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
    郑乔华放下卷宗走出去，“念木？”
    “啊？干爹？我是打给爸爸的啊。”
    听着苏念木纳闷的问话，郑乔华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截了木辰的来电。所有打进木辰手机的号码都会在他这边过滤一下。不过这几天一个往木辰手机打的号码都没有，也就忘了还有这茬。
    “恩，还听得出干爹的声音。”郑乔华走出档案室来到走廊，手指头在护栏上划了一下，看着一手指头的灰嫌弃的后退了一步，“在你奶奶家还好吧？”
    “恩，还好。婶婶中午的时候还带我们出去吃饭了呢。干爹，你把手机给爸爸吧，我想跟爸爸说话。”
    “好好好，等一下啊。”郑乔华感受到苏念木浓浓的嫌弃之情。
    苏念木捏着自己的脚丫子坐在床上有点儿奇怪怎么嘟嘟声又响起来了，拿离耳边想看看究竟的时候木辰的声音响了起来。
    “念木？”
    一听到木辰的声音苏念木就咯咯的笑起来，苏晗有点儿奇怪的瞄了一眼，不就是给爸爸打个电话吗，有必要笑得这么癫狂吗？
    苏晗无语的看着他，又继续玩苏念木的iPad。
    两小孩混在一起，苏念木也就忘记了之前答应木辰的不能往iPad里面下载游戏的规定了。
    “我今天做了算术题，又是100哦。”
    听苏念木求表扬的口气，木辰也就顺着他说，“念木真棒！”
    然后就又开始听苏念木不知所以的咯咯笑声，虽然完全不知道笑点何在。但是听到这样的笑声，木辰稍微放心，大人们应该还都是瞒着念木的。
    苏念木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继续说，“爸爸，今天苏晗他妈妈给我买了一件睡衣。奶奶家这附近也有SUKI哦，不过好远，我们是坐路车过去的。”
    “在SUKI买的？你不是带了衣服过去的吗？还不够吗？”
    苏念木的衣服是一家人里面最多的了，因为郑乔华还没有结婚，郑父郑母就完全把苏念木当做亲孙子来疼。每次都会买好多衣服玩具给苏念木，夸张的时候好些衣服都是只穿了几回就压箱底了。
    “恩，买了维尼熊的。”苏念木换了一个姿势，“我今天看到一个姐姐都好高了她爸爸还是叫她宝贝。如果是大爸爸看见了一定会说大姐姐羞羞的。”
    “……”
    很早之前木辰是不习惯叫念木的，就管苏念木叫宝贝。
    宝贝，小宝贝，乖宝贝，我家宝贝。
    几个称呼来回换，哪个顺口叫哪个。
    木辰叫的不亦乐乎，不过苏程明听着却觉得牙齿都酸掉了。硬是打击说宝贝是叫baby的称呼，而不是叫小孩子的。只要木辰叫一次“宝贝”他就叫N次“念木”，还变化着各地的口音来，愣是把木辰的“宝贝”给堵在喉咙口了。
    “下次要是还有去SUKI买衣服就报爸爸的手机号码，爸爸这边给你付钱。”木辰拿着手机走到窗户旁边跟苏念木讲话。
    他现在住在郑乔华这边，四十八层高，看底下的车辆来往就只剩下一个个点。
    “我知道了。”苏念木答应着，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回家呀？”
    木辰最怕回答他这样子的问题了，他不自觉得就放低了声音近乎呢喃，“住奶奶家里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苏念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
    这次回来奶奶对自己很好，叔叔和婶婶也对自己很好。中午买睡衣的时候婶婶只是给自己买都没有给苏晗买，苏晗为这件事情还大喊大叫了一会儿，不过被婶婶瞪了一眼就不敢说话了。
    可是，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啊。
    大爸爸说过，奶奶也是家人。不过奶奶是大家庭的家人，而大爸爸、爸爸还有自己是小家庭的家人。
    “爸爸这段时间很忙，念木先在奶奶家住下，乖，不要给奶奶他们添乱懂吗？”木辰叮嘱着苏念木。
    “嗯嗯嗯。”苏念木保证着，“我会乖啦。”
    “干爹给你买了新的手机，晚上不许玩太久。每天对着手机眼睛会坏掉的，懂吗？要按时睡觉，知不知道？”
    苏念木有点儿心虚，想想iPad里面满是游戏，提醒着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删除干净，嘴上应着，“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的啦。”
    “要多吃水果，不要一直吃零食。”
    苏念木在身边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可是苏念木一离开，心里就空荡荡的，感觉有很多话要交待，恨不得在他身边手把手教着他。
