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白头一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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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燃尽后飘起一缕青烟,室内陷入黑暗,还好陌尘打开窗户,银白色的月光投入室内,在地上打下一道光影,梧桐正好被笼罩其中。
陌尘回头看去,就见梧桐已经坐起身,正往他这边望来。
窗外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扑了陌尘满鼻,他却恍惚间以为是梧桐花的香味,仿佛是从梧桐那边传来的。
“好香。”陌尘低声道。
“什么?”梧桐没听清,他已经热得受不了,要不是碍于面子,他已经把中衣都脱了。
陌尘仿佛入了神,痴痴地盯着他瞧,脚步往他那边去,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陌尘,你看什么呢?”他不由得问道。
陌尘却不应答,只是走到他边上,在床沿站定,突然伏身到他颈侧轻嗅。
“梧桐,我闻到你开花了。”陌尘低叹一般。
“啊?”梧桐愣了,“我开什么花?”
“当然是梧桐花。”陌尘应道,“很香,很好闻。”
梧桐抬起手臂闻,又侧头闻自己肩上,并没有陌尘所说的花香,更何况他哪怕恢复了记忆,多了些法力,也不可能真的长出梧桐叶开出梧桐花吧?
陌尘这是开玩笑捉弄他?还是魔怔了?
“你怎么了?我没闻到啊?”他一边说,一边拉过陌尘的手想替他诊脉,却不想反被握住了手腕。
陌尘朝他靠近,气息喷拂在他颈侧耳边,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梧桐……”陌尘却十分入迷,“我想……”
“什么?”梧桐侧头看他,却看到他眼眸里翻滚的波涛汹涌,“你想做什么?”
陌尘没有应答,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梧桐他想做什么。
他想吻梧桐,他想紧紧抱住梧桐,或者再做一些更过分的,让梧桐更热的事。
他也确实随心而动这样做了。
梧桐刚开始脸上闪过茫然,等陌尘进行下去的时候,他又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似乎很折磨人,面上却又带着享受。
“陌尘……”
梧桐轻唤一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摇曳的床帷,接着他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梧桐,怎么了?有何事?”陌尘被他唤醒了。
“我没事!”他激动地捏着被角,“我刚才就是呓语,我继续睡了,你也快继续歇息,晚安!”
陌尘要下榻的动作停住,朝床上看了一眼,确认梧桐没事,他又躺了回去。
夜已经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梧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暗地里唾弃自己不知羞耻,竟然做那样的梦,在梦里那样想陌尘。
陌尘察觉到他的动作,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仔细辨认一下,是从梧桐那边飘来的。
“梧桐,你闻到什么没有?”
梧桐翻个身面朝他这边,想到梦里的事,他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连忙道:“没有,我没有闻到,兴许是院里花开了,快歇息吧,明天还有事,我要睡啦!”
他在紧张什么?陌尘好奇。
“梧桐,你在慌什么?”陌尘问道。
“没什么,就是困了。”梧桐连忙否认,“我就是困了,困了要睡了。”
陌尘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梧桐往日不会这般说话,他直接下了榻要去看看。
梧桐连忙阻止他:“我没事,就是有点闷,你帮我开一下窗就好了。”
“真的?”陌尘不太信,但梧桐也没道理哄他,他就真的去开窗。
梧桐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道:“多谢,晚安。”
陌尘支着窗框回头瞧他,却只能透过云母屏风看到暗淡的烛光。
接风宴江天白以旧疾复发为由没有进宫参加,然而事实上那会儿他被萧汴留住了脚步,在晋王府里和他达成了协议。等萧汴离开,他又收到邵旸的信,信里竟然把江天珏近日做了什么交代得一清二楚,包括江天珏大逆不道对江鸿用毒。
邵旸是想看他们兄弟阋墙,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江天白知道邵旸的用意,他只是猜不透邵旸这个人,甚至不敢相信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人竟然坐看他们兄弟反目,甚至可能在其中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
忧思过重,没想到真的旧疾复发,江天白夜半三更了还在咳嗽气喘,根本睡不下,下属又是召医,又是抓药,折腾半宿,才勉强合眼。
第二天,江天白带着苍白的脸色进宫拜见江鸿,一阵请安问候之后,才去见的江诗宇。
江诗宇养尊处优惯了,从小性子就坏,哪怕嫁给莫尔维之后,也是唯我独尊,嚣张的气焰不灭反长,不过对待这个弟弟,她还是蛮和颜悦色的。
她就觉得,这么多兄弟姊妹里面,就老五和她最聪明,性格最合得来,也最能聊到一起。
昨晚听人传报老五因为旧疾复发无法出席宴会,她着实担心一番。
如今见着人,她自然表现得十分亲热:“五皇弟!”
