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清冷的气息弥漫过来，路西菲尔看了一眼走来的人，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拉贵尔走过来，看向路西菲尔开启的画面，冰蓝色眼瞳闪过一丝讶异。
    “你在监视他？”
    并没有得到路西菲尔的回应。拉贵尔打量了一下他冷淡的神情，犹豫道，“你这样做，他知道吗？”
    路西菲尔幽蓝的眼眸只是静静的注视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回应。
    此时画面中播放的是流采正在向加百列学习开启视野的场景……
    “为什么他要开启视野？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拉贵尔疑惑的看向路西菲尔。
    “你现在话真的很多。”路西菲尔终于启唇，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
    知道不能再追问下去，拉贵尔耸耸肩继续看了下去。
    …………………………………………………………………………………………
    光弹爆发的一刹那，流采眼前的场景也随之碎裂，一瞬的黑暗后，流采被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灯红酒绿，霓虹闪烁。
    劲爆的音乐激烈的响在耳畔，流采不适的捂住耳朵。
    这次又是什么鬼地方？
    看着舞池中央疯狂扭动身体的天使，流采简直要怀疑他们已经被恶魔附体了。
    这里也是米迦勒的记忆？流采疑惑的四处张望，想要寻找那个洁白的身影。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终于找到你了，米迦勒。”
    流采回过头。是那名紫发天使。
    他朝自己的身边看去，原来米迦勒就在他的右边，近在咫尺的地方。
    此时的米迦勒如同一滩烂泥醉倒在酒吧的吧台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光洁的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紫发天使看着米迦勒烂醉的模样，口中逸出一丝叹息，随即极其轻柔的将他扶了起来，半搂半抱的朝酒吧外走去。
    由于已经是深夜，街道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一下子耳边就清静了许多。
    紫发天使抱着熟睡的米迦勒朝着第六重天的方向飞去。
    洁白的光点，纯净的光辉。
    是米迦勒的住所。
    紫发天使似乎相当熟悉这里的布置，一进去就直奔米迦勒的卧房。
    将米迦勒轻轻放在了床上后，紫发天使从壁橱里拿出一床被褥，细致的将米迦勒裹了个严严实实，确定他的身体密不透风后，紫发天使才坐在了床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熟睡的米迦勒。
    “米迦勒，你真自私。”紫发天使的指尖轻抚着米迦勒漂亮的眉眼，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从来你的眼里都没有别人……”他的话音很轻很柔，似是埋怨却饱含着深重的眷恋。
    “他已经是你的敌人了啊……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继续爱他……竟然连神旨也要违抗……”紫发天使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似乎在一点一点收敛着自己的情绪，紫发天使安静了下来。
    他到底是谁？流采思索着。
    这样深爱着米迦勒……
    他所回到的时光中，并没有这个大天使的存在，这又是怎么回事？米迦勒和他的存在好像都被突兀的抹去了一般。
    忽然，流采注意到紫发天使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并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金属所制成的戒指，看上去十分的漂亮，也非常适合这名天使的气质。
    上面好像刻了一串文字。
    流采凑上前去，因为他只是一个意识体，所以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Raphael……
    Raphael？流采默默念着这个英文单词，脑中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段文字。
    Raphael……不就是拉斐尔吗？
    拉斐尔……他是拉斐尔……流采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紫发天使。
    他是拉斐尔——被称为神之药的治愈天使。
    说起来……上一次在路西菲尔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段很像古希伯来语的文字，似乎是米迦勒的名字，而拉斐尔的戒指上竟然直接刻着人类给予他的英文名字。
    正思绪飘渺间，紫发天使的声音将流采拉回了眼前。
    “你为了他，不惜伤害我们所有人……但是这些我们都可以承受，因为我们爱你，可是你最后竟然选择了要伤害自己……”
    紫发天使的声音再度破碎起来，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氤氲着一圈水雾……
    伤害自己是指什么？
    难道……
    流采蓦地想起了那个鲜血淋漓的梦境，米迦勒如纸片一般脆弱苍白的面孔浮现出来……
