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乔华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但是还没有等他把椅子捂热，苏志平和李梦娟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进了包厢。
    恩，很好。这说明两家人想解决问题的心同样的迫切。
    郑乔华站起来等苏志平和李梦娟入座。
    “木辰呢？”李梦娟看着只有郑乔华一个人有点儿不高兴，怎么从事发之后木辰就一直躲着不见人呢？
    “他现在在取保候审阶段，出市必须得到司法局的审批，所以没办法到场。不过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郑乔华把菜单推到他们的面前，“需要点些什么吗？”
    “一杯冰沙，一杯温开水。”
    在服务员送完饮品关上包厢门之后，两方的谈判开始了。
    “视频你们也看过了吧。”郑乔华直视着苏志平，“那晚上整个别墅区都停电，房间太昏暗根本看不出是谁。而且，在那个晚上的电话里头，苏程明还跟木辰说他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我弟弟是真的没有想到程明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房间里面。”
    如果场地转换，是在法庭辩论环节，郑乔华还真想深入的分析一下被害人本身的主观过错。
    郑乔华把一支录音笔推向苏志平，“我弟弟在这个事情中受的伤害不会比你们小。他们的通话中，讲得都是怎么把日子过好的。从事发那天晚上，我弟就没睡过一次安稳的觉。”
    苏志平因为没有不会用录音笔所以没有去动它，只是瞄了一眼就把视线移走了。
    “你哥对我弟弟的感情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在视频里面也清清楚楚的说了不愿意追究木辰的责任。”郑乔华观察着他们的表情，“实在是没有必要把场面弄的这么难看。”
    是的，大哥清楚地说了不追究木辰的法律责任。说了，他爱木辰。以及，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因何而起。
    “有什么要求你们都可以提出来，对于赔偿这一块，我可以保证我们给的赔偿会比按法律条文判赔下来的要多。”
    “念木的抚养权我们不会和你们争，他长大成人所有的生活费教育费都由我们来出。只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弟弟和念木见面。”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穿蓝衣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大脸猫大脸猫长胡须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郑乔华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念木你等会儿啊。”
    “哦。干爹你怎么总是拿我爸爸的手机啊？”苏念木舔着可爱多，神补刀，“老师说一直用别人的东西不好。”
    “……”郑乔华无语凝噎，“等着。”
    郑乔华转接完电话继续说下去，“这几天念木的表现你们也应该都看在眼里了，他和我弟的感情真的很深。还有苏程明的葬礼，只希望你们能够让我弟也参加。我们也体谅你们的难处，不需要以爱人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不可能！”李梦娟一听到让木辰出席葬礼就出声了，这怎么可能呢？！
    苏志平拉了一下李梦娟，态度倒是平和，“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两点吗？”
    “恩。”
    “我们不希望木辰和念木见面。”
    郑乔华的话说的轻巧，可是真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念木本来就和他们那边的关系更为亲密，如果慢慢的断掉他们的联系，那这小孩到底是苏家的还是木家的呢？
    还有出席葬礼，一个村统共那么百来户人家。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人言可畏。木辰他在葬礼上露个面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剩他们一家的人作为其他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苏志平阐明着自家的态度，“不管你怎么说，也改不了我哥是木辰杀的这个事实。我哥的死我们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念木从小就和你们亲，但他毕竟姓苏，流的是我们苏家人的血。”
    “那你们想怎么样？”郑乔华觉得他们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
    “慢慢的断掉吧，我们也不强求木辰一次性断掉，给个期限慢慢的断掉吧。电话少打点。小孩子，慢慢地也就忘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念木的，我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你们这是逼我弟去死吗？”郑乔华食指敲着桌面，“苏程明走了之后他只剩下念木一个寄托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和你们谈解决方法的。”
