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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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传言王室的慵懒懈怠不同,王子莱安喜欢早起。
每日的晨光烧焦乳白色宫殿外墙时,侍女甚至已整理好王子柔软馨香的床铺。此时王子往往身着浅金色丝绸睡袍,缓缓踱步到阳台花园,在芬芳的紫丁香长廊边朗读诗词,或弹奏鲁特琴。若逢冬季,便披起银色雪貂皮大氅,在小雪松下练习声乐与宫廷舞。对于莱安,早晨如父王皇冠正中央的水蓝色钻石,无比宝贵,决不可浪费。
当朝阳已经出现在最年长侍女的视线中时,众人便服侍莱安王子洗漱。年幼女仆们采集茉莉花上凝集的晨露供莱安漱口,洗脸水则是宫殿地下冰窟中寒冰所溶——王子喜欢洗脸的冰水,代表清醒的头脑与集中的精力。
王子莱安总是独自用早餐——当然,父王母后极少早起是主要原因——但小王子喜欢独自享用一份早餐的感觉。修长白皙的手指操控闪闪发光的纯银刀叉,把软韧的面包优雅地分开几块。泛着诱人红色的草莓酱甜味传送到空气中,把象牙白咖啡杯上的珐琅瓷红玫瑰染得更红。莱安端坐在镂空金属椅上,腰挺直成一道向后弯的优雅弧线,手中刀叉有条不紊,动作轻柔而灵巧。四周不过是几个侍女,可小王子能把早餐享用得比国宴上,众大臣亲王簇拥之下时还要高贵优雅,这是莱安喜欢做的事。
今天的王子莱安,在饭后更衣时,换上最昂贵的一件衣服,迎接十七岁的第一天。
据母后说,这件衣服所用的丝绸,要由在极北之地雪山上封存九年的冰蚕,于瑟兰雅女神湖中雾岛上吐丝九个月,在九天之内返回王都织工处,织造成绸。一步不可少,一步不可错。此绸成后,是整个王国,乃至整个大陆上最纯白的丝绸。母后说,最纯白的衣服,才配得上最高贵的皇室。
莱安看看满缀镀金花边的落地穿衣镜,微微一笑。母后虽如是说,这件衣服也的确配得上高贵的皇室。金线反复锈制八条花边的高领,水刻法印上建国传奇的胸花,两边各织十七朵的袖口蕾丝,一切果真完美,但这不过只是一件最白的衣服,最高贵的衣服而已。
而衣服中王子的肌肤,比丝绸更加纯白。
王子本人,又有什么能比他高贵?
莱安满意地告别了落地镜,从容地缓步离开自己的白色宫殿。
王子十七岁生日的清晨,和平常相同,充实,自制,优雅,略带奢侈而绝不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