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持续拉着我的手，抄了个近道，从山崖旁直通到大概是地下的军火库。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告诉我这点时间里有趣的见闻，比如路奇中校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军装被那位可人的“甜点”小姐穿走，导致自己一丝不挂只能披上女装的事情，比如那个十三岁的小杂工托纳被一位高阶女性军官看上，天天被迫送餐点的事情（一天二十趟不止，也真是苦了那孩子……）。等等诸如此类。他的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是以前天空中的明星一般。
    威廉从小就是这样的孩子，是属于周身环绕着光环的阳光的人。我总记得以前其他军官们家的娇嫩大小姐都或羞涩或热情地跟在他的身后，尽管他不足成年，但事实证明，威廉吸引女孩的魅力是与生俱来的。说实话，我还是挺羡慕这种特点的……不过像我这样的小杂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差不多年龄的女孩。——除了零。但她是特殊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她的身份——一个symbol？亦或只是一个女孩？或者仅仅是零而已？——我不知道。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和她一起去看蓝色的天空”的愿望。
    “十二月，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威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我的眼珠。他松开握着我的手，离我远去几步的距离。
    我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面雾一般弥漫着些什么，扑朔迷离。这双眼睛我太熟悉，这时我却觉得这样的眼神令我寒毛直竖，说不清地战栗开来。
    “威……廉？”我的嘴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威廉的眼神带着冰冷的笑意，诡异地凝固着。
    太奇怪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到底……
    他却又走了回来。那双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眼里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接着我感到他的手臂用了力，推开了我。——身体瞬间感到失去重力，被大地所吸引而去。
    下意识地，我的手臂张开——尝试抓住些阻力，但什么都没有。握在手里的始终是没有形体的空气（恐怕还混杂着沙尘吧）。
    恍惚着，我又好像听见了威廉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
    ——“威廉少将现在恐怕没时间过来呢。”
    原来不是威廉吗……难怪，那个假扮威廉的人所拥有的眼神是绝对不可能呈现在威廉身上的。——比起那种蛇一般的阴冷潮湿的眼神，威廉更可能拥有像虎豹的威猛神情。
    ……如果是威廉，是不可能把我推下来的。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可能。
    【死了吗？】
    叫醒我的还是YIKUNA。他的红色色调像上次一样，刺的我眼睛生疼。不过这次刺疼我眼睛的不只是他的身影，更多的是一束束直射入我眼睛的白色强光。不像是新款式的纳米灯泡，倒更像是某种“灾难”前的工具？——现在的纪元我觉得除了纳米技术突飞猛进，其他方面甚至是完全比不上“灾难”之前的所谓“旧世纪”。
    “……心脏……机能有用……保持……实验……可以……开始……”被耳鸣声扯得稀巴烂的对话被我的耳朵勉强接收。现在大脑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法去思考什么……该死的，好痛……
    ——有什么东西刺进了我的手臂。紧接着我的手背变得冰凉刺骨，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这什么……
    【保持意识。】YIKUNA的声音再次在我脑袋里响起。
    ——什么……？
    【想活的话就给我保持清醒！】他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
    ——……？
    【听着，别睡着，绝对不要睡着！】YIKUNA开始吼着。
    【不要睡着，给我活着！】
    类似这样的话，YIKUNA不停地对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