    周潇文把晒好的衣服收拾进衣橱，背对着苏志平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小晗这每天都不上课在家里面陪着念木也不是个办法，下学期就是一年级了。”周潇文扭头皱着眉头，“你这段时间抽烟抽得太猛了，克制一点，你要是再倒了家里面可怎么办？现在可是多了一个念木呢。”
    “我知道我知道，”苏志平猛吸了几口然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上，“可以了吧？”
    周潇文刚洗完头发，发丝还沾着水珠不断的往下滴。用来包头发的毛巾松垮着，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念木啊，等空下来了给他找个幼儿园呗。”苏志平拿着她头上的毛巾给她擦水珠。
    “以后可能就要辛苦你了，恩？老婆。”
    “这时候就是老婆啊？”周潇文没好气的用手肘撞了苏志平一下，“平时不是老妈子老妈子叫唤着。”
    她引着苏志平到梳妆镜子前面坐下，“现在是还好，但咱们也不能一直瞒着念木啊。你哥下葬的时候他总要知道的吧？那时候怎么哄啊，也是可怜的，才多大啊？”周潇文有点儿唏嘘。
    要苏念木是个混小子，那她才懒得怎么花心思，可偏偏苏念木又乖巧的不得了，让人想硬下心肠都难。
    “比小晗小两岁，虚岁四岁吧。”苏志平对苏念木知道的还真不多，一出生之后就被自家哥带出去养了，要不是这一次的事情，他和苏念木也就止于逢年过节那几次见面了。
    “你们这官司真要打啊？”周潇文犹豫着，“说真的，你哥和木辰还真是把苏念木捧在手心里面。如果是我，还真做不到木辰这地步。”
    苏志平给她擦头发的手顿顿，周潇文看他没有很大反应继续往下说，“还真的是把念木当亲生的来养。念木那睡衣，我给他买了一套他一直穿的那个品牌的睡衣，你猜多少？”
    “多少？小孩子的衣服，也就一两百吧？能有多少。”家里面的钱是交给周潇文来管的，苏志平对这个没上过心思。
    “嘁，现在小孩子的衣服可比大人的都贵。咱平时给小晗买冬衣一件撑死也就三百多，他那薄薄一套睡衣居然要四百八，花的我手都抖了。”周潇文想也亏是给苏念木买，要是给苏晗买，那她真下不了手。
    “……”苏志平默了，这个数目真有点儿夸张了。
    “你说找幼儿园，现在公立幼儿园哪里是那么好进的？私立的，那质量过关吗？就瞅着你哥他们在衣服上面都这样舍得花钱，那教育上还不得更加大手笔啊？”
    “那你说怎么办？”苏志平把毛巾塞到周潇文手上又摸出了香烟去找打火机，“总不能让我哥死得那么冤啊。我就觉得，太假了。他跟我哥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连我哥的背影都认不出来。我就是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对苏志平来讲，他本身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他想打官司目的很明确，就想讨个说法还原个真相。
    苏志平上学的时候厌恶极了师长的说教，而且对苏程明来讲很简单的知识点在他听起来就是天书。老师上课的进度他实在跟不上，一天八节课坐在教室里又实在无聊透顶，逮着机会就翻墙逃课。
    但凡教过他们兄弟两的老师，从来都是唏嘘着明明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家里面的亲戚也是这样，明着不说，暗着也都是嘱咐着自家孩子要向大哥学习而不是自己。
    李梦娟虽然更疼自己，但是说教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你哥怎样怎样你怎么就这样这样？”。
    后来苏程明在家里面出柜之后，他看着父母怒其不争的表情就觉得痛快：你们不是觉得我不如我哥吗？那现在呢，怎么又都一副我哥误入歧途的表情？
    所以他对自己哥哥决定和木辰一起生活虽然不能说是举双手赞成但起码是能够接受的。
    一则他没有老一辈那样根深蒂固的思想，二则他其实挺羡慕哥哥和木辰的感情的。
    他是家里面第一个知晓苏程明和木辰恋情的，在苏程明决定跟父母出柜的那晚上，他和苏程明坐在街边的大排档帐篷里面配着小菜喝酒。
    他百思不得其解，两人感情得好到什么程度才会他哥愿意出柜，去面对来自家里面的责骂，去面对旁人的有色眼光？
    苏程明给的答案很玄乎，就是感觉对了。
    再问下去，苏程明就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生理心理感觉都对了。”
    提到生理感觉，好吧，那还真是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