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利用你？”罗伊抓得更紧了。他不明白夏佐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好不容易因为芯片的事情变得稍微亲近一点了，为什么自己向前一步他却要后退一步？
    “或者说我利用你。”夏佐厌烦于罗伊这种强词夺理的态度。文明人是没有心的，连眼泪都不会流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
    “明明对别人那么温柔为什么单独对我这么刻薄？”罗伊无奈的松开了手，无辜的看着夏佐。
    “对别人温柔？哈哈哈哈哈，温柔？！温柔的话我就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主人取而代之！温柔的话我早就死在邦尔德了！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你以为你看到的我就是我吗？”夏佐像是换了张脸一样，“我憎恨一切文明人。一切亲近都会让我觉得恶心。”
    夏佐这一段话像是一个炸雷，响在罗伊耳畔，震耳欲聋。眼前的这个人和几分钟前的那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人，眼神，语气，神态，措辞全部都像换了个人一样，罗伊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夏佐是不是又被替换了。之前第一次见到夏佐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发现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也是这个态度，冷冰冰的脸，高傲的眼神以及不屑的口气。夏佐的体内好像住了两个人，一旦跨越了他自己规定的那条界限，就会从普通人格切换到深层次人格。
    电梯到了尽头，夏佐跨出了电梯，看到还在愣着的罗伊：“喂！发什么呆！”
    罗伊马上回过神走出来，夏佐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路说着芯片的事情。
    “还有，那些芯片它们可以定位还可以记录。”夏佐说道。
    罗伊马上想起来变异人出现之前，自己的确怀疑过那个芯片能够定位。看来对方早就知道是鹰师着手研究这个芯片了。
    “你把它们销毁了？”罗伊问道。
    “对方知都知道了，销毁也没用。还是先看看那几个变异人的情况。”夏佐耸了耸肩膀。
    “你想取出那两个人脖子里的芯片是吗？”罗伊警惕的看着夏佐。即便是鹰师，也没有杀人的权利，况且这次罗伊独断专行的把变异人带回鹰师，上面的人肯定知道了。不久肯定就要派人来调查，芯片的事情肯定会被上面的人知道。而芯片的事情一旦被上面知道了的话，就会带来一大批更为疯狂的实验，罗伊也不想上面继续对人体改造下去了，宁可再发展一些变态的机器人，也不希望人类的改造继续下去。
    “你的希望是什么？那几个变异人已经活不成了，甚至连身为人类的意识可能都已经没有了。”夏佐没有看向罗伊，但是口气里确实是有取出芯片的打算。
    “鹰师不能杀人。”罗伊强调道。“但是在一分钟之内把芯片动手术取出来再缝合伤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罗伊吸了口气，“可是我不想让这个芯片的存在被上面调查到。”
    “为什么？”夏佐的眼神有点期待。
    “人类的改造之路不能再往前去了，这里已经是极限了。”罗伊无奈的笑了笑。
    “在这一点上我们很不幸的达成一致了。”夏佐勾起嘴角“你是个很冷静的文明人。”
    “因为我的弟弟就是人类改造的牺牲品，”罗伊顿了顿，“他有着一张像狐狸一样的脸。”
    夏佐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在邦尔德我见过很多文明世界的弃婴，千奇百怪，不足为奇。那是真正没有用的东西，连吃掉都怕中毒。”
    罗伊睁大眼睛扭过头：“千奇百怪？！”
    “没错，在罗伊你不知道的世界里，就有千千万万个被你们舍弃掉的孩子。多手多脚的，没有五官的，甚至仅仅是眼珠的颜色没有达到父母的要求，就被抛弃掉，抛弃在邦尔德。”夏佐抬起头看了看鹰师的上空：“说起来，那些被扔掉的孩子当中还真有活下来的啊，这次，是他们的复仇也未尝没可能。”
    “你说···操纵物种变异的芯片这件事？”罗伊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你说呢？”夏佐不置可否的偏过头笑笑。
    “复仇···”罗伊呢喃着，眼睛里面像是蒙上了雾气。
    “我可没说啊，这都是猜测，猜测明白吗？”夏补充道。
    “夏佐！”
    “什么事儿？”
    “我想去一次邦尔德。”罗伊说的每个字都像是铅块一样掉在地上，掷地有声。
    夏佐回过头睁黑色的眼睛看着罗伊。罗伊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到处都是完美的光辉，然而此刻这个文明人居然说想要去邦尔德？！那个堆满垃圾的原始人居住的地方？
