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这里？”
    路西菲尔说出了第二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我……是这里打扫的……”流采尽量让自己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噢？”路西菲尔看向流采藏身的柜子，里面还露出一截红色的衣角，他弯了弯嘴角，微微一动手指。
    伊曼此时暂时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
    “你应该待在外面。”
    “殿下……是我冒犯了。”
    流采并不知道路西菲尔的动作，连忙起身要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路西菲尔叫住了他。
    “……流采。”
    “你应该就是轰动神都的那位，没有羽翼的人。”
    路西菲尔并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流采暗暗吃惊，但还是老实说道，“是我……”
    路西菲尔的手轻轻抚过流采背部的那一双羽翼，不知是否在笑。
    “这是加百列的光。她给你的羽翼？”
    “……是的。”
    “我很好奇你的来历。”路西菲尔的发丝触到流采的手臂，光滑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
    “我……”要怎么解释，如今他自己都是糊里糊涂。
    路西菲尔美丽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流采，嘴角浮起一个极浅的笑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圣光之殿来工作，那是我的住处，时薪……应该会比这里高。”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一个发展。流采当然不会拒绝。
    “明天拿着这个直接到圣光之殿来吧。”路西菲尔的掌心浮起一枚羽毛。
    等到路西菲尔离开光明之殿，流采才跑去察看伊曼的情况，伊曼此时竟是睡死了一般紧闭着眼。流采松了口气，看来伊曼并没有听到他和路西菲尔的对话。
    流采看着手里紧紧握着的羽毛，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
    ……
    第二天，流采醒的很早。
    他怀揣着那只羽毛，利用加百列给他的一对羽翼，直接飞往了圣光之殿。
    圣光之殿位于第六重天的顶端，离耶和华神最近的地方。
    神都的构造并不是像人间一样是完全平整的地面，而是纵横交错的。最末可以到达第一重天，最高直通耶和华神座。而地面之间也并非是连接的，所以经常需要飞行，神都，更像是现代魔幻电影里，由浮在半空中的一块块地块组合的一座空中花园。
    圣光之殿与光明之殿的修建风格有些相似，但是其承载的光辉，却是光明之殿无法企及的。这座殿宇，必然融合着路西菲尔的神力，即便是黑夜也能亮如白昼，这清灵的雪光甚至绵延到数百里外。
    流采对羽翼的使用还不太熟悉，飞到圣光之殿时，已经是白昼了。
    再次碰触到这独特的光芒，流采下意识的捂住心脏，不过，并没有之前那般撕扯的疼痛感，他想起昨日路西菲尔在他额间一点，或许他给他注入了什么，让他可以抵御这份强大的神力。
    圣光之殿前整齐的伫立着数十名手持银光长剑的四翼天使。
    流采刚要飞过去，就被两名四翼天使挡住了去路，当他将手中的羽毛呈现出来时，那两名四翼天使相互看了一眼，收起了长剑。
    流采顺利的进去了圣光之殿。
    圣光之殿内部根本就是一座水晶宫殿！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用路西菲尔的神力构成的堡垒！
    是路西菲尔将自己的神力实体化的结果，一桌一椅都好像由雪雾凝结的晶石所制成，泛着清灵的光泽，散发着沁凉的气息。
    “你来了？”比之世间万物都要动听的声音。
    流采蓦地回头。
    路西菲尔不知何时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杯泛着热气的红茶，眼角眉梢是浅浅的笑意。
    “啊，路西菲尔殿下，我是来……”流采正要说是来打扫卫生的，谁知道他低头看着一成不染泛着幽光的水晶地面，瞬间闭了嘴。
    这哪需要打扫？！整座殿宇都是路西菲尔的神力所及之处，根本就不需要有人照料！
    “帮我管理花园吧。”路西菲尔轻吮了一口红茶，右手掌心幻化出一把银色的钥匙。
    “是。”流采接过那柄钥匙。
    “我带你先去看看。”说罢，路西菲尔向殿宇右侧的一处门扉走去。
    路西菲尔微微一扬手，那扇门扉便吱呀打开，清冽的香气霎时充斥整座殿宇。
    大片大片嫣红如血的曼珠沙华盛然绽放。
    全都是，曼珠沙华。
    流采眉头紧紧皱起。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路西菲尔竟然在这里种下了这么多地狱之花……
    路西菲尔察看着流采微妙变化的神情，眸色微凉，“你知道曼珠沙华？”
    “我……”又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句。
    “天堂没有人见过曼珠沙华。”
    流采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分明还是那样美妙的声音，此刻却无端形成一股强力的压迫感。
    “你知道也好，以后就由你照料了。”路西菲尔语势一转，那份压迫感瞬时烟消云散。
    待路西菲尔离开后，流采这才放松了下来。他站在花田中，审视着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不由叹息。
    曼珠沙华，开在地狱，开在人间，唯独不会开在天堂。
    路西菲尔，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吗？即便卸下你那么璀璨夺目的光环，即便失去你并肩作战的同伴，即便背叛创造你给你无上荣光的耶和华神……
    阻止他……
    温柔的声音响在脑海。
    是谁？流采警惕地看向四周。
    然而周围空空荡荡毫无一人。
    请阻止他……
    再一次。
    你是谁？流采在心中发问。这个声音和他之前在金色教堂昏迷时、还有破解helel之名时所听到的是同一个声音！
    这是这个声音第三次出现了。
    不必在意我……
    说完这句话，流采无论再如何尝试与那个声音沟通，也无法获得回应了。
    阻止他？阻止谁？看着满地盛放的曼珠沙华，流采脸色微变，难道是让他阻止路西菲尔堕天吗？
    这有可能办到吗？
    流采看着澄澈的天空，陷入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