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葛氏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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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们的衣服换下来吧,给她们,让她们去帮你们洗洗,先换上我们的衣裳,来。”战士们脱下腥臭的皮袄,换上相对整洁的布衣,这才多少看出了人样。
“啊,村长,您看看这是什么。”一位老妇人从姒履葵换下的衣物里掏出了那两块玉牌,老妇人不识字于是将其交给村长查看。“字迹这么工整,这不像是伪造的啊?”“那,他们该不会是,盗贼吧?万一是狄蛮子就麻烦了,你看看他们的衣服上,都是血。”“嘘,先别说出去,我们不要惊动他们,万一他们叫来他们同伙就坏事了,你先去悄悄将他们关起来,不许告诉任何人,快去!”
老妇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些巡逻的人面前,对他们一番耳语,紧接着那些人脸上刚刚露出的善意微笑又转变成憎恨:“他们是狄蛮子吗?狄蛮子怎么可能来这里。”“哪来这么多废话,我直接去杀了他们不就得了。”巡逻队里一个冲动的人一只手握着剑盖,一只手欲要拔剑,脸上青筋暴起,血丝如涌。“你不想活了,万一是狄蛮子的话,我们几个一起上都未必能打过他们一个,你凭什么说我们能把他们都杀了?”“那,万一他们先动手的话,那岂不是就完了?”“你们先停一停,村长说了,先把他们关起来。”“关起来?!”“好主意,我们这就动手!”那几个壮实点的青年大步走向正在水盆里洗澡的姒履葵残部,他们用手指紧紧捏住这些人的胳膊,像释放自己的仇恨一般不松手。“怎么,怎么了?”不知实情的姒履葵疑惑的问到,不过他大概也明白了“不欢迎我们吗?我们走就是”说完便准备解下腰带“把我原来那一身给我,我们马上就走”“走?你他娘的还想走?是想跟那些狄蛮子,那些畜生报信是吧,今天我们就让他们也尝尝朋友被劫持的滋味,走带走,关到仓库里!”“喂,不要说话这样不讲理,我们有玉牌为证,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是谁?”那些青壮年粗声粗气的问到,“他,他可是正候大人啊,难道令牌还有假吗?”“令牌不假,但却是你们偷来的,你们这些畜生,杀了我们的人还不够,还要偷我们的财产吗?”“那不是我偷来的,那是我叔父给的,我叔父是这里原先的王爷!”“你叔父,你叔父不一样也是那些野蛮人吗?还王爷,别开玩笑了!”姒履葵等人见如何解释都无用,便一言不发的忍受着那些人狠狠的抓握和拳打脚踢的侮辱,最终被送入黑暗的仓库,砰的一声锁上,剩下摸不着头脑的,光着身子的战士们互相猜测。
“他们要怎么处置我们?”“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的吧。”
村里,村长办公室。
“村长,葛氏王爷求见,听说您捡到一个疑似是王室令牌的东西?”“哦,你们把那令牌拿出来,给王爷看看!”进门的葛氏王爷正在大厅里用黑陶的茶杯喝茶,边塞地区少有的茶叶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起。他一袭亚麻色的皮衣,从头到脚油光锃亮,面容清秀,高度提起的颧骨,略带稚气的眼神证明了他的年龄并不大,看起来也刚刚继位不久。
“王爷,您看看这是什么,你们这些人见多识广,自然认识上面写的什么。”放下茶杯的葛氏王爷半侧着身子拿起玉牌,顿时吓了一个哆嗦。“这,这可是我父亲的遗物啊,我派人四处去寻找,都没有找到,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哦,是这样的,您先喝口茶压压惊,原先一个盗贼逃到这里,想借我们村来休息一下,被我们识破并抓个正着,有人怀疑,他正准备跟狄蛮子报信哩!”村长满面躬亲之态的说出一番祈使的话语,那葛氏王爷却异常的淡定。“盗贼呢?”“在旧仓库里,今年麦子的收成差,没有太多的存粮,粮仓多出来几个没处用,就把那贼关在粮仓里了。”“带过来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偷我父亲的东西!”“王爷您先别急,这贼贼胆可不小,这还有一块玉牌,比你这个还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村长粗短的手上握住一块玉牌,这块玉牌明显比葛氏的要大不少,青绿色的字体上一个候字,让葛氏忍不住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他故作镇静:“嗯,成色真不错,做工倒是也精细,只不过,这可是比我还高一级的官员才能有资格佩戴的啊,你一乡村野官,怎么有资格佩戴这种东西,如果不从实招来,不仅要论你篡权之罪,还要论你侵犯王权之罪,二罪并罚,恐怕难逃一死,你知道吧,我们这些王爷都有资格惩罚下级,惩罚的方式各个州县自拟。”村长一下脸色大变,像饿虎扑食一样跪倒在地,“葛王爷恕罪啊,小民不知道这是这么重要的物品,一时被其色彩所惑才会收入囊中。”
“王爷,村长,犯人带到了。”门外一位护卫轻手轻脚的走进,规矩行礼之后葛氏随其前去,那犯人就是姒履葵与十余名残部,姒履葵披头散发多日没有打理,落满了稻草,光着的膀子上沾染了炉灰,看样子十分狼狈。
“你,就是那个盗贼?”葛氏用居高临下的声音说道。
“还不快叩头谢罪,你这个畜生!”一旁带刀的护卫一把揪住姒履葵的头发就往下摁。
“是,是的,王爷万岁。”姒履葵标准了行了一个草民对贵族的礼,看的旁人目瞪口呆。
“他是一个狄蛮子,他怎么懂我们汉人的礼节。”“哼,我看啊,他八成是被他们的人抛弃了吧,你看他那惨样,跟个流浪狗似的。”
“够了,大敌当前,你们如此毫不担忧,竟能对一个下人这样侮辱,你们成何体统!”