    “去干什么？”夏佐也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罗伊，风吹起夏佐墨色的发丝。
    “去找人类的出口。”罗伊郑重地说道。
    “呵，人类的出口？”夏佐轻蔑地笑了，“那里只有地狱的入口，你省省吧。”
    “我是认真的！”罗伊皱着眉毛大声地说道。
    “我也没闹着玩儿！”夏佐吼了回去“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连眼泪都没有，说什么了不起的话！”
    罗伊不可置信的看着夏佐，嘴唇颤抖着却没办法反驳。
    “罗伊先生，不揭穿，哪有真相，蒙在鼓里多开心。”夏佐苦笑着走过去拍了拍罗伊的胳膊。
    不揭穿，哪有真相，蒙在鼓里多开心。真是一句气人又薄情的话，夏佐的有些话，总是要让罗伊回味好久才明白他想说什么。亚裔的思维永远都是这样，将情感隐藏在文字的深处，等你去花几分钟，几天，甚至几年才明白他的意思。
    夏佐没有嘲笑罗伊，只是劝诫。这句表面上看起来满是轻蔑之意的语句，多年后罗伊才明白，那正是夏佐独有的温柔。
    可是罗伊此刻却正是气盛的时候：“我决定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不管真相有多么残忍。”
    夏佐抬头看了看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鹰的眼睛一样，夏佐好像是妥协一样叹了口气：“随你。”谁让你是鹰呢，鹰如果不能飞到天空俯视着大地的话，可能会死去吧。
    两个人走到了关押变异人的地方，巨大的铁栅栏和钢塑玻璃制造的巨型笼子。这些还是从实验院借来的。
    夏佐看到之后快步走了过去，伸手趴在那个七米警戒栏杆上仔细的看着笼子里面那三个人。
    其中一个断了的手臂虽然已经被包扎过但是被他硬给拆开了包扎，啃食着断臂截面。另外一个浑身粘液的坐在角落里发呆。还有一个衣服凌乱的不停地挠着钢化玻璃。这个时候那个单臂的家伙突然冲向那个挠玻璃的，举起自己那只仅剩的手，带着长长的黑指甲对着对方的面部刺去！夏佐瞳孔猛地一缩，那个被刺的已经倒在地上了。
    “为什么不分开关押！”夏佐嗔怒的回头对罗伊喊道，罗伊也没料到他们居然会互相残杀。
    “必须把芯片取出来！罗伊！把那个ESE的女人叫过来！她能做精密工作！”
    “能够取出芯片？”
    “没错，而且只是芯片那么大的伤口的话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也不会引人注意。除非上面的人进行解剖实验，否则不会发现曾经被植入过芯片。”夏佐语速很快，看样子是着急了。
    罗伊点点头，连线雯婕让她把韩露露叫来。
    十五秒后，关押变异人的地下室的门就响了起来。
    “报告师长！韩露露到了。”雯婕的语音传送打断了罗伊。
    “放她进来。”
    大门开开之后，韩露露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就像是死神一样由远及近。
    这是夏佐第二次看见韩露露，鹰师的队服很合身，显得她更漂亮了。韩露露看了夏佐一眼，别过了视线。
    “你能够做到不留痕迹的把那两个人脖子里面的芯片取出来吗？”罗伊问道。
    “是。”
    “要保证人质活命。”
    “明白。”
    夏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某种材质的小盒子扔给了韩露露：“取出来的东西放在这里面。”
    韩露露接过盒子，仍然一句话都没有对夏佐说。把盒子别在腰上就进了笼子。韩露露的眼睛可以透视，清楚的能看到那两个人脖子里镶嵌的芯片，掰下自己的食指，里面是一个细细的小钩子。韩露露的动作很快，而且这几个人可能是之前累了，并没有表现出较强的攻击性，而且因为伤口实在太小了，以至于那个啃自己手臂的那个被取走芯片之后仍然像没事儿一样继续啃着。韩露露把那两个芯片放在夏佐给她的那个小盒子里走了出来。
    夏佐接过盒子，那是一个透明的盒子。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两个芯片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那个盒子可以隔离磁场吗？”罗伊问道。
    “大概吧。”夏佐又是那种惯常的玩味又狐媚的笑。
    “大概？”罗伊飞速的把盒子夺过来“你又拿自己做什么实验？”
    “只是我又没接触过这个芯片，这个盒子的隔离磁场的能力够不够我也不知道啊。”
    “万一被传染怎么办啊你！”
    “啊，已经一分钟了，我们都没有变异，这个盒子没问题。”夏佐笑了笑从罗伊手里拿回了盒子。
    韩露露站在夏佐后面，视线一直盯着夏佐的后颈，机器人冰冷的黑色眼睛让罗伊觉得很不舒服：“你先归队吧。”
    “是。”韩露露稍微点了个头就走出去了，哒哒的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像是踩在心上一样让人汗毛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