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节 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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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放了假韩凌以的生活就开始有点浑浑噩噩,每天醒来的时间没有定数,有时候凌晨四五点,有时候将近中午。
心里虽然牢牢记着宁天的叮嘱要多吃饭,但是这种情况下好好吃饭似乎有点困难,因为他成了彻彻底底的宅男。每天顶着俩黑眼圈抱着电脑看美剧,恶补自己的英语语感。
前几天知道了自己期末考的英语差宁天整整十分,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以前这种事向来不入他眼,但是现在不同,他好像越来越不能忍受自己与宁天的差距,心里固执地认为那样闪耀的宁天身边站着的人应该足够优秀。
每天都有他的短信,平淡的字句如他的人一般让人心安温暖,但韩凌以坚持从不给宁天打电话,即使晚上一个人躺在黑暗里,抽干了身体里所有对抗孤独的抗体,他还是坚持没有一个电话。
像是两年多来形成的模式,一个人孤独惯了,坚持惯了,所有高兴愉悦悲伤痛苦的时刻都需要逼迫自己一个人面对承受,因为即使放纵自己不再逞强,还能有谁陪着自己?这是冷峻的客观事实,没人会在自己身边陪他感受那些花季雨季里该有的青春悸动与激情澎湃,过早的成熟,过早的接受与顺从,过早的放弃属于叛逆年月的挣扎,一切无从选择。
一种刻意的执着狠狠扎在心里,太过放纵自己依赖宁天,好像就会失去一个熟悉的自我,这种陌生的感觉太过令人恐慌。
……
如同前两年一样,韩凌以还是会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不为别的,两位老人没了唯一的儿子,只能指望他这么一个孙子了。
明天晚上的火车,要整整一夜的路程。
略微收拾之后出门去超市,买点要带的东西。一出去才发觉自己像一只冬眠的动物,蛰伏在自己的小窝中很久,一下子接受到一亿多公里外的太阳光芒竟然有些不适应,不想冬日的阳光也能这样刺目。
小区门口两边的两排红灯笼已经挂起来,新年气氛越见明显。
银行卡里来自那个女人的钱还剩很多,韩凌以花钱一直都很节省,惦记着爷爷奶奶爱吃的东西,一圈逛下来货车又是满了大半。
等待结账的时候前面一老大妈因为手脚不利索眼也花,惹得收银员那位中年妇女白眼不断,一阵不耐烦的样子,还看了自己一眼以表示同情。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喊:“帅哥!这边结账!”
看去过发现正是上次给自己结账的那个话很多的小姑娘,她那边正好空着,想着不过去有点不太礼貌,就推着车过去。
意料之中的盛情。
“帅哥又见面了啊!还记得我吗?”小姑娘还是一副花痴样使劲地看他,手上的动作却不见迟缓。
“嗯。”回应一声。
“又买这么多东西啊,是过年要送人的吗?”
“嗯。”
“是啊,都快过年了呢!”姑娘抬头看看韩凌以,话不多,挺沉默一小帅哥。
没事,你话不多我来说。
“帅哥你是几中的学生啊?”
“一中。”
“是啊?太巧了!我弟也在一中上学!”笑得更灿烂,“我弟他高三了,过了年就要高考啦,老天保佑他不要像我一样,一定要考上大学啊。”做姐姐的开始碎碎念起来。
对这个活泼的女生慢慢的熟悉起来,韩凌以竟然就接着她的话聊下去:“我也高三。”
“真的?我弟他在三班呢,理科三班,还不错吧!帅哥你在哪个班啊?”
三班?倒是有几个认识的熟人。“一班。”顿了顿,又问:“你弟他,叫什么?”
“他叫丁正凯,认识吗?”女生手上的动作暂停,好像刻意在等他的回答。
呵,原来真是熟人。
摸摸鼻头,表情松了一松,“嗯,我们认识。”
“真的啊?那太巧了!”
