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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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美人》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本是静谧美好的画卷,突然蹿出一人,火石电光间竟拔出了手枪。
    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清秀的眉眼,虽是遮住了大半,可天心一下就认了出来,“穆津!”她在心中暗道。
    只见穆津扣枪,谁料方啸渊侧身一回,竟是堪堪躲过,只被枪子划过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一丝阴霾从他眼中闪过,他马上拔出了枪,对准了穆津。两人相互对峙,只听见远处隐约有踢踏的脚步声。
    ”不好,肯定是方啸渊的近卫兵来了。”天心心中暗道。
    再不动作就晚了!天心咬咬牙,移动轮椅,试着站起来,然后狠狠跌到了路旁。响声吸引了方啸渊的注意,他不禁往后方瞥了一眼。
    就是这时!天心冲穆津一摇首,穆津一顿,马上向林中跃去。竟是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方啸渊看他竟然逃脱了,并无什么表情,上前扶起天心,问道:“没事吧?”
    天心低下头含糊地说道:“无事。本想往后退一点,谁知碰到石子摔倒了。”
    方啸渊并不说话。很快,一列士兵跑过来,为首的正是那日带那两个人去拿钱替天心还债的阿衡。
    上次他一身黑色,戴着帽子,并无什么显眼之处,今日在光下一看,竟有一道疤从他的耳侧绵延到脖子里。可是非但不丑陋,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竟是显出一种凌厉的英俊。
    方啸渊说:“人已经跑了,不必再找。”
    阿衡说道:“你今日才回来,应是无人知晓,莫非是消息泄露?”
    方啸渊摸摸手上的扳指,眼波流转,看向天心,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更像是,内奸。”
    天心脊背惊出一层冷汗,却只是道:“是啊,以后可要加紧防范了。今日真是吓坏了,你看,你胳膊还流血呢,走,回去包扎一下。”
    方啸渊点点头,将阿衡召到身边,低语了几句,并无什么不悦神色。
    随后打发了他们,依旧推着天心往回走。天心忍不住回头道:“你胳膊还流血呢,我。。。”
    还未说完竟是害羞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方啸渊弯下腰,闻着她的长发,有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轻轻地说:“你担心我?”嘴唇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她的脸颊。
    天心的一愣,却并不胆怯,露出一个笑容,说:“是啊。”然后侧过脸,淡淡地说:“走吧。”她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等到包扎完,方啸渊便以公事为由匆匆离开了,天心匆匆吃完洪姨送的饭,送走了洪姨,便告诉小护士今天受了惊吓想早些歇息,打发了她。
    夜悄悄降临,浓的好像是化不开的墨,黄浦江载着一江彩色的灯光倒影,安静地奔流,夜色渐浓,城市却依旧繁华喧嚣。灯光点亮了上海滩的奢华,也掩盖了星月的清辉。天空朦胧,连黑也不纯粹了。
    天心靠在床边,却还未睡。似是等着谁。
    一会儿只听见窗户“吱呀”作响,一个人影翻了进来,正是白天的穆津。天心看见他,低声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就行动?”
    穆津擦了把脸,掩饰不住的怒气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竟然为他让自己成了瘸子!”
    天心眸光一闪,说:“不必你管,你照顾好凝烟就行。”
    穆津低声说:“凝烟一听你出事了,就急的天天哭,她要去京里的草药堂学医去,说甚么‘洋人那一套治不好,就让我自己给小姐治。’我也拦不住,她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就由她去了。”
    天心听了,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苦涩。又道:“下次行动务必提前告诉我。方啸渊已经开始怀疑了。”
    穆津更是焦急,急促的说道:“小姐,要不你回去吧,这太危险了,我可以直接去暗杀他。”
    天心摇摇头,笑笑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是,他平日保护甚严,外人怎能近的了身?二是,我还有自己的计划。。。”
    穆津只是担忧的看着她,天心又道:“你快走吧,今日医院附近正在搜查你,怕是戒严了。“
    穆津点点头,压抑下自己的感情,哑声说:”照顾好自己。“便又带上帽子,翻身从窗外出去了。
    还未过片刻,便听见一声枪响。随后便有人声:“快,有人从窗外翻出来了。逮住他。”
    只见穆津又翻进窗内,疾声说:“门外戒严了,我被发现了!索性夜暗,未曾见我相貌。”
    天心赶紧指着病房的另一间侧室道:“快躲进去,将帽子取下来,盖上被子,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从江南到上海来看我的表弟。”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阿衡朗声道:“宋小姐,我们可以进来吗?”
    天心定了定神,说道:“进来吧。”
    阿衡脱下帽子,放在桌上道:“宋小姐,深夜叨扰,得罪了。只是刚刚发现有一人进入了医院,想来看看宋小姐是否安全。”
    天心笑了笑,柔声道:“多谢费心,我这里只有一个表弟,并无他人。”
    阿衡眼光一转,说:“哦?怎么未听少爷说起,能否一见?”
    天心镇定自若地说:“当然是可以的,就在侧房,只是今日他舟车劳顿已经睡下了。我这表弟自小睡觉就沉,要不现在我把他叫醒?”
    阿衡笑笑,沉默半晌,便说:“不必了,既然姑娘说没看见,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走。”
    士兵便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天心刚刚放松下来,门又突然打开了,阿衡又走了进来,天心心中一紧,阿衡挑起桌上的帽子,笑着说:“忘了拿帽子。姑娘早些休息。”
    天心点点头。并未说话。
    阿衡又道:“只是这地上的土印杂草着实不干净,看起来令弟是匆匆赶来,明日令人打扫一番。既是“远处”到来,好好招待一番罢。”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天心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待门关上的那刻,天心松了一口气,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脸色也苍白如纸。
    过了半晌,直到外边悄声无息了。穆津才悄悄走出来。
    天心道:“他们一定是察觉了,近日你暂且不要露面,有什么大事再打电话,写信就不必了,暂时不安全。”
    穆津眉头紧皱,点点头。轻声说:“老爷本是让我照看你回江南,免你受苦,如今却是这样局面,老爷一定不得安心。”
    提到父亲,天心眸子一暗,说:“我不后悔。”
    父亲永远是那个对自己最好的,自己十一岁便丧母,身体又不好,一直是父亲细心照料。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有一件奚超父子传下来的龙尾砚,父亲常常赞它“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喜爱非常,总是时时擦拭。但是小时自己调皮,将砚台拿出了家里,和小伙伴一起嬉玩的功夫,就不见了。全家上下都吓坏了,却四处都未寻到。父亲知道了,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抱起自己,说道:“砚是死物,人才重要。”父亲,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天心怔怔的想着,穆津望着她,如瀑的头发乌黑光亮,纤细的脖颈和消瘦的肩膀让她显得如此脆弱,他的心里慢慢涌出不一样的感受。。。
    天心回过神来,道:“现在晚了,他们刚刚到处找过,现在应该确定医院里没有,也许没那么严了,你现在赶紧走罢。不然明天又是一番事。”
    穆津点点头,抿了抿嘴唇,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一定要等我。”便径直走了。
    天心笑了笑,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又累了一天,便沉沉睡去。
    夜越发的深了,只见方家大宅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舞会的声音和着女人的笑声缠绕飘出,到处是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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