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王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0  更新时间:14-12-08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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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片很大的沙漠,贯穿了半个大陆。而沙漠的尽头是极北之地。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我到达了这个被越传越神秘地地方。沙漠的边缘长着矮小的丛树,再远处,是延绵的雪山与乳白的云朵。正午的时候阳光总是热烈地厉害。好不容易找到一棵遮阳的树木,才发现阴影下已经坐了一个人。少年十三四岁模样,金黄的卷发,像海一样幽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要坐吗?”少年开口,带着点嘶哑与未完全变声的童音。我赶紧迫不及待地点头:“真是谢谢了。”说着,三两步走到少年身旁,在隔了不到半米的地方坐下来。再抬头,少年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思考。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骨上,而右腿则直直地挨着干燥的沙土。仔细看少年的衣饰,是简单的白衬衣和白色裤子。九分长的袖口纹着奇怪的纹路,仿若初升的朝阳,又似绽放的牡丹,裤腿上也一样。而领口是瘦长的倒三角,边上绣了金色的云饰。再戴个金色的王冠,披个火红的袍子,就真的如王子一般了。虽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也看过周围妖精的打扮,即使仿照周边人类,也绝没有如此奇怪的花纹。这个少年,不是本地人啊。“远来的旅者?”看少年没有恶意,我问。少年睫毛轻颤几下,睁开眼来:“彼此彼此,先生。”说话的少年看着我,那比天空还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装了一整个世界。“叫我乌鸦先生就行了。”我说。
    他是一个木偶,一个王子模样的木偶。可惜并没有匹诺曹那样的幸运:首先,他不是被老人充满爱心地做出来的,作为现代工业的产物,他有一大堆跟他一模一样的“兄弟”;其次,他也没有像人一样的行动能力。他并没有名字,就姑且叫王子吧。
    被摆在橱窗里的时候,王子想了很多:自己许是特别的吧,毕竟自己从一“出生”就有思想。可是,从另一方面想,也许别的玩偶也有啊,虽然不会说话。
    比如说王子总觉得对面那个长得丑的小猪娃娃总在很怨恨地“盯”着自己;还有跳舞的小姑娘,王子觉得她在难过,因为她一直单脚站着,而另一只舞在空中的漂亮的小腿被人类的小孩划破漆了,听说再摆一个月还没人买就会被回收到工厂里去;而隔壁的小红帽则总是急盼地看着窗外的人群,仿佛巴不得立即有个人把自己带走。。。。。。
    一开始的王子也是有这个想法的,然后在每天的期愿之中让时间的水磨转成了虚无。
    “于是,“他就这样死了吗?”乌鸦先生问。
    他看少年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悲伤,下意识地认为这不是快乐的故事。
    少年微微偏了头,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怎么会,他被人买走了。”
    在王子已不怀期望的时候,那个改变了王子一生的人类女孩出现了。她是跟着一个男生一起进来的,都背着双肩背包,一个深黑,一个浅紫。女孩似是很随意地逛,而男生侧着身子走在她旁边。“你要是看中什么就说,哥哥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男孩说着,随手拿起了一座城堡模型,“这个怎么样?”女孩的步子停了下来:“张晓星。首先,我不是你妹!你再这样说我就不要你的生日礼物了。其次,我不喜欢城堡。”男孩挠挠头,那个不是挺好看的吗?看着眼前拉着书包肩带的少女,不好意思地笑:“那啥不是我比你大吗,叫哥哥很正常。那你要什么你自己选。”女孩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橱窗。这里多是跟童话有关的较为梦幻的玩具,比如说南瓜车,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有一大堆王子与公主。尤其是王子,各种材质,统一的金发蓝眼,还有金色的皇冠,火红的裘袍。。。。。。所以女孩在这儿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把王子抱下来,这让王子很不解,随行的男孩也不解。“啊。木木,你怎么选了这个木偶啊!好旧啊。”叫木木的女孩一昂头:“你管我!去付钱。”说着抱了半臂高的王子走了出去。男孩在后面边付钱边唉声叹气:“现在的女孩啊!”
    王子被女孩摆在床头,成为了房间里仅有的一个装饰物。来到女孩家一个月不到,王子就一岁了。那一天女孩仍是正常地上学,晚上回家做作业,顺带给那个串门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张晓星补习各科。一年的时间,也足够王子了解很多人类的事。比如说女孩已经高二了,父亲很早就不在了;张晓星对木木的这种关心是喜欢,木木不知道;比如说,女孩并不是有多喜欢木偶或王子,也许当时选择自己只能说是缘分,也许是为了圆儿时王子的梦,在十六岁生日那天,也许只是因为王子比较便宜。。。。。。第二个相处的年份里充满了紧张与急迫,那是对木木来说很关键的高三。而王子也体会到了这种气氛:他看着女孩起得越来越早,而睡得越来越晚;他看着女孩一次次在房间里喊口号,加油,加油!。。。。。。
    木木,木木快十七岁了。十七岁的木木仍只能用清秀来形容。见到张晓星总是吼他,骂他,脾气一点儿也不好。但那样的木木,却叫王子放心不下。从十六岁到十八岁。。。。。王子记得木木总一个人偷偷地蜷缩在被窝里哭,有时候还抱着自己硬硬的身子;记得木木总端了饭,在房间里一下一下地,用勺子舀着吃;记得木木总摸着自己金黄的卷发,一个人自言自语:呐,王子,你说我会考上好大学吗?呐,王子,你说为什么张晓星总是来找我问问题啊。。。。。。王子,你说,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呢?王子说,会的。因为他喜欢你。。。。。。喜欢你,啊,这是王子被收养的三百四十七天后,木木问的。当时她刚从学校回来,也不吃饭,就直接回房扑倒在床上,眼睛有些莫名的情绪,王子看不懂。只是听完后心一颤。然后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木偶有心吗?王子已没心思考虑这个了,他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强烈地希望成为人类!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韵律,王子的身体也从那一天开始,悄然变化着。说话,眨眼,走路。。。。。。一切的一切。仿若梦幻一般。而女孩木木,却并不知道。那时候的木木,正在进行高考最后的冲刺。木木考完的时候,王子已经和人很像了,除了仍是木头的硬硬的身体。女孩好像考得不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中午张晓星来找他时也只是推他出去,然后十分干脆地关门上锁。女孩睡得很熟。短短的头发凌乱地向四周张扬着,像个刚断奶的小狮子。脸色虽仍带着点营养不良的暗黄,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却也显出了一些红晕。女孩的神情很放松,看样子做了一个好梦。
    王子决定离开了。女孩已不需要木偶的陪伴了。而他,也有要做的事。他要找那个帮助匹诺曹的仙女,他想仙女帮自己实现愿望。想告诉木木:我喜欢你,想作为一位男生喜欢你。
    “后来呢?真的找到了吗?”我问。
    少年眯了眼睛,似笑不笑:“谁知道呢。”
    仔细想想,也是啊。怎么会真的有木偶变成人!
    最后,是妖怪罢。
    所以才碰到我啊。“所以,你不回去找她吗?王子。”因为两个不同的种族。少年又沉默了,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悲伤:“时间总会验证一切。而且,她会幸福的。”“前面的雪山下有一片狗尾巴草的平原,再前面是个村庄。乌鸦先生。”少年说。
    是吗?就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妖怪的了。
    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少年继续说:“乌鸦先生有故事要说吗?总感觉心空得大了点呢。”“我吗?我的故事就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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