逶迤衣裙，微移莲步。举袖拂罗衣，广袖开合间，曼舞翩纤姿，柳腰软疑折。回裾转袖如雪飞，翻身入转如有神，似水柔情，似花娇艳，似梦旖旎。上空漫漫飘落下粉色花瓣，盈盈而落，随舞而扬。巧目眉笑，广袖开合间，似天上仙子，更胜天上仙子。
    “你是怎样将这位佳人诱骗到手的？”如此曼妙的舞姿，不愧是天心阁的第一花魁，也不知怎么被这聂无双给诱骗过来的。看来这个聂无双也很不简单，需要好好的提防提防才是，楚梵音暗自的思虑着。
    “什么叫诱骗呀？我像是会作出那种事的人吗？她是自己来的好吧。”头却是望向了另一边的云瑞，“我说云瑞啊，你做的蛋糕呢？”
    “……”这句话的可信度也太低了吧，楚梵音不知的是这是事实。
    “厨房内没有鸡蛋了。今天大家都去看江堡主的传位大典了，谁还在那儿卖鸡蛋呀。”被点到名的云瑞身子一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了下去。
    “是……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子，眼珠子是转来又转去的。过了些许，麒慕才缓缓道来，“要不从明儿开始，你再在后院僻出个地方养些鸡鸭鹅什么的吧，以备不时之需。”
    “……”云瑞真想两眼一翻，晕过去。这说养就养的，麒慕是说说就好，等到干起活来就统统都是他的事情了。名义上是掌柜大主事的，可脏活累活都要他干的，比最普通的仆役还要的低贱，实在是……欺人太甚。却是敢怒不敢言，狠狠的怒瞪了下麒慕。
    “……那这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麒慕回以无辜的眨眨眼。
    “……”
    “无双公子真是好手段。”望着气的不轻的少年摔门而出，却是敢怒不敢言。楚梵音调笑道。
    “都说你是小破孩了，你倒是轻点呀，这门很贵的。”麒慕冲着远去的云瑞喊着，回过头来又对楚梵音笑了下，“哪有什么好手段？只是少年人有些心浮气躁的，给些教训罢了。”
    “……”但笑不语。
    ……
    本来挺美好的一天，先是江辰逸后是楚梵音，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一个比一个更捉摸不定，着实是毁了这一天。此时夜色虽黑，但是街上还是灯火通明的犹如白昼。麒慕在大街上慢慢的前行着，边上人们三五成群的高声谈论着今天白日里江府的事情。对于孤云堡的每个人来说今天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天。
    孤云堡本来不叫孤云堡的，它本来有个很奢靡的名字金宇堡。金楼玉宇，亭台楼阁，雕栏画柱，美姬佳人，纸醉金迷。当时的这儿尽是歌舞妓坊，酒楼赌坊，做着淫秽的交易。集一切的奢靡于一体，是江湖上有名的销金窟。
    那时江贺天的父亲江洵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郎，禁不住几个酒肉朋友的一劝再劝，跟随来到此处，结果身上所有的钱财被花光了，且还被被那几个酒肉朋友放醉了，卖在了皖阁当小倌。
    江洵知道绝对性是他那个药香阁的‘朋友’傅延出的主意，至少是他起的头。他的姐姐傅莹一心想要嫁给他，可是那样不思检点行为乖戾的恶毒的女子，他又怎么会看上呢。三番四次暗示了的拒接了，不想这傅延却表面上不做什么，内心却是在是恶毒，着实可恶的紧。
    江洵所在的莫云宗本是与药香阁一地相邻的友盟。江洵是莫云宗宗主的四弟子，而傅延和傅莹则是药香阁执法堂长老的子女。虽是性格不同，但年纪相仿，再加上是身份地位也相差无几，三人算是青梅竹马。
    傅延自小便是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江洵那时还是个小剑痴，只是那傅莹小时候倒还是乖巧可爱，长大之后就……。不过长得还算清秀，却自负美貌，高傲蛮横无理。闲来无事就爱暗地里挑拨是非，表面上却还装作一派天真浪漫。一边追着江洵跑，一边又与其他的门人弟子打得火热，是个极度不安分的主。这般的女子，江洵自然是不削一顾的。
    话说回来，江洵自发现被卖入皖阁做小倌，又发现被下了药提不上功力。江洵是又气又怒，不得已自毁容貌也好过受那奇耻大辱，发誓要将那几人送入地狱。这也是后来孤云堡没有歌舞妓坊的原因。
    毁了容的江洵自然是不会被拿出来接客什么的了，这般的容貌要是吓坏了客人什么的，那不是亏大发了。来这儿销金的十富九贵，哪个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主啊。主事的嬷嬷是大呼亏大了，本来看着江洵细皮嫩肉的，样貌也算的中等以上，可以小赚上一笔。可是哪知这一夜之间翩翩少年变魑魅魍魉，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赶去后院干各种脏活累活，态度上自是打骂加凌虐，亏成这样的买卖她还是头次做，真丧气。
    也正是在这青楼中他认识了九歌。九歌是这皖阁中很特别的存在。他虽处皖阁却不用接客。兴来时会去献艺，那舞技那天籁那琴声却是为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颖独特，美妙绝伦。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兴趣缺缺的躺在大厅边角专门为他僻出的隔间内，隔着模糊的屏风看着外间的酒肉声色，吃着糕点，闭目养神。楼里也就那么的随着他、任着他。