“王爷教训的是,只是,这个人偷了您父亲的玉牌,理应当严惩的,您看应该怎样惩罚?”
葛氏走到姒履葵的面前,将那块标有牛岭山正候等字样的令牌交予姒履葵。“坦白吧,这块令牌的主人,是谁?”
“是我叔父。”姒履葵不假思索的说出这句话,却让身边的人,尤其是葛氏极为震惊。
“他是吓傻了吧,他一个盗贼哪来的官职?”“是啊,听语气,好像比葛大人还大啊!”一旁的人一片议论的声音。
“你叫什么?”“葵”简简单单一个字,葛氏突然间跪下了,连连拱手作揖。“你们几个,快给葵大人松绑!”
“王爷,您镇静一下,你怎么会给一个下等人下跪,来人啊,把那个贼拖下去,以触犯王室之罪名赐死!”村长冲出来,将葛氏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来,王爷,我扶你。”村长拍下葛氏膝盖上的尘土,葛氏的眼睛再也没有一丝傲慢的平静,他眼角充满了慌张和恐惧。
“不要,你们知道葵是什么意思吗?”“谁知道什么意思啊,我连听都没听过!”“是啊,捆结实点,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竟然连葛大人都敢糊弄!”
过了许久葛氏才终于缓过神来。“放开他,你知道他是谁吗?”“谁?”
“他是当今国王发的弟弟,也是我们这一片区域的主力部队的将领,牛岭山的王爷!”三个响当当的名号宛如铺天盖地的潮水般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正候大人,在下失礼了,请大人谅解!”葛氏重新行了一个理,他只是一个伯级的官员,按公侯伯子男的官职来说,他还不如姒履葵。
周围的人慌了,连王爷都得必躬必亲的跪拜,那么自己岂不是不尊王室了?那是掉脑袋的大罪啊,夏朝的刑罚十分残酷,不尊王权的人要处以用石块敲击脖颈直至死亡的酷刑。
紧接着那些所有不尊敬正候大人的人基本上跪的跪,吓的吓,姒履葵看到这种场面,由衷的感谢葛氏的所作所为。
“来人!快给葵大人松绑!”葛氏厉声喝道,接着三四个吓的不清的侍卫上来解开绳子,姒履葵捏捏勒疼的手腕,心中却十分快活。
“都起来吧!把他们的绳子也松开,他们都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他们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那些姒履葵的残部们脸上的阴云终于一扫而光。
“给他们换件衣裳,然后跟我一样骑马回葛山,来人,伺候葵大人更衣!”虽说是更衣,但更像是一帮战战栗栗的猴子在伺候一只狮子在挠痒痒,充满的是恐惧与疑惑。
“来,上马,跟我回葛山!”“有劳葛大人了,多谢葛大人了!”一旁的姒履葵手下的众将士们齐声喊道,虽然姒履葵要比葛氏要高一个级别,但此时兵败如山倒,正需要一个能够收容的地方,得以喘息之机。
转眼到了秋季,泥泞的泥水像溃败的潮水般泻下,整个山头变的脏乱不堪,空气在一种闷热中显得凉丝丝的,可转眼间天空又再次放晴。
姒履葵帮助葛氏在山寨中整理军队,用物资奖励的方式刺激军心,使其具有不怕死的英勇精神,奖励的物资无非就是一些食盐,一些粮食,再甚至是一壶酒,一块茶砖,这都可以当做奖励的依据。
在当时,物资的稀有常常让战士们绝水绝粮恨不得挖地三尺啃地皮,从而战斗力大大削弱,而将领们却可以凭借令牌四处邀功请赏,一壶酒或者一块茶砖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夏朝的贫富差距极为夸张,夸张到贵族可以天天勾肩搭背的喝酒吃肉,那些为他干了半辈子活的奴隶却只能啃食残羹冷饭,甚至对他们来说,即使是残羹冷饭也要看主人的脸色,那发霉的,长虫子的肉也是一种赏赐。
包括在前线,士兵们的供给常常被当地的长官克扣,等真正发到每个士兵的手里的或许仅仅只有渣子,而葛氏和姒履葵领到的东西却数不胜数,用物资奖励的方式既可以作为博得军心的方式,又可以有效减缓不平等的现象。
入夜,天空中增添了一抹深紫色,山头上点点营火在此时显得无比幸福和安心,至少今夜没有战争,所有人都可以安静的沉睡,狄蛮子在北方开始休整,因为供给的不足而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姒履葵与葛氏的军队正在排队领食盐,一位官员站在马车上大声叫喊,那些用铜包裹住的盐,端在手里十分沉重。
一开始还有点秩序,但越往后就越是难以管理,长期吃不到盐的战士疯了一般冲到马车前,叫喊声转变为难以管理的嘈杂,从泥泞的地面上拥挤起来,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在地,直至葛氏和姒履葵一边走一边聊天到领盐处监督秩序,才连忙制止了这种行为。
秩序虽然恢复了井然,可发生不平等事件也无从预料,那些立过功的将士们露出伤口,说明自己的功绩何其伟大,紧接着顺势抢下两包盐后转身离开,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和没有参与过战争的人只有干瞪眼的份,等到他们去领的时候,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了。
马车上吆喝的官员将盐包拆开,将其掰成一半,从士兵身上塞进去,然后将那士兵推出去,新兵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起身以后却只有干瞪眼的份,那些领盐的人敢怒不敢言,也只有远远望一眼和干瞪眼的份了。葛氏和姒履葵尽量不去看这种情景,即使想管也仅仅只是维持一下秩序罢了,他们也无从管理。像这种不公平对待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有的地方还拔出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