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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风沙,鸿图青墨,与君共醉相看雁南飞,长廊画卷说不尽是与非。剑指天涯红颜白骨江宁城外青苔痕,鲜衣怒马青灯古佛月映碧海两相隔。
1937年,南京碧海园。
所有人不曾忘却那个夜晚,大火如当年圆明园燃烧时的悲壮。不同的是,圆明园的燃烧夹杂着侵略者兴奋的笑声与国人耻辱的尖叫,而碧海园的燃烧则是安安静静,一如它来到世间。
火光冲天,秋风伴雨,红枫坠落,挥不去炽烈的热浪。
古老的桃树下,曾是谁微微笑着轻嗅桃花?曾是谁唇角微勾运筹帷幄?曾是谁沏一壶清茶,又是谁悄悄将蜂蜜倒入茶水?曾是谁挽起衬衫合奏乐曲,又是谁挑起长裙面若桃花羽扇半遮面?
那满溢四散的茶香,那飘散如雨的桃花,在漫天火光中化为支离片段化为青烟白雾。
有人拿着火把点燃了极尽奢华的碧海园,大火炽热而悲壮,就像曾经生活在碧海园的那些人,如业火红莲如烈酒战歌,潇潇洒洒恣意生命焚尽岁月。
冲天的火光点燃了乱世中被忘却的爱恨,点燃那些随着旧报纸一起被垫在桌子底被糊在窗户上的泛黄照片。
青石台阶,碧月映湖,泛舟游玩的人已不在;雕梁画栋,汉玉白砖,惊鸿一瞥的爱恨已蒙上尘沙。
几个小时后,全南京的人便会知道,无数人向往一览的碧海园在烈火的焚烧下化为断壁残垣。
秋风卷起的火光中,一张照片在风中燃烧,大火迅速蔓延过照片上依稀可辨的五个人意气风发的脸,火舌翻卷中,再不能见。
火烧庄园的是一位妇人,她手撑一把陈旧的油纸伞,面对着碧海园,眼角泛红。她已不再年轻,但却仍可以从她带着沧桑的美中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姿卓绝。
“南平?好了没?走了,估计过几个月就要打仗了。”远处一位中年男人站在车边呼唤她。
她转身,眼角不再泛红。她最后看了碧海园一眼,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秋风吹起她的长发,身后喧嚣的火焰离她越来越远。就像她离曾经刻骨铭心的时光越来越远。她又记起多年前有个人在她耳边呢喃,似乎有无限豪情:“大丈夫就该马革裹尸!”又似乎有无限惆怅:“我从遇见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是在利用你?”最后是满含不舍的叮嘱:“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一直往前走,她一直不曾回头,华丽的建筑在她身后轰然倒塌,溅起满天尘埃,就像所有美好的时光,湮没在物是人非的岁月中,最后只剩回忆愈发清晰,愈发美丽。
——乱世中,谁主沉浮?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烧毁所有的美好,不让侵略者玷污
愿你们安好。还有,我想你们。
南平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