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们是对湖派出所的。我们接到被害人苏程明的母亲的报警电话，过来看看。案发现场你们没有动过吧？”办案工作人员王阜和孟昭把自己的证件拿给郑烨看。
    同行的还有小区的物业，他们帮腔道，“咱们配合一下警察的工作吧。”
    郑烨核对了一下信息，“你们进来吧，除了昨晚，楼上都还没有人进去。”
    “警察叔叔好。”苏念木从郑烨的背后探头出来。
    去现场采集证据的时候很少有小孩子跟自己打招呼，王阜和孟昭愣了一下。看这小男孩长得挺可爱的，又想到死者好像是他的父亲，看苏念木的眼神不觉得就带上了怜悯和同情。
    苏念木虽然很困惑为什么警察会出现在自己家里面，不是说警察就是负责抓坏人的吗？家里面没有坏人给他抓啊。但也没有揪着问个不停。
    苏念木瑟缩了一下，被郑烨拥着站到了一边。
    “跟我来吧。”
    郑烨低头对着苏念木小声的吩咐，“先回自己房间玩一会儿，不要出来。”
    “恩。”
    卧室有点儿狼藉，桌子上原本的装饰品被撞掉了凌乱的撒在地上。
    郑烨站在门口看着，眼眶有点儿湿，喉咙很自然的就哽咽了。她可怜的孩子，这一次要怎么办呢？
    王阜从背包里面拿出采集的工具，这个案件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都很明确，他们要做的就是采集证据回去辅助口供即可。
    王阜打量着房间的布局，两个枕头，黑色的床单。床头柜上原本还立着一个相框，但现在跌落在地毯上。
    王阜捡起来，那是一张类似全家福的照片。不过看着有点儿怪异。怎么被害人苏程明和犯罪嫌疑人木辰的姿态那么诡异？确切的说是亲密，就像是一对小夫妻一样。
    “那个，苏程明和木辰是什么关系？”王阜看着郑烨。
    郑烨支吾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看着郑烨这模样，王阜隐约有点儿想法。不过，不至于吧？他又往卫生间走过去，两个牙杯，明显是情侣款式。
    王阜又走出来四处打量着，这边翻翻那边盯盯，这会儿也发现房间很多地方都明显的残留着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不对啊，这和被害人母亲的说法完全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版本啊。
    “你看那里，有点儿怪。”孟昭拉着王阜往墙角上看，“我上去看看。”孟昭借着椅子踩在桌子上，把墙角的装饰品拨开。
    一个摄像头！一个亮着红点的摄像头！
    孟昭和王阜面面相觑。
    案件之所以要证据，目的就是为了还原案发现场。但是不管怎么还原，靠的都是推理，不可能做到百分百。
    如果有一个摄像机，并且这个摄像机还一直工作着。那不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还原现场了吗？！
    郑烨走进来看着摄像头，也纳闷了。
    “这个？”
    派出所在第一次讯问犯罪嫌疑人或者对犯罪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就会告诉犯罪嫌疑人有权委托辩护律师。而涵众律师事务所作为古川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所，里头的律师们一来二往的和各个分区的派出所里的民警也能混个眼熟了。
    当郑乔华出现在卧室里和郑烨窃窃私语的时候，孟昭还没有反应过来，误以为两者是当事人和代理人的关系，还冲着郑乔华点了下头。心里面八卦着，不知道这一单郑律师又能赚多少万走。
    “辛苦了。”郑乔华分烟给孟昭和王阜，因为郑烨在和郑乔华沟通之后就离开了卧室，两人也就不客气的接了过来点燃。
    “这回是哪方的辩护律师啊？”王阜叼着烟打趣，“我猜，是木辰这一边的吧？脸上那痕迹，不会是被那老太太划的吧？”
    “你们这行也不好做，不过挣得多，这回有这个数吧？”孟昭比了个二又收回去。
    郑乔华苦笑了一下，“这回你可猜错了，我是家属。”
    王阜和孟昭互相对视了一眼，讪笑了一下，之前打趣的态度也收敛了一些。
    “家属啊。”孟昭干巴巴的呵呵两下，“那个，你也知道我们的压力哈。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会的。”郑乔华点点头，“不过我也不是目击证人也不是当事人，可能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口供来。会积极配合的，警民一家亲嘛。”
    “现在也就事前了解一下，关键的都还是笔录上写的。”王阜挥挥手上的相框，“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啊？”
    “两个人是一对。感情一直很好，在一起七八年了。现在一个死了，一个听到噩耗之后就直接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卧槽，同性恋？”孟昭心直口快，一下子就说出来了。然后意识到面前站着不就是同性恋的家人吗，连忙又说道，“别介意别介意。”