    就在流采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又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在黑暗中。
    正在流采等待着下一个场景的时候，眼前的黑暗却没有立即消失。
    “你真的还要继续看下去吗？”耳畔传来米迦勒的声音。
    “米迦勒？你在哪儿？”流采皱着眉在黑暗中摸索着。
    “如果你选择停止，那么你会回到现实。如果你选择继续……或许，结果并不是你想要的……”
    这算什么意思？流采感到有些莫名。
    他从来都是被动的被拉入记忆中，何曾自己做过什么选择？
    仿佛与他心灵相通一般，米迦勒回答道，“你对于我的疑问，成为了你开启的源头，这……也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米迦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
    流采沉默了片刻，说道，“继续与否无所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黑暗中，四周非常的安静，流采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就在流采以为米迦勒又像之前那样不再回应的时候，米迦勒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的浮现。
    “非常……亲密的关系。”
    非常亲密？
    “……我记得你没有兄弟姐妹。”
    “不一定是兄弟姐妹才叫做亲密。”
    似乎被逗笑了，米迦勒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一丝愉悦。
    “那是……怎样一种亲密的关系？”
    又是非常绵长的安静。
    “你看到了那个画面对吗？你对此感到非常的疑惑，所以你再度被拉入了我的记忆中。”米迦勒忽然说。
    “是，非常非常的疑惑。”流采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对此可以解释一下吗？在梦境中你曾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我的意识中出现……”
    当流采在视野中看到自己失去意识，竟然在变成米迦勒的模样时，一度怀疑是米迦勒的魂魄附在了自己身上……可是灵魂附体这种说法人间会有，天堂也会有吗？
    米迦勒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的内心依然想要去了解真相，我曾试图阻止你，可是……这终究是宿命。”
    不等流采做出反应，黑暗霎时破碎，眼前出现了新的场景。
    米迦勒走了？
    流采有些生气，让他这样一幕一幕的看下去，不如直接告诉他事实。
    烟雾缭绕，一片白茫茫的阶梯上，米迦勒正跪在上面，神色安然。
    这是什么情况？
    流采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他来过，当初路西菲尔被神惩罚的地方。
    神阶。
    “米迦勒，你快回去吧，神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温暖的光辉柔柔的洒落在神阶上，清丽绝伦的六翼天使款款而来。
    是加百列。
    流采微微睁大了眼，这个加百列和他记忆中有些不同，发色与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眼前的加百列有着一头琥珀色的长发和浅棕色的眼眸。
    “我会跪在这里，直到他答应。”
    加百列皱起眉头，“米迦勒，你真的是太任性了，你知道你的请求有多荒谬吗？”
    米迦勒轻笑了一声，看向加百列，“我不像你，我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
    加百列一愣，眼里流露出一丝怔忡。
    “……我只是知道这不可能，所以不会再期待了。”
    流采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米迦勒要请求神什么？加百列又指的是什么？
    “这可能。你可以期待。”米迦勒的目光非常坚定。
    加百列看着他的执拗的神情，叹息着摇摇头，“米迦勒……他是路西法，他是魔界之王，他背叛了你，背叛了神，背叛了天界所有倾慕他的信徒，你不能对他再有情意。你是天国副君，你肩负着神对你的信任，天国子民对你的信任……”
    “所有人都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只有你不行，加百列。”米迦勒静静的望着她，“你也还爱着拉贵尔不是吗？”
    如遭电击，加百列的脸色倏地有些苍白。
    “米迦勒，这个名字我希望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他追随魔王而去，也是恶魔之一，再见到他，我会毫不犹豫的与他一战。”
    看着加百列冷酷的神情，米迦勒轻轻道，“你不能一直这样折磨着你自己。你明明爱他，却偏要选择与他对立，到最后，受伤最深的是你啊加百列。”
    “米迦勒，你疯了……”加百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们肩负着怎样的责任你忘了吗？天使原本就要与恶魔对立，天使决不可能爱上恶魔，非要说爱，我也只是爱着从前的拉贵尔，而不是坠入深渊的别西卜。”
    拉贵尔堕天后的名字叫做别西卜。
    流采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发怔，他没有想到米迦勒对于路西菲尔竟然深爱到这样的地步……深爱到罔顾天神、罔顾天界、罔顾众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