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从别后,故园还如旧 第一节 新柳赋·谢家三郎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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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驸马府不知谈了些什么,反正据和尚多年来的观察,孟泽出来时脸上的笑是僵着的紧抿的薄唇分明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
“主公?”和尚把折扇交到他手里,关切道。
孟泽浅笑,伸手搭在和尚手心,踩着孟原的肩膀借力上车,“无事,回家吧,我饿了。”
和尚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不是多嘴的地方便没有开口。
孟原从来不会多问一句,既然主公都说没事了,自己只会默默跟着孟泽回了府上。
进门时,孟泽低声说了句“今晚我夜探长信宫,你替我在房里守着。”孟原应了一声退下。
和尚见他终于说话了,便试着多了句嘴道:“萧漠今儿回来了,薛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主公可要去尝尝?”
孟泽站住脚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去陪沁儿姑娘今儿就不回来了吗?”
和尚摸摸鼻子,腆着脸笑道:“这不是陪过了就回来了么。”
孟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张罗着叫侍女给他添副碗筷的中年妇人正是难得亲自下厨的薛红翠,孟颀和季桂一人一边拉着他上坐,一个二十来岁的红衣少年笑吟吟的向他跪拜,“收到老师的信后,弟子立即从北关赶过来不想路上遇到暴雨,仍是晚了些,请老师责罚。”
“倒是不妨事,起来吧。”孟泽抬抬手。
许是一年多不见的缘故,薛红翠做的尽是萧漠喜欢吃的饭菜,引得季桂十分不满:“姨婆尽偏袒师兄。”
“给你开的小灶还少了?”薛红翠瞪了他一眼。
季桂不说话了,直直瞪着萧漠。
萧漠挑衅似的轻敲木碗,悠哉悠哉。
孟颀绷着脸强忍着笑。
一般这种情况孟泽是绝对不会搭理的,因为很快就有结果了。只听“咚”的一声,然后再“哐当”一下,季桂狼狈地摔在地上,一旁小厮连忙将他扶起。
季桂不敢坐下,委屈地撇撇嘴。
“不好意思。”萧漠再挑衅地笑,“那是木头,不是我的腿,你踢错了。”
这下连孟泽眼睛里都浮现一点笑意。
季桂“哇”的一声哭了。
安慰小娃娃的重任自然落到薛红翠的肩上,只见她叹了口气,然后帮着季桂把饭桌上大大小小的都数落了一遍,季桂这才作罢。
吃过饭叫人撤了桌子,孟泽问了几句他的近况,萧漠一一答了,孟泽又问:“储帅可好?”
萧漠答道:“将军一切都好。”
孟泽笑道:“都成亲了,怎么还不改口唤岳父?”
萧漠脸上一红,不好意思说道:“一时改不过来。”默了一下,忽道:“老师,晋州的事,我听下面人说了,大魏水深,老师真要掺和到大魏的党争中去吗?”
孟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本来就是身不由己,不如趁虚而入。”
身不由己。萧漠在此刻之前从未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他的身上,从来只见过他左右旁人命运,何时他也会觉得身不由己?
孟泽看到他眼底的悲戚,不语。
二更时分,孟泽顺利进了长信宫,宫中摆设一如往昔,孟泽来不及观看,借着月光仔细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孟原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穿了件主公常穿的外袍,面朝里侧卧在榻上,房里点着灯,若是有人进来只需轻轻挥手即可。
这招对别人管用,对季桂就不一定,所以在旁边放了半盏残茶,倘若他硬闯,毫不客气地摔了杯子就是。
通常这时候孟原不敢胡思乱想,警惕是第一要事,然而眼见着要过了四更天孟泽还没回来,他才开始着急起来,又不敢离开房间,只能在那干着急。好容易熬到五更,孟泽翻天窗进来,一脸倦色。
换了身衣服,熄了灯,和衣卧着,把心底存着的疑团细细地想了一遍,却仍是找不到丝毫线索。
孟泽想找的东西乃是半枚小小的貔貅玉符,是由温润的蓝田暖玉精雕细琢而成,另一半在京都大营的统帅手里,合在一起就是一只完整的活灵活现的玉貔貅,背上刻着“京都大营无令不动”的小篆。
京都大营乃是从古至今大魏一朝独有的制君,兵符握于皇太子之手,用以保证皇位的顺利交接,一定程度上皇帝无权过问京营的军务。
事实上京都大营并非是无令不动,皇帝当面下令并写下诏令还是能够调动大约一小半,只不过不用兵符调兵难免会让人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此番本是为着以后做准备,到驸马府后发觉情况却发生了巨变,让他不得不先去找玉符。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听了几声公鸡打鸣,孟泽才阖上眼帘渐渐睡去。
一连三日孟泽夜夜入长信宫均是一无所获由回想起谢逸的言行种种便知道兵符绝不会在谢逸手里,不由有些疑心是不是那人帮自己收起来了。
第四日夜里孟泽刚躺下萧漠匆匆跑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些许笑容,看到孟泽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天大好事。”
一页薄薄的发黄的信纸,上面寥寥数语,潦草的笔迹无不显示着这封信的原主心情之激动。
不料孟泽淡淡把信烧掉,并道:“此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老师……”萧漠面色微变,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可是若是不动手,那季姑娘又怎么办?
其实信中就一句话:屈氏乱政,西军动乱。
屈氏,孟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是一个温柔美艳宁死不屈的女子,倒是真不愧他一番仔细栽培。
这一夜孟泽睡得很是安稳,四更时分醒来时想看的卷宗已经被放在小书房的桌案上。
谢逸正两眼通红地静坐在宣德殿外的官舍里,看孟泽也是一脸倦色,不由笑道:“看来昨夜有人跟我一样没睡好啊。”
“最近两天有没有什么要递的折子?”孟泽张口就问。
“好像……没有。”谢逸想了想,“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赶紧写一道贺表,写完给我。”他的事还真多。
“我一个吏部的侍郎,写的哪门子贺表。”尽管这样说还是在心里默默思索。
待内监备好笔墨,谢逸的腹稿已经差不多了,迅速写在空白折子上,半柱香的功夫,一篇颂扬当今陛下文治武功的贺表就完成了。
谢逸喜滋滋的准备受表扬,却被他一句“并不怎么样”给打击到了,作势要收回,嚷道:“有本事你自己写呀。”
孟泽淡淡说道:“你去上朝,我在这儿给你斧正。”
“你不去?”
孟泽咳了几声,“病假。”
谢逸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拿着孟泽改过的折子一看,无话可说了。
文章改了七八处,添了几句话,虽然没有原先的一气呵成,但也还看的过去。
只不过,只不过……
“你怎么用琵琶体写?”
何为琵琶体?乃是花楼乐师们趁着酒兴和着声乐调子创作歌词时的一种散乱字体,字迹最是难以辨认,兴于南齐,盛于北周,在各国烟花柳巷均有流传,因最初用于琵琶曲,所以称之琵琶体。
“有规定说不能用?”
没有是没有,可您老这一手花哨的琵琶体呈上去陛下看得懂么?
“照着抄一遍,用你的字体抄成琵琶体。”孟泽低声说道。
谢逸心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还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