    王阜放下手上的相框，虽然说不是没遇到过同性恋。当初在扫黄组实习的时候还逮过召男妓的小年轻，小年轻还有个没领证的大肚子老婆。那晚上他老婆领着十几个娘家人过来交罚款。
    场面轰轰烈烈，又哭又闹又踹又咬，十八般武艺一起上演，岳父生猛的抡起椅子就往小年轻身上砸去。
    不过，正如小年轻自己交代的那样，只是好奇玩玩罢了。像这样正儿八经的组建成一个家庭的，不觉得别扭吗？
    “那也没什么事情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感情很好，肯定不会是故意杀人啦。”孟昭手搭在郑乔华的肩膀上，“屋子里有监控器，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个案子不难。”
    “监控器？”郑乔华也咋舌，“这个卧室有监控器？”郑乔华先是蹙眉头接着也松开，“那也拷贝一份给我吧。”
    “我们发现了IP地址密码。”孟昭把之前拍的照片给郑乔华转过去，“下载一个客户端登陆进去就好了。”
    等郑乔华也记录好之后，王阜递来一张搜查情况表格，“签个字我们也要回去了。尽快让木辰来局里做一趟笔录，留个联系号码。”
    “好的。”
    送走了民警，郑烨走到郑乔华身边，有些忧虑，“你怎么说的。”
    “照实说的呗。”郑乔华擦一把脸让自己更精神些，“两个人合照那么多，不照实说怎么说的通。”
    郑乔华嘴角一挑，带着刻薄的嘲讽，“咱这边实话实说没顾虑，我倒想知道那老太太要怎么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兄弟？朋友？哪家的好兄弟好朋友半夜三更睡一床？”
    郑烨看着儿子脸上的抓痕，知道他是早上在苏家人那边受了气，这会儿嘴上不饶人。
    “你去洗把脸，要不要躺会儿？”
    “我等下还要去医院，阿辰那里就庄靖容在看着。他昨晚就在了，我去换他班。”郑乔华火急火燎的打开冰箱，从里头抽出一包速溶咖啡，又倒了放电热水壶上烧。
    “庄靖容？朋友啊，那是得去。要不换妈去呗？”郑烨抱怨起来，“你说你爸也真是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赶过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不用。还是我去吧。妈你现带着念木去我那里，我怕那老太太等下过来闹，让念木看见了不好。”
    郑烨就跟在她的身后碎碎念，“还是我来吧，你去沙发坐坐。我给你煮碗面？”
    “不用了不用了。”郑乔华四处瞧瞧，直接拿了最显眼位置的地震急救包，从里头抽出一袋压缩饼干，拉把椅子直接坐下，“我吃这个就好了，好了好了，水沸了。给我冲一下就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阿辰怎么会失手把程明给砸了呢？”郑烨想不通，”他两个是吵架失手吗？可阿辰不是个会吵架的人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昨晚阿辰电话里也没说，赶去医院的时候还没说两句那一声就出来了，然后阿辰就晕过去了。”
    咖啡冒着热气根本无处下口，郑乔华耐不住的站起来，开了冰箱速冻层倒了些冰块。
    “苏程明他妈妈一口咬定阿辰是故意杀人，还往阿辰身上泼脏水。你也知道阿辰那性子，我怕他想不开一头黑就全都认了。”
    郑乔华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狠，“早上跟那老太太好话说遍了也不肯听，一开口就要几千万的赔偿，还说要告到底。我倒要看看……”
    郑烨连忙呵斥住自己的儿子，“乔华，我跟你说。你别把这个案子当做一个买卖，一分一毫算的那么清楚。你先听听阿辰自己的意见是怎么？”
    “他现在哪还有脑子想这个？！”郑乔华唾了一声，“我这不也是为了他好吗？要搁在别人身上，我理会那么多干吗？我这不就是担心吗？”
    “反正你先听听木辰自己怎么看，你现在对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也是咱们先对不住他家，赔钱也是应该的。”郑烨随手抓了抹布就一直揉捏在手上，“你一定得要听木辰的意思，怎么说她也是念木的奶奶，做人做事留一分，不要太绝……”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跟你说你别自作主张，上次你回来问我阿辰身体怎么了，是不是就是你自作主张给他安排了什么？”
    “咳”郑乔华一口喝得太猛呛到了，含糊不清的回答，“没啦，我知道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好啦好啦，我走了。你收一下带木辰去我那。要撞上老太太你那点战斗力根本没法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郑烨追出来，冲着郑乔华的背影喊，“你开车注意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