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今夕何夕 君已陌路 第45章 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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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单纯的酒香,也不是单纯的花香,而是……
“梨花酿!”赫连祐脱口而出,季留衣果然点头,轻言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南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这诗句出自季留衣那如山泉般清冽的声音,却莫名夹杂了一丝忧伤。赫连祐的心不禁紧了一紧。
“这梨花酿,在我们中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晴雪。”季留衣给两人面前的杯里都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晴雪,晴雪,晴日里的白雪,还真是道出了梨花的神韵。春天时,采下最新鲜的梨花花瓣,洗干净了,用纱布包起来,放在酒坛子里熏上几个月,花香就能完全融进酒里,喝上一点,满口生津,后味绵长,实在不可多得。”
说完,季留衣自顾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在我小的时候,有人教我的,这梨花酿让我们能在逆境下苦中作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早就忘了……我倒是还记得清楚,每年,都要熏上一坛子梨花酿,一个人喝……”
除了前年,被关押在地牢里每日每夜受尽折磨的时候。
似乎是想到了过往,季留衣的眼神渐渐茫然了,陷入了回忆。那回忆似甜似苦,竟无端生起几多变化,最后却化为虚无,只留下一脸的死寂。
“算了,不说了!赫连兄,回府后我还没有正式向你道过谢,这杯酒,算我敬你了!”季留衣强颜笑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赫连祐端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动作。
“赫连兄?”喝了酒的季留衣脸蛋浮出了两朵红云,狭长的眼密长的睫,举手投足间居然流露出一丝媚态!对,媚态!赫连祐看怔了,却莫名觉得烦躁:他在风奕轩身下时,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吧!当时的赫连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妒忌风奕轩,又为何会对季留衣的刻意欺骗如此愤怒,但却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
赫连祐冷冷一笑,举起酒杯,手腕轻扬,当着季留衣的面,将酒洒到了地上。
“不是什么人酒我都会喝的。尤其是,以色事人的男子所酿,我嫌脏。”赫连祐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虽然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
季留衣几乎是像被雷劈中了一般,猛地抬起头,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赫连祐看到季留衣又露出了那种对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防备,当即有些无端的心疼与歉意,他干咳两声,强拉下脸,道了句对不起。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以色事人的男人,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是风王爷的禁脔……说来,该是我对不起王子你,污了王子你的眼。”季留衣说完,沉默地拾起桌上的酒坛,往自己嘴里灌去,任辛辣浓烈的酒水从喉间滑过,像一把利刃刺过一般。
不同于风奕轩平时的故意辱骂,赫连祐的羞辱似乎更具杀伤力。原以为乞巧节的那一夜过后两人就不会再有瓜葛,可偏偏回到王府后,赫连祐又故意来招惹他,还说什么让自己把他当做兄长,当做挚友,当做知音。
还说什么相信自己,甚至愿意唤自己,衣儿。
如果说王府对于自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囚笼,那么赫连祐,就是照进这牢房里的一束暖阳。可是现在……果然,是在惩罚自己的贪心呢,自己这种人,哪里配有什么挚友,哪里配有什么知音……说到底,不过是风奕轩的一个奴。
原来,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也就不会再有失望和痛苦。
“衣儿。”赫连祐叫了季留衣几声,但他却都浑若未闻,一动不动地挺直着脊背坐在那,宛如雕塑。赫连祐的拳头握了几握,最终还是死心,愤然离去了。
直到残阳如血的黄昏,天都快黑了,赫连祐再一次路过前院,发现季留衣还是那样背对着那树早已凋谢的梨花树枯坐,甚至连动作都没变,他手里的酒坛早已不剩一滴酒了,就那样斜着搁在地上。
原来自己轻薄的话语对他的伤害竟是那么大吗,赫连祐这时才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害怕与悔意,手脚都有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