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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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忽暖忽冷,渐入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时节,林疏出门时天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林疏撑开伞,把拉链拉高。
钟璩依旧在门口。雨日里,整个梁城雨雾蒙蒙的,视野里漫天的灰色。
两人依旧静默无声,从梅镇回来,那僵硬的气氛,在林疏的心里,从一开始的抓心挠肺让人揣测与不安,直到后来两人都习以为常。时间积淀的默契并未从两人身上抹去,依然知道彼此的需要,但却是不知如何,或是,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姿态去开口。
那已经遥远和淡忘的夜晚影响深远,它用最绮丽的景色与感官将两人之间涂上暧昧的颜色。眼睫不再是眼睫,是眼睛的悬崖,眼神是心灵奔涌的泉水落成的瀑布,你的眼睛是那下面的水潭。我的视线落入你的眼窗,像晚来的风吹开未钩住的窗帘,打算将你的心房窥透。你的手不再是手,你递过的一切都变得五味陈杂。你的衣服上有秋日青涩的树叶气,在阳光尚好的午后披在我的身上,像睡在草坪上感受到来自大地升腾的芬芳。
你坐在长椅上,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有带着栗色的光,它把一切勾勒的正好,不羁又牵挂的脸色。
林疏撑着伞,拐到长街。秋日冷雨,打落的梧桐叶在街两侧的草坪里堆积,枝桠间的树叶稀疏。林疏边走边望着那枝桠出神。
听见驶过的汽车一声尖锐的笛响,然后一个有力的手把他往后一拉,拉的他措手不及往后退了几步。
“小心点。”钟璩说。
林疏眼神一转就转到了他的脸上,看见钟璩的眼睛就不对了。原本没有神色的脸上忽然就急促了,有些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土而出,他的呼吸略微开始变快,胸膛起伏,然后他又开口:“你看什么?”
“没什么。”林疏笑了,在天色阴郁的雨日里,却好像有人再用镜子反射阳光一样忽然照的人开不了眼,就像那日在梅镇,那天色将晚的时日,那平静的湖面,那穿过长长的水上回廊的少年,忽然回头猝不及防的一笑,那将晚最后一绺夕阳般艳丽,深深的扎进人的眼里,笑的一湖水波澜泛起,人的心绪骤生呵。
然后钟璩也笑了,忽然一下的。
林疏下课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感冒药片。自从上次感冒之后就一直没好过,时好时坏的,说没事可总觉得那儿不舒服,说不舒服又没什么大碍。大概每个南方都有这么一段磨人的秋日,在窗外连绵不绝淅淅沥沥的冷雨里,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然而林疏最近确实真的病的厉害。咳嗽已有一个多星期未有转好的趋势,嗓子也疙瘩着说不出味道,鼻子塞着,头昏沉沉的。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是这丝长的也太过了。
林疏的阿妈操碎了心,三日两头给林疏炖了枇杷叶炖梨冰糖汤,说是清火润肺的。林疏喝了这么多日也没见有效果,虽说不算难喝,但是日日都牵挂着要喝这个却是让人烦躁。
吃了药片,林疏扶额,觉得脑门略是发烫,于是第二节下课时去了医务室。穿着白大褂的医师给他量了量体温,38。5°,有点低烧了。
林疏坐在椅子上郁闷的叹了口气。
越是到黄昏时候,林疏昏沉沉越是厉害。晚上回家的时候人都变得懒懒散散的窝在椅子上。林疏阿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说:“阿疏今日还好吧?”
“不好。”林疏耸耸肩,“头疼,嗓子疼,咳嗽,发低烧了还能好吗?”
第二日林疏醒来,嗓子疼的厉害。听见楼下阿妈在喊:“阿疏,该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小璩在外面等你!”
林疏没有说话,依旧窝在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被打开了,林疏的阿妈走进来:“阿疏?阿疏?!”
“唔……”林疏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我好像发烧了……咳咳……”话还没说完林疏倒是先咳嗽起来了。
林疏阿妈摸了摸林疏的额头:“发高烧了。那就请个假吧。待会我带你去医院看下。你先起床吧。”
“哦。”林疏应了句她。
林疏慢吞吞的起了床,下楼喝了碗热粥。林疏阿妈让他再添了一件衬衫然后再换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外头仍就下着雨,滴滴答答的。林疏跟着阿妈,穿过长街,走到医院。医院到这换季的时候总是有些人多,一群人坐在病诊室外的椅子上,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咳嗽声连绵不绝,听的林疏走过去有些发虚。
轮到林疏的时候,阿妈带着林疏到病诊室里,在他的前面还有个人在。林疏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见那个年轻的小伙不断在咳嗽,咳的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林疏看的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医生戴着口罩,说:“你还是去深入检查一下吧。下一个来”
林疏闻声坐到那人刚坐过的椅子上,医生用冷冰冰的扁金属板挑开他的口,把温度计放进去。
过了几分钟,医生拿出来看了看:“发高烧了啊。”
然后再问了问他主要的病情,林疏坐在那一问一答的。
“有咳痰吗?”医生问。林疏说:“有。”
“会带血吗?”医生又问。
“呃……”林疏想了想,“一两次不多带红。”
“胸闷吗?气短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闷,头痛,发热吧。”
医生顿了顿,然后对林疏说有可能是肺炎了。
然后,林疏就很理所应当的被困在医院里吊针。医院里的输液室里依旧人满为患,没开空调,有冷冷的风灌进来,林疏阿妈回家给林疏拿了一领毛毯盖在身上。过了一会儿,林疏觉得一方阴影笼罩了他,他抬起头,看见钟璩背着书包立在他面前。
他哑着嗓子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给你说下作业复习一下。”钟璩说,“顺便来看看你。”
“哦,复习下次再说吧,我现在头疼的要死,这里病人太多,小心自己也染上了。”林疏说。
“我……”钟璩开口说却换了口气,“哦,那你早些好……”
林疏看着钟璩走出去,门外雨雾遮蔽,那人高挑矫健的身影像墨一样散了……
林疏回过神又咳了起来。
林疏阿妈给林疏端来晚饭,坐在林疏身边看着林疏吃了。近晚寒气越来越重,无声无息的便压下来了。
林疏抬头看了看吊瓶,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