江天白给她行礼,却被她扶住了,让赶快坐下。
着人倒了茶,江诗宇像一个关心弟弟身体的姐姐一般劝慰:“近来挂念父皇,又忧心边关,老五你这身体可挨不住,如今父皇已醒,老六也守在边关,你还是放宽心好生休养。”
江天白应道:“劳皇姐挂心了,我自当好生休养。”
这氛围好生奇怪,看起来江诗宇不像远道而来,江天白倒像刚出游归家。
归根结底,皆因江诗宇唯我独尊,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子横行。
江天白却不在意这些,经过邵旸的事,他如今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表面的事情往往并不能代表背地里的真相,所以表象并不重要。
任忧没能见到丞相,丞相府戒备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他假扮府内侍卫,好不容易到了内院,府里总管看他眼生,说要去查阅府内侍卫的去留记录,就让人扣押他,把他关到柴房。
还好任忧机灵,在途中逃了,不然就见不到他的王大统领了。
听他说完情况,王静悬心里悬着的石头更重了。
“走,去华熙宫。”
两人直接去见了熙贵妃,言明有要事求见皇上,却被八皇子吩咐的人拦在外面,兹事体大,还望娘娘帮忙。
且不论熙贵妃如何运作,单说丞相那边恐怕就凶多吉少。
王静悬甚至大胆猜测丞相恐怕并不是遇刺重伤,而是被软禁。
至于是谁软禁了丞相,除了八皇子和他儿子邵旸,王静悬不做他想。
也就是说,邵旸也许站在了八皇子这边。
王静悬这人,并不是多么忠君,再说晚年昏聩的皇帝并不值得他殚精竭虑,他只是想办好自己的差,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如今猜想到这些,他的第一反应是去见晋王。
恰如江天白出宫时和他遇到,两人就闲聊了几句,见他面有难色,江天白道:“楼外楼新出的菜肴不错,王统领得闲可以去尝尝。明日琉宴湖游舟赛,还可放松一番。”
旁的江天白没多说,王静悬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梧桐此刻正和陌尘在江天珏的住处,自从江鸿昏迷不醒,江天珏就回到了宫中旧居华茂宫,如今华茂宫里还有其他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居住。他们隐匿踪迹来到此处,发现江天珏竟然不在。
在华茂宫查探一番,梧桐二人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转而去了华熙宫。
华熙宫里,熙贵妃的兄长来探望她,说是给她送来百年灵芝,于陛下的身体大有裨益。
梧桐二人到的时候,熙贵妃正好屏退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兄长说着话。
熙贵妃兄长是兵部尚书华昌平,手握重权,颇受倚重。这些年因为熙贵妃的缘故,华家被启用的青年才干属实不少。华昌平对如今八皇子代为朝议的内幕多少有些了解,当下就和妹妹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皇上病重突然,此前毫无预兆,现如今他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恐怕背后少不了江天珏的手笔,更甚者,皇上此次病重恐怕也和江天珏脱不了干系。
听完兄长分析,熙贵妃紧皱峨眉。她膝下无子,只得琉月一个公主,假若皇上此次挺不过去,他们华家想要保住权势,她想要当上皇太妃,那就得好好谋划谋划。
老八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打算,如若真如兄长所言,那这老八必须得防备,必要的时候还要斩草除根。
老五虽身体羸弱,却有声望有人脉,绝对不会受他华家摆布。老六远在边关,手握兵权,也不适合。
熙贵妃咬咬银牙:“兄长,恐怕只有八岁的老十堪可一用。”
华昌平也不是个胆小的,当下就明白了熙贵妃的言下之意。
他握了握拳头,下定决心一般道:“如果真到了那般地步,咱们兄妹就不得不为华家考虑。”
华家兄妹谋划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大计让梧桐二人听了个正着。梧桐不由得心生感慨,人心过于复杂!
几番人的推论都指向江天珏,梧桐二人决定和红菟联系,让她和萧汴取得联系,查一查江天珏出宫去了哪里,和哪些人有来往。
出了宫的江天珏除了丞相府,其实也别无去处,毕竟丞相府有他心心念念的邵旸。
邵旸也不过是借助了神秘人给的蛊虫对他加以控制,否则江天珏恐怕只会多看他几眼,旁的也就只剩下拉拢他为自己办事。
毕竟邵旸除了过人的英俊,还是丞相唯一的儿子。
然而江天珏被蛊虫控制,母蛊为邵旸所有,他就只能听从邵旸的安排。
邵旸擦拭着从脖颈上被咬破的伤口流出的血,面带厌恶地盯着瘫在地上的江天珏。
虽然瘫在地上,但江天珏却毫不狼狈,反而容光焕发。
把锦帕随意丢弃在地上,邵旸道:“今日有人来丞相府查探,恐怕有人坐不住了。”
江天珏伸手够到锦帕,放在鼻端深嗅一口,又塞到怀里,才声音嘶哑地开口:“我会去查清是谁,然后让他去拜见阎王爷。”
邵旸眼角注意到他的一系列动作,眼里闪过杀意,又很快敛去。
他问:“昨日来的神医真能留住你父皇的命?”
江天珏坐起来,把上半身趴到他的腿上,仰头痴迷地望着他,嘴里回道:“那可是你让人去西域寻的毒,再说那老头子的身体早就被掏空,过不几天就得去阎王殿当他的皇帝了。”
察觉到他的厌恶,邵旸颇为好奇地问:“我发现你们兄弟几个似乎都挺怨恨江鸿?”
“老六和老七还挺敬重他的。”江天珏撇嘴,“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老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邵旸一想,也是,甚至在心里道:你们江家人好是一丘之貉,都挺忘恩负义的。
江天珏还说出了根本原因:“你可能不知道,老五常年缠绵病榻,其实是因为老头子。”
“什么?”这件事邵旸确实不知情。
江天珏盯着他,好半晌才道:“他用老五试丹,他想长生不老。”
“嗤!”邵旸讽刺一笑,“痴人说梦。”
江天珏补充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如果不是碍于为人子的情面及他母后,老五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恐怕早就一把毒丹毒死老头子了。”
“他连父子情分都不顾,哪天突然要我替他挖心炼丹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听得他如此言语,邵旸不由得垂眸看他:“所以你并不一定全是听我的话?”
江天珏瞬间变了脸色,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最听你的话了子晤!”
邵旸却推开他的身体,起身拍拍衣袍就要离开,临出门前,他回头望着江天珏低声道:“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