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5：00P。ML市中央广场
    城市上空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色，缓慢地下着雪，抬头看时会有细小的冰花落在鼻尖上，传来痒痒的触感。相反于苍穹的寂静，地面此时喧哗得近乎沸腾起来。
    整个广场被人造光芒所照亮，中央的巨型圣诞树上点缀着闪烁的饰物，霓虹包裹着沿街的商铺，有圣诞特典的歌声从镶嵌在商业楼的宽屏上传来。
    “陆愿同学，很喜欢雪？”
    “嗯？”
    女生略微羞涩的心情让声音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啊……我是说，你老是抬头看呢……”
    “倒不是，你不觉得这样望上去，我们都像被困在下雪的玻璃球里？”
    对方笑了起来，觉得他孩子气的想法十分有趣，尤其是和他那张淡漠而慵懒的脸非常不搭。
    口袋里的铃声却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她接了电话，耳畔传来母亲的催促，只好悻悻地挂断：“超级抱歉！家里人等着我去吃饭，明明是我先约了你，现在……”
    “没事啊，晚上和没家长管的男生一起闲逛才危险。”
    “陆愿……才不是这种男生呢！”女生匆忙辩解。
    “好啦，再见。”他的笑不太真实，却莫名的好看。
    对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涨红着脸，踮起脚尖在陆愿脸上急急地印上一个吻：“还……还没给你礼……礼物。”然后想要落荒而逃。
    “那就，请陪陪我吧。”倏得被拉住的手，好冷，像是聚集了全身的寂寞在那指端。很微妙的力度，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却又倾尽了挽留。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了口：“好。”
    没有办法拒绝。大概，没有人会拒绝陆愿吧？
    在少年突如其来的怀抱里觉得天旋地转，却没有察觉到，此时他嘴角的微笑渐渐塌陷了下去，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悲哀。
    7：00P。ML市政法大学
    当手机里传来第六次“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时，陈伽岚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整整两个礼拜，没有关于南默的任何消息，他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远远的，有个身影向这边跑来，气喘吁吁地向空气中吐着瞬间消失的白雾。
    “你好，是南默的室友吧？他在里面吗？”
    因为之前来找过南默几次，男生对眼前的人有点印象：“你是他朋友吧，其实他上上个礼拜天晚上就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逃课，后来觉得不对劲向学校方面报告，结果竟然……”
    “竟然什么？”
    “他的学籍档案全都注销掉了！学校方面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那他的东西呢？”
    “之前还在，上个礼拜二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他回学校收走了还是怎样，你觉得他是退学了吗？”
    南默和陈伽岚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况且南默的兴趣就是法律，这是他理想的大学，没有理由放弃掉。
    “麻烦你带我去一趟你们寝室吧。”陈伽岚隐隐觉得事情疑点太多，这让他更不想放弃，而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就是那把钥匙——南默曾告诉他他把储物柜的钥匙藏在床沿下面的凹槽里。
    寝室里空无一人，大概都去庆祝圣诞了。陈伽岚沿着上铺背面的凹槽摸过去，果然有细细的金属物件，他示意南默的室友带他去往游泳馆的储物柜那儿。
    柜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条毛巾，一枚银色的戒指放在上面，很普通的样式，表面刻着“Judge”的字样。这样的戒指陈伽岚也有一只，现在在他的左手上泛着隐约的光。
    这是南默大一时送他的圣诞礼物。
    “这样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存在，可以由校方出面寻找或者报警。”
    “你觉得这件事情还能够通过正当途径去调查吗？”
    “你的意思是…”
    “有学生失踪校方含糊其辞已经很奇怪了，加上档案学籍注销一般人做不到，只有内部人员动手才有可能。所以说，他可能是卷入什么麻烦的事情里去了。”
    “那我们还要深究下去吗？凭我们是不可能…”南默的室友也暗自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语气变得退缩起来。
    “总之，谢谢你。今后的事你不用插手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免得招来麻烦。”陈伽岚拾起那枚戒指放进口袋，“无论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
    11：00P。ML市萤火街
    缓缓向深夜滑去的城市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繁华里，没有丝毫冷寂下来的意味。空气中仅存的一丝丝所谓的冬季的冷意也一概被喧嚣所淹没了。
