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爱恨依旧,此情长流。 第156章 战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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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邺城外,层层叠叠的营帐飞速搭起,戎兵探子将所见一一回禀给自己的王。
狄裘笑道:“增添再多军队,大新也一样是骑兵匮乏!”
狄姜撑着手臂坐起,臂上坚实的肌肉不住抖动,显然是有些勉强,“王弟放心,七日后再战,我一定会破了邺城!为小璇报仇!”
“王兄伤势未愈,快躺下!”
穆染天那一剑刺得凶险无比,离心脏仅有三寸,戎医看着连连叹息,他们的第一勇士差点就要被大新的皇帝杀了。
说到受伤,狄姜很是气愤,“王弟,大新的皇帝废你一条手臂,断你三根手指,这个仇为兄也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手臂的筋脉续接后虽不能再用剑,却依旧可以如常活动,然而被断三指始终是狄裘心中的隐恨,“孤已经想出对付穆染天的办法,只要他再战亲自上战场,定要他有来无回!王兄要尽快养好伤,孤明日再来看你。”
狄裘回到王帐,首战会败他没有想到,但已经想明白究竟是怎么输的。大新的主力步兵今日才到邺城,他更加确认首战中伏击戎兵的是邺城守备军。
可秘密从涧溪潜入邺城东面的十万骑兵究竟如何被发现的呢?十万邺城守备军就是冒充了他们才堂而皇之出城设伏。
而有佐澜潇那个女人控制蒙德矿,穆染天会在短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就收复十万叛军,他身边一定有符咒之术胜过佐澜潇,更胜过卿栾的人。
最关键的是,大新因此虏获了戎的十万匹战马,这对当前战局万分不利!
翌日,邺城军营的马场迎来了贵人。
“昨夜有人偷袭了马场?”
被询问的牧师官不敢直视被皇帝抱着的人,老老实实跪在草地上,“回……回军师的话,是有戎兵忽然夜袭。”
“说说具体情形。”
“是。夜袭的戎兵仅有百十来人,他们破坏了围栏,然后摸进戎马当中鬼鬼祟祟像是在找什么,再然后便被看守马场的巡逻兵抓到。”
容月若有所思,“皇上,臣想亲眼去看看首战俘虏的戎族战马。您放臣下来吧。”
穆染天闻言只斜睨一眼跪在脚下的人,“带路!”
“下官……下官遵旨!”牧师官战战兢兢起身,“皇上,圈养戎马的马圈稍远一些,不如您骑……”
“朕步行。”马太颠簸,从城中到军营,容月也是被逼坐的马车。
感受到皇帝似乎十分不悦提到骑马,那牧师官擦擦汗,“是,是!其实也没有多远,皇上请随下官这边走。”
徐小木提着药箱跟在一行人身后,不禁在心中抱怨起徐长寿。师傅您老人家干嘛说“军师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处理军务”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早膳时小木煎好药如常为容月送去,没想到平日看诊的白九不在,反而是徐长寿在把脉。
一心想要为国分忧的军师遭遇一心想要所爱之人好好修养的皇帝,“忠心”朝廷的老太医就成了这做决定的人。然而穆染天不知道,首战当早容月便逼迫徐长寿答应了保密病情半月,如今半月之期才过四日而已。
所以最终结果是,容月获得了处理军务的许可,而不放心自己哥哥的小木请了恩典,“皇上,哥哥身体不好,草民粗通医术想跟在哥哥身边照顾。”
他看着前方抱着自己哥哥的皇帝,有些懵懂,为何不用皇权命令哥哥修养呢?还要听师傅的瞎话?害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这样操心,会老的很快啊。
“皇上,请您放臣下来。”一路上,不知这是容月第多少次重复这样的话。
“不放。”穆染天把人抱得更紧。
昨日容月忽然吐血昏迷,透明冰冷的面庞,殷红刺目的血迹,他害怕这样仿若生死永别的场景,而他还要经历很多次,才能得以解脱。“回皇上,今日十五,少主吐血应当是蛊毒发作所引起。在彻底解蛊前,恐怕每月十五均会如此。”
没有性命之忧,也不是心脉出了问题,可这样的结论……
“月,就让我抱抱好吗?”究竟何时才是这无边折磨的尽头?真的只有抱着这具还带有温度的身体心才会踏实。
容月不再说话,他明白穆染天此刻的心情,只是这怀中浓郁的龙涎香令他心安的有些昏昏欲睡,还有六日就要开战,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是睡觉的时候。
可惜事与愿违。前后不过三刻钟,他却还是在穆染天怀里睡着了。
“看好你哥哥。”穆染天将容月放到一处阴凉下,交代一声徐小木,自己前去视察。
小木坐在草地上,守着自己的哥哥,眼前马匹成群,令他想起还在京都时自己第一次骑马,那日哥哥答应他身体好了就教他骑马的。他捏上容月的脉搏,擦擦眼泪,根本就没有好!师傅你个大坏蛋!我哥哥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处理军务!
