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信景气结：“小雪，你到底是不是要跟我去降妖除魔的？”
    “自然是啊。可是那也要分是非黑白啊，如果是恶妖，自然欲杀之而后快。可是如果是好妖，就不应该杀。”
    凉信景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妖就是妖！哪里有什么好坏之分！”
    沈似雪愣了一愣，心中忽有些悲凉起来。
    若他知道自己是妖，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亲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吧。
    原本是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吃饭的，却突然针锋相对起来，老妇人叹了口气。“你二人也莫要再争了。不要因我这不中用的老太婆伤了和气才好。”
    沈似雪闻言一扭头，不愿再搭理凉信景。
    凉信景亦不再看他，却问老妇人道：“不知老夫人又因何要这般替妖魔说话？”他看着老妇人的眼神里变多了几分凌厉。
    老妇人轻笑出声。“这位少侠，你如此问，莫不是把我老太婆也当妖怪了吧？”
    凉信景忙拱手道：“不敢！只是在下第一次听人这样说，有些好奇罢了。”
    老妇人摆摆手。“罢了，我老太婆已是半只脚踏入黄土之人了，你若真疑心我是妖，便一剑了结了我也就是了。”
    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到那张破旧的床铺上，独自哀叹去了。
    凉信景见状，心里也有些懊恼。
    他起初虽的确对这老妇人心有怀疑，但相处了这一会儿，见这屋内满是人气，便知她并非妖孽。
    方才言语失控，也只因他向来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从前随凉习更走南闯北，也见了不少百姓为妖魔所害的景象，真可谓惨不忍睹。是以他习武的宗旨，从一开始便是斩妖除魔。
    这些年，他所接触的江湖前辈也好，寻常百姓也好，皆是在宣扬妖的恶，从来也没有谁告诉过他，妖还有好坏之分！
    沈似雪见老妇人不住对着窗户长吁短叹，心里动容。方才与凉信景的不愉快也顾不得，走上前去，安慰老妇人道：“婆婆，你不要生气。小信信是耿直惯了的，只认死理。咱们不理他便是。”
    老妇人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多有缓和，但还是难掩哀戚之色。
    沈似雪便好话说尽，尽量避免再提到“妖魔”一类的字眼，果然慢慢将话题给引了开来。
    凉信景知沈似雪一直在为自己讲好话，心中愧疚更甚。也走上前去，对着二人一躬身，道：“方才是信景言语过激了。请老夫人莫要跟信景一般见识。”
    老妇人伸手扶他，叹道：“唉，也怪不得你。你有你的想法，我实不该强求于你。”
    “老夫人，您常年居于山中，可能不知。这些年妖魔纵横，到处为祸人间，一时间人人自危。武林之中的正义之士也自动结为联盟，誓要除尽天下妖魔，还人间一片安宁。信景作为江湖中的小辈，自然也有职责斩妖除魔。”凉信景一言说的情真意切，语气里满是沉重。
    老妇人听罢，陷入沉思。良久，才说：“你所说的那些，我的确是不懂。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是明白的：你口中嗜血成性的妖，有时却比这人要有良心的多。”
    沈似雪奇道：“老婆婆，您一直说妖比人好，莫非您曾遇到过好妖？”
    老妇人看着他，笑了一笑，说：“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还说来作甚。这人世间的恩恩怨怨，又岂是好坏二字能区分的呢？”
    二人听她说的怅然，知她也是个有故事之人，见她不愿多谈，当下也不再多问。
    屋内，便又安静了下来。
    三人就妖魔之事谈心的功夫，天便渐渐黑了下来。
    老妇人道：“此处离花间城尚有一段路程，天黑赶路怕是不方便。若你二人不嫌弃，便就在我这小破屋里将就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沈似雪反问：“花间城？”
    “怎么？你们不是去往花间城的？离此处最近的，可就是花间城了。”
    沈似雪又道：“既然是叫花间城，肯定城内遍是鲜花了。小信信，既然我们目的地，明日便往那里去吧。”
    凉信景点头。心道，若真如小雪所说，倒也不难解释在林中闻到的阵阵异香了。
    是夜，两人便在老妇人的小屋内打了个地铺，并肩而睡了。花花照例缩在沈似雪怀中，倒也睡得香甜。
    这阴差阳错同床共枕，按理说，沈似雪应是十分高兴才对，但奈何往日晚上他总是变了原型睡得，现在与凉信景同睡，自然不能再亮出原型，顿觉别扭得很。一晚上翻来覆去，竟难得的没有睡好。
    凉信景还在想刚才那番关于妖是好是坏的争辩中，又挂念家中亲人，加上身旁沈似雪不断翻身，亦是睡得不好。
    半夜，两人终于熬不住，在睡意的催促下，沉沉睡去。睡梦中，那缕淡淡的异香，又若有似无的萦绕在了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