    陈迦岚漫无目的地漫游在大街上，灵魂似乎游离在外，感觉不到任何有关于圣诞节的甜腻。疑惑重重，却又无从下手。反而是以往的回忆在脑海中盘旋着，模糊的清晰的全都涌来，让人手足无措，失魂落魄。
    就在十字路口，眼前掠过的熟悉人影让他回过神来。
    “宇葵？”
    “哥哥？”
    陈伽岚瞥了一眼妹妹窘迫的样子，目光打量着她身边亲密度很高的少年，穿着松垮的外套，额前是薄薄的刘海，嘴角似笑非笑，好看的眼睛狡猾地直视着他。
    现在的小女生大概都喜欢这种类型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在外面瞎晃什么？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哥哥不是也在外面嘛…”
    “我是大学生，你快回家，不然我就告诉爸爸。”
    “陈伽岚你最讨厌了！喜欢你的女生全是笨蛋！”陈宇葵生气地骂了一句，又不敢得罪哥哥，只好回去了。
    “请我吃薄荷奶昔。”没想到妹妹一走，这家伙居然厚脸皮地提出了这种要求。
    “我没这个义务，你以为我是小女生么这么好骗。快点答应和我妹分手。”
    “好吧我答应，如果你请我吃奶昔的话。”
    陈伽岚快被气疯了：“你的意思是我妹妹只值一杯奶昔？”
    “我真的真的，非常想吃。”
    “关我什么事？”陈伽岚强忍住打他的冲动，转身就要走。
    “妹妹会哭也不要紧吗？”
    “什么意思？”又猛地回过头来。
    “毁掉。今天吃不到的话…什么都会做。”
    “你敢！？”
    11：55P。M“Berryland”甜品
    陆愿刮着杯壁上的奶昔放进嘴里，勺子上渡了一层清新的蓝绿色，脸上的表情是心满意足乃至幸福的：“谢谢哥哥。”
    “我让你叫哥哥了吗？”陈伽岚头痛地抚着前额，他怎么都想不到此刻会跟这样的高中生坐在店里吃着第二杯半价的奶昔，五分钟后圣诞节就要过了。少年很单薄，低头吃着奶昔时毛衣的领口处露出了深刻的锁骨。
    “先说好我不是在讨好你，反正你们迟早分手。”
    “我叫陆愿。”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或许你会需要这个名字呢？”少年毫不在意地抹抹嘴。
    “好笑，你又不是侦探。”陈伽岚想起了南默的事，面对陆愿好奇的眼神他便松了口，“我朋友失踪了。”
    “哦。”
    “你是不是人，都不会关心一下吗？”陈伽岚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了有点后悔。
    “我可以帮你报警要是你不好意思…”
    “算了没你的事。快点吃。”
    雪停了。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整座城市突然安静下来。
    这是个没有你的庆典。然而时间仍在无意识地向前而去。
    谁都没法阻止。
    1：00A。M。冷山高级住宅区
    凌晨昏昏暗暗的街景让人觉得寒冷，公共网球场的铁丝网在暗夜里投射着模糊的影子。
    陆愿在别墅门口的金属信箱上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包裹。
    客厅的吊灯熄灭着，摸索着走上楼去，有隐隐的光亮，淋浴的水声传来。
    那个疯子回来了。
    陆愿走到自己的卧室里。窗户没关，透光的纱制窗帘翻飞开来，晚风趁虚而入，带着暴风雨前潮湿的香气。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裹。
    天鹅绒的方形垫子上托着一个简洁弧度的手环，薄荷色的荧光物质在暗夜里燃烧着，环的内部游弋着一颗颗雨滴状的气泡。纸质的标牌上写着荧光的字体“It’srainyinside。(里面正下着雨)”
    陆愿带上了这闪闪发光的物体，抬起手腕注视着它。
    然后他听到了歌声，微弱的哼唱，温柔似童谣，却又孤独得让人想起寒冷的北国，仿佛眼前展开了一条凛冽的冻河，倒映着连绵无尽的冰川。
    “塑料制的街道，这是我的城市。遥望被放逐的路途，缓缓落下的铅灰色天幕………”
    伴着逐渐清晰的声线，他终于走到了门口。陆觉——陆愿的哥哥，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却拥有着令人着迷的皮囊。黑暗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一定是笑着的。毫无恶意的，赞美诗般的笑容。
    陆愿被突如其来的猛力推倒在床上，如同以往的绝对性压制，粗暴扯开的衣料无力地散开在身下。尽管如此，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抵抗着，17岁的单薄身躯紧绷起来，骨骼都铮铮作响，深处藏着巨大的倔强和仇恨。
    终有一天会杀了你。
    陆觉坚实的拳头砸下来毫不留情地落在少年的脸上，直到指上有了一些黏意，身下的人失去力气慢慢软下了躯体。他用鼻尖呼吸着弟弟颈间干净的味道，觉得欲望在体内热得快要裂开了，血液里弥散着兴奋的可卡因。分开少年细长的腿，在沉默中一次次地贯穿他的身体。
    陆愿的眼睛因为颧骨的胀痛而有些湿润，他扭开脸去，任由身上的人肆意妄为。视线落在一旁自己脆弱的手腕上，薄荷色的手环美得让他仿佛被注入了镇定剂，视线朦胧起来。
    直到一股暖流润湿了他痛苦的体内。陆觉轻轻地喘息着靠在少年的身上。
    “周六晚上到‘machine’来。”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他用指尖亲切地抚摸着陆愿光滑的手环表面，然后在倦意来临前亲了亲少年裂开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