“哥哥,小木还在等着你教我骑马呢!”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白九哥哥的方子虽然下得狠,但都是对症下药,你的身体很快就能好!
战马是最重要的军队装备,皇帝亲自过问也在情理之中,众人不敢怠慢,一一如实禀报,视察很快结束。
穆染天刚走回来,就听到徐小木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冷声道:“朕不是说过了,你哥哥身体不好,你想学骑马找朕教你!”
正出神的小木被吓了一跳,赶忙跪下:“草民……草民……”害怕加委屈让他忍不住眼泪,“呜呜……”抽泣声很快越来越大。
容月在弟弟的哭声中悠悠转醒,一时间忘了此刻身在何处所为何事,慌忙起身为小木擦眼泪,柔声轻问:“怎么哭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穆染天愣在原地,良久吐出一个字,“我。”
容月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在马场,心中懊恼,怎么还是睡着了,“皇上,可有查出什么异样?”
穆染天俯身把他抱进怀里,瞧着依旧略显疲倦的人,“这事之后再说。你弟弟被我弄哭了,我教他骑马以示赔罪,你可满意?”
容月睡眠一向很浅,他方才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小木说想学骑马,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徐小木从未想过,他此生学会骑马会是这样的机缘巧合。
伴伴驮着小木,慢悠悠地小跑。
穆染天抓着缰绳,“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这是小跑的姿势,今日你先学会这个。”
徐小木乖乖照做,可他毕竟是第一次独立骑马,有些害怕,又有皇帝在旁看着,不免身体僵硬,侧头望向不远处在草地上休息的哥哥,想要求助。
“还嫌你哥哥不够累?”
徐小木赶忙回头,他从清早天未亮就跟在哥哥身边,去军营的马车上,哥哥便和皇帝商讨起战事。紧接着一刻不停,不是与受伤的士兵交谈,就是跑去观看操兵,再不就是翻阅兵书和记录往年战役的簿册。他抱着药箱跟在边上,都很累了……
难道皇帝是假借教自己骑马,要哥哥休息吗?那他是不是学得慢也没关系?
容月幕天席地,靠在遛马场的围栏上,远远瞧着自己的弟弟和那正教弟弟骑马的男人。七月中旬的风,吹在脸上是温热的,夹杂着草香令人心旷神怡,连笑也愈发平和温柔。
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杀戮,那该多好?
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光,让人贪恋又觉得罪恶。归根究底,大新与戎开战,是他引起的,如果他没有要娶公主,如果他可以放弃报仇,如果……
碧草蓝天,温风拂面,他揪起一片草叶,放在唇间。许多年没有吹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想着,就有断断续续的北疆关曲传出,很快便悠扬流畅。
他吹的并不激荡,初听起来柔和婉转,绵绵情长。
小木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曲调,不由得放松下来,皇帝并没有他想得那般可怕,他骑得不好,学了这么久都没大得长进,皇帝也不气恼,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告诉他骑马的要领。
穆染天握着缰绳的手却是渐渐紧了,当年他与齐熔月一起骑马练剑,这曲子那人无意间吹了两句就慌慌张张停下,“殿下,熔月希望有一天能和您一起征战沙场,到那时再吹与您听。”
当日的两句战曲吹得激荡回肠,如今却是……
天色渐晚,风开始有些凉,“明日朕再教你。”
“是,皇上。”
穆染天把徐小木抱下马背,“小木,以后也叫朕哥哥吧,还有,替我照顾好他。”
皇帝……哥哥?小木愣在原地,忽然感觉有两个哥哥真好!
温情的曲调不停,穆染天俯身将容月拥进怀中,“月,难过就哭吧。”
容月的手一怔,松开草叶,让它随风飘远,“皇上,该办正事了,臣已经休息了许久。”
“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穆染天抱起容月原路返回。
他将容月放进马车,转身对还在车外等候的徐小木道:“陪你哥哥回城,看着他按时用膳、吃药、睡觉。”然后骑着伴伴往军营而去。
直到马车缓缓移动,仍旧不见穆染天的踪影,容月揉揉小木的头发,笑容温和,“皇上交待给小木什么新任务了?”
徐小木脸一红,“那个……恩……就是陪哥哥一起吃饭什么的吧……”他的第一个任务是给哥哥煎药,第二个任务是每日为哥哥的伤口换药,如今这第三个任务……
他最喜欢第三个任务!皇帝哥哥可是把哥哥托付给自己照顾,自己一定要出色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