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呦，这位公子好面生，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一位浓妆艳抹，满身香粉味的女人迎上前来，娇声道，“可想好要什么样的？我们‘浮生台’最不缺的便是姑娘了。公子若有什么特殊要求，尽管和我楚娘提便是。”
    “既如此，便麻烦姑姑，帮我寻个僻静地儿，再找个善琴的姑娘来。”肖倾宇浅笑着，柔和了眉间的冷清。
    “是，公子。那就请随奴家来吧。”楚娘转身带路，将杨柳一般纤细的腰肢，扭出了撩人心弦的味道。
    那楚娘将肖倾宇带到了二楼雅间，将雕花木门推开些许，便对身旁的肖倾宇道：“公子，您先在这等会儿，您要的姑娘马上就来。”然后顿了顿，似是有点害羞，擦满脂粉的脸上也微微泛着点红晕，“奴家在这一行，做了许多年了，却也是头一回见着公子这么标致的人儿。”见肖倾宇皱了眉头，像要说些什么，便又马上赔礼道：“奴家失礼了，公子莫怪。”说完，便又扭着腰走了。肖倾宇在门口立了会儿，直到楚娘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将身旁的门推开，进去。
    楚娘下了楼，便急急地扯住一个丫头道：“快去将兰烟姑娘请来，说是有贵客到。对了，让她带上她那把琴。”
    “是。”丫头应了声，便利索地去寻人了。
    楚娘像是又想起了方才的失态，摸了摸自己仍有点发烫的脸，暗自啐了一声，心下骂道：“多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十七八的姑娘样，让人笑话。”随即，又堆起笑意，冲着刚跨进门的一位公子道：“诶哟，蔡公子啊，您怕是有些时日没来看咱家姑娘了吧！”
    雅间内，肖倾宇正打量着一幅挂在墙上的画。画中只有一位女子，穿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绾着凌虚髻。如墨的发堆中，又斜出一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眉眼弯弯，笑意浅浅。淡泊宁静得全不似这烟柳之地的女子。
    “公子以为，画上之人生得如何？”嗓子水嫩，柔而不弱，娇而不腻，格外怡神。肖倾宇转身，便见着这一女子抱琴而立，再仔细一看，不恰是这画上的女子么？
    “青瓷如水，晚月当归。”
    那女子将手上的琴缓缓放在案上，再整好衣襟，施施然坐下后，才抬眸对肖倾宇笑道：“公子谬赞，奴家不过一青楼女子，哪承得起那些话。”肖倾宇不置可否，也只是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下。
    “公子想听什么曲儿？”那女子柔声问道，若是听在寻常男子耳里，便能算是种旖旎的折磨了。
    “你最擅长什么，便弹什么。”语罢，像是又细细思索了会儿，又道，“你可会唱曲儿？”
    那女子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掩嘴轻轻一笑，道：“公子可是在逗奴家，在这种地方讨生活的，哪有不会曲儿的？既然公子想听，我就给公子唱支清平乐令吧。”
    “嗯。”肖倾宇对那女子的调笑也不恼，只应了声，便垂下了眼帘，像是在很认真的听曲儿。
    那女子檀口轻启，眼神开始飘渺，像是在望着很远的地方。
    “帘卷曲阑独倚，江展暮天无际。
    泪眼不曾晴，家在吴头楚尾。
    数点落红乱委，扑鹿沙鸥惊起。
    诗句欲成时，没入苍烟丛里。”
    悠悠歌声，像是几缕挥不散的青烟，在这散着微微桃花香的屋子里，任意撕扯着。几句清冽的古词，随着她那如流水般柔嫩的嗓音，伴着她青葱玉指下的淙淙琴音，硬生生有了凄清别离之意。肖倾宇忽然觉得，那写词之人，也是该有像她这般的相貌和嗓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