“是挺巧。”
……
火车里呈现爆满的状态,硬座车厢里,放眼望去多数是异地返乡的工人学生,一张张陌生又疲惫的面孔下藏着的是一段段不为人知的属于他们自己的酸甜苦辣。韩凌以突然很向往不久之后陌生又让人期待兴奋的大学生活,想去更远的地方,体验更新奇的人生,当然,这一切设想中宁天都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个因素。
过道上也挤着人,韩凌以坐了一夜几乎没有睡着,顶着酸痛的眼睛,目无焦点地望着外面渐渐泛白的天空,一帧帧风景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跃然于车窗中,耳朵里是循环了好几遍的那几首歌曲,“滴滴”手机提示电量较低,便停了音乐收起手机。
下了火车之后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了爷爷奶奶住的那个小镇。
小镇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平和恬静,乡土气息很重,夏天的时候树木花草都会生长得很好,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味道。
韩凌以还记得小时候放暑假回来都会跟爷爷去田里摘葡萄,爷爷还会带着他去后山玩,每次都像一场探险旅行。一草一石都变得生动有趣,老人的故事娓娓无断绝,飘飘扬扬铺满了童年的整个炎夏。
奶奶看到孙子欣喜得不得了,帮着把行李放好,端来热水点心,韩凌以喝了点水,一路疲累没多少食欲,虽然胃里已经空了。
爷爷还是一脸慈爱的笑,看到韩凌以开始没想起是谁,奶奶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大声说:“凌凌回来看你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孙子在外省上学,一时间高兴得拉着韩凌以仔细地看,一句一句地叫“凌凌”。
他想起爷爷从前两年就变成这样了,听到自己儿子的噩耗,老人受了很大打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那段时间衰老得很快,有了老年痴呆的迹象,经常不记事,前脚做后脚忘。爷爷年轻时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因为有学问所以街坊邻居都很尊敬他,奶奶生性随和善良,老两口靠着爷爷那点退休金生活倒也平淡安稳。
奶奶对那个消失的儿媳闭口不谈,这是老人心头的重伤。只是看着自己听话懂事的孙子很心疼,却也无奈没能力照顾他。
韩凌以总是会在老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奶奶,凌凌以后挣钱给你们养老。”
自回来之后韩凌以负责每日的三餐,拒绝奶奶再进厨房,邻近过年的前几天还是奶奶上手准备了年货。生活变得简单平静,没有了现代生活的庸碌和紧凑的学业,好像时间都放慢了一倍。
经常在中午吃过饭后会趁着日头好扶爷爷出来散步,走过自家的葡萄园,虽是寒冬也能看出来这两年被照顾的还是很好,没有半点荒废的迹象。走过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探险行走的后山,那里曾经流过清浅的河,现在一切换了景象,荒凉的土地如同自己攥着的爷爷的手,粗糙干涩,摸得到浮起的青筋。
晚上是清淡的小粥咸菜,粥熬了一个多小时,浓稠香糯,老人吃得很合口。
邻近午夜,不知哪家的看门狗受了惊吓,吠叫不止,韩凌以本来眯了眼睛半个多小时都没睡着,这下彻底没了睡意。
摸出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点进收件箱,一律是宁天的短信,得知宁天这几天住在北京的外公外婆家,他说和两个同龄同级的表亲相处不温不火,一个表哥一个表妹都是要高考的人。从小没过多的联系,因为有着家教良好的共同特点,平日恭谦有礼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只在说到高考相关的话题时才显得有共同语言,好像他们只是众多同龄人中的普通一二。
宁天说他讨厌这种看似热络实则冷漠的感情。韩凌以回他,宁天你还真是有你们家人的影子。宁天反问,有吗?韩凌以说,你对别人就是这样,看似热络实则冷漠。宁天笑,回他:那是因为你,我所有的真心只够给你。
想念因为时间的隔绝变得越来越浓烈,仿佛不能控制自己无止境的沉沦,那副温柔干净的眉眼好似上个世纪的珍藏回忆,在这些平淡缓慢的时光里拉长,绵延,却不见一丝褪色与淡忘,越见清晰,混着一成不变的孤寂拉扯出炽烈的意念,我想你,我想你……
点进短信箱往下滑,发现一小段都是安云城的名字。突然想到那天下了火车手机没电关机前看到安云城的短信提示,之后关机充电再开机到了第二天就忘了这回事。好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对于时间的感觉都变得迟钝,怀疑是不是真的过了很久。
--凌以你放假干嘛呢?
--凌以你跑哪去了?怎么家里没人啊?
--你这家伙怎么跟哥玩失踪?关机?!
--喂!小子!回话!
--凌以,快回哥电话……
--哥走了
拖了几天都没回,暗自猜测着以安少爷那性格估计是气得不轻。
对于安云城那种乖张的痞气他是越来越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此时他竟然也会因为没有及时回他而略感抱歉,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不然总觉得那个执拗的少爷会跑到自己的梦里闹得不得安生。
一种怪异的直觉,也不知是谁的心理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