    “如果我们不是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苏志平把碎冰融化后的冰水一饮而尽，“我们家也不是想胡搅蛮缠，就说这次如果死的人是木辰，你家会那么容易罢休？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那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苏志平示意了一下李梦娟，两个人准备离席。
    “等一下。”郑乔华拿了一张卡，“密码是六个六，里边有五万。”
    “什么意思？”苏志平没有动那张卡。
    “你哥的葬礼，念木的生活费，随便你们怎么花。”
    就赔五万？李梦娟不出声是因为她完全没有缓过神来。
    苏志平也没有矫情的不拿，伸手把卡揣兜里。两个人没走几步：
    “伯母你可能不知道，每一台监控器都是有编码的。整个市卖监控器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家，伯母倒是可以想想要怎么和法官解释笔录的真实性。”
    郑乔华对着桌子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又都清晰的传入苏家两人的耳朵里，“其实，真深究起来，到底是我弟欠你们一个儿子一个哥哥，还是你们家欠我弟弟一个爱人呢？”
    “你们家要面子，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不光彩，可是他们从高二就认识了，高中二年，大学四年，再加上工作后这几年。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谁都要长。虽然我也不想承认，可是你们见过周围几对夫妻的感情比他们好？”
    “伯父出车祸之后，苏程明就没有找你们要钱了吧？苏程明大学确实每年都有国家奖学金，但是一个学期五千块也不够瞧吧？”
    “你们觉得念木和我们家亲，可是念木是你们家里要生的吧？生完之后你们照顾了几天？”
    李梦娟有点儿说不出如果当初苏程明没有和孩子的妈掰她就会照顾的话，毕竟事实就摆在那里，念木这孩子她确实没怎么照顾过。
    “念木出生之后，他们两个男人每晚上换班照顾念木。大半夜的念木不肯喝奶粉一直哭两个人都没辙，木辰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妈让她过来照顾。我妈照顾了念木大半年，她那时候原本卯足了劲要升主任的，因这事也搁着了。”
    “念木还没有满一周岁，苏程明的导师落马了。那会儿我弟担心苏程明会因为他导师的事情被请进去喝茶或者做替罪羔羊的时候，到处拜托人找关系，那时候怎么就没见你们家人出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苏志平和李梦娟都一愣一愣的，这些事情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啊。
    “那会儿上他们家还会撞见苏程明躲着我弟擦过泪，要说我对他有意见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就看不惯我弟受你们的气，可耐不住他乐意啊。嘁，乐意有什么用？做了那么多还不是被你们嫌弃成这样。”
    在奶奶家的生活很轻松，但相对的也就比较无聊。
    如果在家里的话，有严格的作息时间。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做作业，什么时候睡午觉，什么时候出去玩，什么时候锻炼身体，什么时候帮忙做家务……都一板一眼的写在计划表上。
    但是在奶奶家里面，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天之后，苏念木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苏念木躺在床铺上，又摆出剪刀脚开始自娱自乐。
    声音不大，但当苏晗咬着笔杆偶尔抬头瞄了一眼，脑袋里面剩下的就全是苏念木的双腿摆出的诡异的姿势，本子上的算术题完全做不下去了。
    苏念木这边正在努力挖掘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想要摆出一字型，冷不丁的耳边突然冒了一句，“念木，我妈说你以后都要住我家里了。”
    大腿肉顿时一抽，苏念木哎呦哎呦的坐起来，“你说什么？”他一脸的茫然。
    “我也不知道，我妈就说让我以后带你玩。”
    “哦。”苏念木不当一回事，“我大爸爸和爸爸最近都很忙，所以就让我来你家住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苏晗瞅着床铺正下方摆的整整齐齐的沙发垫，颇有点儿劫后余生的味道，“那就好那就好。”
    苏晗睡相不好在苏家是默认的，为了防止苏晗把苏念木踢下床，都是让苏念木睡里头。
    谁知道苏念木看着乖巧，睡着了也是个不省心的。
    第一个晚上两个孩子玩疯了，也不知道那夜里是怎么搞的，第二天李梦娟来叫人起床的时候，就看见苏念木上半身在床铺上，两脚丫搁在地上，下边垫着被单。而苏晗，卷着大半被子，缩在床铺底下睡得正香甜。
    被叫醒的时候两孩子还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