    那是个月色朦胧的凌晨，离天亮还有好长的一段时辰。在这个时间段，楼内的歌舞升平也难得的消停了下来。江洵要在天亮前收集五瓶辰前荷叶清露。被封的功力在这两个多月来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所松动了，只需再过些时日他就能够恢复六七成的功力了，到时就可以……。
    “喂，你干嘛的呢？是掉进水里了吗？”背后传来个如泉水般沁裂通透的男声。
    “……”正在专心采集荷叶露水的江洵回过头来，向发声处看去。眼前的少年约摸才二十出头，一身黑色衣袍，长发轻拢，在月色的照耀下，脸颊似有银光流转，居高临下的站在岸边好奇的望着他，却不会给人感觉倨傲。是小倌？可是这份气质又不像。一直在后院被奴役的江洵那是还不认识九歌。
    “啊……原来你是水鬼呀……”不是惊吓的声音，也不是惊恐的声音，而是很平静淡淡的叙述声。
    “……”江洵回望着黑色衣抉飘飘的少年，他知道现在的样貌是在是太惨不忍睹了点，但这般的被说还是脸色一暗。而且相对而言，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水鬼，你是饿了吗？你在吃荷叶？”少年蹲下，撑着下巴，满眼好奇的望着他。“我第一次见到水鬼唉，原来水鬼长成这个样子啊。”
    “……我不是水鬼。”“？”少年听到了，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老大的了，眨巴眨巴了两下。“那你是饿死鬼喽。”
    “……我是人。”少年思维跳跃的让江洵有点接受无能。
    “咦……？那你干嘛吃荷叶？后院的厨房没饭吃了吗？”
    “我在收集露水。”江洵觉得如果自己不跟少年说清这点的话，会很麻烦的。这是直觉。
    “哦”站起身来，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我睡过头，醒来天色已黑，没有东西吃了，也找不到个人。现在好饿呀。”
    “……往那儿，直走，右转看见个拱门上面有门牌写着怡馨苑的就到。”江洵指着少年来时的相反的方向。
    “……好吧，谢谢了。”少年挥挥手就走了，走了几步却又回来了。“你上来，陪我一起去吧。”
    江洵本来是不想陪他去的，才收集好了三瓶露水，还有两瓶。若是不加紧时间的话天都改亮了。可是脚下却没有丝毫迟疑的向着少年走了过去。这或许就是命运吧，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了的，不可改变的。很多年后的某个夏天，江洵躺在曾经九歌最爱躺的躺椅上，望着这漫无边际的荷叶想着。
    待到江洵上了岸，少年凑过来，上下端详着浑身湿漉漉身上还有淤泥的江洵，“啧啧，你这模样果真很像水鬼呢。话说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呀？我看不是从小带的，倒像最新才不久的。肯定很疼吧，这么惨。”说着，还想伸出手碰一碰江洵的脸，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呵呵，我是水鬼的话，你不怕呀。”江洵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可爱。
    “啧啧，我正深处地狱，又何惧你区区一个恶鬼。”九歌一耸肩，“走啦走啦，饿死了。”
    ……
    怡馨苑厨房内，借着月色的光亮，两人虽然手中未持任何的照明物，还是很快的到达了厨房。此时的厨房内，各式水果蔬菜肉类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现成的。
    九歌翻翻这儿翻翻那儿的，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个番茄就啃了起来。“什么破厨房嘛，连个剩菜剩饭都没有的。”
    “……这些都是为明天而准备的，剩菜剩饭好的都被分食掉了，差的也早就丢去喂狗了。”江洵有些尴尬的扯了扯湿哒哒的衣服，“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帮你做点什么吃的。”
    “好呀好呀，快去快回啊。”九歌挥着手催促道。
    江洵点着头，朝着自己的小破屋奔了过去。其实他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他还没有收集完露水，而且要是被发现自己进了厨房，恐怕又是另一番的折磨了。但是看到少年那般模样，又于心不忍。要不接机溜掉，反正少年不知道是谁。不过自己脸这般模样，只要少年一说，绝对会一下子被揪出来的吧。
    算了算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遇到这少年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