚的倒在地上。“宫主……”鹿儿抬头,伸手抓向远处。
    唰!
    “啊!”鹿儿一声惨叫,黑衣人一刀刺穿鹿儿的右腿,将她钉在了地上。
    “宫主……”鹿儿咬牙,一点一点朝出口爬去,“宫主,鹿儿来了,宫主,不要走……”
    黑衣人见状拔刀后“唰唰”两声斩断她的双手,凄厉的惨叫响彻后林。鹿儿眼前一黑一亮,血迅速染红了身下雨水,鹿儿喘着粗气,双腿一点一点向前爬,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有见到宫主,宫主有危险。
    “鹿儿,我带你回家。”雨中,那个红衣如火,貌美如花的怒发红阳仿佛浅笑着蹲在鹿儿面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
    “宫主,我跟你回家……”鹿儿泪如雨下,伸手牢牢握住。
    唰!
    黑衣人一刀起落,正中胸口,鹿儿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但眼睛依旧望着出口,散开的瞳孔似乎映着怒发红阳明媚的笑。
    “哟!我瞧瞧,原来是只瘸了腿的小鹿。”怒发红阳拨开草丛看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小鹿,小心将它抱在怀里,温柔的摸着它的头,笑道:“正巧红阳居无人照料,跟我回家吧!”
    这场大雨,仿佛下了很久,千命居内,独自坐在窗边的青年无聊的看着窗外被打落的花,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讨厌下雨啊!”
    “喵……”叉尾猫甩掉浑身雨水跳到屋内,又转而跳到青年怀里,蹭了蹭。
    青年叹息,忽听“啪”的一声,青年一个激灵,扔掉怀中猫,箭一般冲进里屋,就见墙壁上的一枚火红猫眼石碎了一地。
    “不好!”青年暗叫,转身推门冲了出去。
    千命居外,一个糟老头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而此时,青年刚化作青芒冲出,老头见状,手边狗头拐杖蓦地掷出。
    “嗯?”青年反手一挥,拐杖转头飞向老头,老头笑嘻嘻的接住拐杖,揉了揉红彤彤的酒糟鼻,道:“嘻嗝……你就是那只万年猫妖——九命千岁?”
    “嗯?你是……炼妖老?”九命千岁眯了眯眼,周身杀气倏然暴涨。
    “我正是炼妖老狗爷,当初将你关进炼妖炉内的便是家师。”狗爷承认的非常爽快,爽快到让九命千岁恨得咬牙切齿:“呵!看来你是等不住要与他团聚了。”
    狗爷挥了挥狗头拐杖,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专程来将你打包成礼物送给他老人家的,我想他老人家在黄泉之下肯定很想见你。”
    “呵!”九命千岁一声冷笑,正欲出手,就听“啪”的一声,九命千岁浑身一颤,翻开掌心,又是一枚红色猫眼石碎掉了。
    “可恶。”九命千岁咬牙,心一横转身就走。狗爷可不乐意,身形一晃将他拦住道:“就这么落荒而逃?可不像传说中的九命千岁。”
    “你的命我早晚会取。”九命千岁快速绕开狗爷,速度快如闪电,眨眼消失无影。狗爷摇摇头道:“啧啧……我找了你这么久,怎么能让你说走就走呢。”说完也跟了上去。
    当当!
    怒发红阳勉强隔开月千里的剑,背着鹿儿拼命朝琉雾林而去。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中毒?体内妖血翻腾,引得妖气混乱,握刀的手微颤,肩头鹿儿吓得浑身发抖:“宫主、宫主……”
    “别怕,宫主就是死也要保你周全。”怒发红阳一字一句道,顾不得脸上疼痛,模糊的脸,猩红一片,怒发红阳强行抑制住毒血扩散,再提妖力,剑锋逼来瞬间,刀气横流扫除,交错寒芒爆射万道红光,锐不可当,月千里与叶知秋当即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震飞,怒发红阳趁机逃走。
    “追!”月千里低喝,叶知秋点头,两人紧追不舍。
    怒发红阳眼前一阵黑一阵红,手已经快握不住刀,深深浅浅的脚步朝前奔逃。背上沉重的呼吸告诉她,她不能倒在这里,她必须保护她,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舍命保护的人。当初的无心救助,换来如今生死相陪,怒发红阳,你不应该知足吗?她苦笑,伸手像过去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宫主都会保护你。”
    她的话没有听到回答。怒发红阳猛地摇了摇头,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嘈杂的雨声占据了她全部听觉,又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可还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不能、不能在这里……”怒发红阳支刀吃力的站了起来,背上,鹿儿邪佞一笑,抽出匕首,抬手狠狠的朝怒发红阳后颈刺下。
    “啊……”怒发红阳张口喷出血来,手一松,鹿儿翻身落地。
    “呃……呕……”怒发红阳下意识的捂着喉咙,抬头就见鹿儿扬刀再落,一刀刺穿她的喉咙。咚的一声,怒发红阳无力倒下,鹿儿收手,忽见怒发红阳双目一睁,一把将她拉住,她心头一颤,匕首落地,吓得脸色苍白。
    “鹿儿……”怒发红阳张口,血止不住的流,鹿儿吓得想逃,谁知濒死的怒发红阳力气极大,另一只手缓缓摸上她的脸,“我能……再摸摸你吗?”
    面前的人愣住了,怒发红阳温柔的拂过鹿儿的脸庞,即便面前的人根本不是鹿儿,但在她眼中那就是鹿儿,是她最乖最听话的鹿儿。“对不起,扔下你一个人,对不起……”怒发红阳边说边哭,早应该断气的喉咙却依然诉说着来不及诉说的话语,“对不起鹿儿,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面前之人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怒发红阳笑了,模糊的脸根本看不出笑,但却能深深的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松了,她缓缓抽出手,摇身一变,恢复本来面貌,就在她准备离开之时,忽听“啪”的一声,怒发红阳手边忽然碎了一颗奇怪的猫眼石。
    她走了两步被声音又吸引回来,歪头看着猫眼石,伸手去捡,谁知指尖刚碰到石头,她又像触电般缩了回来,再看指尖,什么也没有。
    “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她疑问,转身化作飞蛾,消失无影。
    雨渐渐小了,淅沥沥的在她的身上氤氲出一片淡淡的白芒,赶来的月千里与叶知秋见状倏然止步,而后面面相视,又缓缓走进。
    “谁干的?”月千里咬牙,恨意席卷心头。
    此时,怒发红阳身下忽然冒出一颗红阳花,鲜艳如火,紧跟着,红阳花在怒发红阳身边散成一圈,两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一大片红阳花仿佛活物般迅速朝四周扩散。叶知秋拉起月千里急退,红阳花铺天盖地,如火如荼,瞬间席卷百里开来,即使是在雨夜也遮不住它的美。
    “走!”叶知秋护着月千里抽身离去,怒发红阳周围百里,红阳花随风舞动,娇艳美丽,芬芳袭人,雨在此刻终于停了,夕阳西下,余晖尽洒,乌云缓缓褪下,怒发红阳静静倒在红阳花中,无声无息。
    “阿姐!”九命千岁一声怒吼,飘身落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姐、阿姐……”
    脑中一片空白,九命千岁将碎了的猫眼石死死攥在手心,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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