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再见胖爷
    俩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午时三刻，阳光越来越烈，炙热的热气将地上的水渍化为了空气，消散在这空中。
    我带着墨墨收拾好包袱，便赶往码头，要去圃城，必须过江。
    码头离仃伶客栈不远，当初初来柳州，大雨滂沱，码头上人丁稀少，我便是淋着雨一路找向了仃伶。更近的，都住满了人，多半也是因这雨吧。
    我背着包袱，牵着墨墨，沿途逛着热闹的街道小巷。
    此时雨后天晴，七色彩虹挂在半空，万里晴空，天，格外的亮。像是那下了十几日雨，终于冲净了天空的阴霾。
    墨墨对于这个新奇世界的好奇，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问上一遍。除了，饭，菜，水，生活中所需要的，就是糖葫芦，这个丫头都不知道。
    让我不得以，重新思考起墨墨的身事，不像富贵之家，亦并非贫穷之人。我脑中忽然想到一个人，莫不是……皇宫贵族？不对，墨墨说她家在和合村，她叫娘亲，她不叫母后。她说她家中有只犬，皇宫怎会有犬？
    “清明，要撞上了。”墨墨扯扯我的袖子，抬起脑袋看我。
    我一愣，抬头，见眼前竖着根柱子。低头一笑，摸摸墨墨的脑袋“谢谢墨墨。”
    墨墨咬着糖葫芦，拖着我的手摇晃“不谢不谢。”
    浅笑抱起墨墨，利用跟墨墨交错的视线，我撇头望了下身后。身后依旧是繁华的街道，所有人都无异样，我奇怪，明明，在刚才感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
    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加快的脚步，只望，那是我的错觉罢了。
    赶到码头时，日将落黄昏。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江面上，一片辉煌。
    去圃城的，还有船只，只是，要过一个时辰再扬帆。我便同墨墨，在江边那个小茶棚上静待。
    夜，渐凉，我脱了外袍披在墨墨身上，抱上她，唯恐她走丟了。
    在人群的熙攘中，我登上了船只，上船的不只我，还有十余人。
    这船只内部挺大，载了十余人还算是宽敞，船家逐个收钱后便吆喝着扬帆，撑杆的有二人，加上船家，便是三人。
    到圃城，还需到明日午时。我找了处较偏的地方，抱着墨墨坐下。
    黑暗中，墨墨有些紧张，小手紧搼着我的衣裳，我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汪洋的江水，摇曳着这艘小船，墨墨晃啊晃的点着脑袋，睡着了。
    我抱紧着她闭眼假寐，耳旁充斥着其他人的呼噜声梦话声，鼻间闻到的是江水的腥甜，腥甜？
    我猛然睁开眼，紧绷着神经，腥甜，这是血的味道。
    许是手臂用力紧锢着墨墨，小丫头挣动的梦呓了句什么。
    我轻阖上眼，警惕着四周，照着上船时间，如今该是午夜，外头倒是没任何声响，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莫非是遇上了海贼？可这艘小船怎能入了海贼的眼。
    “什么人？”突然不知是谁出声，接着便是刀剑划破长空利刃相向的声响。
    一船人都被惊醒，纷纷点了蜡烛窃窃私语，有几个一身江湖人行头还抽剑走了出去。
    墨墨迷迷糊糊的睁眼，我摸摸她的头，道没事，睡吧。
    月光如水，透过船蓬缝隙打在了墨墨脸上，我伸手挡住，透过缝隙，看到的是皎洁的弯月亮。
    半晌，听到几声落水声，那几人便闹哄哄的进了船舱，似有一人摆了摆手，所有声音便停息了。
    我转头望了望那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晰，只知，那是一个长相颇好的青年。
    “各位，是几个小海贼，如今在下已将他们打下水，无碍了，大家安心睡罢。”那青年的声音温和有力，听了他的话，船上人都呼了口气，直道谢。
    又闹嚷嚷一会，才罢声。我捂着墨墨耳朵的手刚放下来，眼前就立了个黑影。我一惊，定眼一瞧，原是原先那个领头的青年。
    近看这人确是样貌不凡，剑眉星目，混身散着温和的气息。
    我疑惑，刚想开口问，那人对着我揖手道“在下杨少凡，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我心中虽充满了疑惑，本想着回礼，无奈怀中抱着墨墨，只得点点头道“在下姓白。”
    杨少凡温和依旧，脸上并没我只道姓没道名的不喜，浅笑着撩袍坐于我身旁，“白兄不介意杨某坐于此处吧。”
    我颔首，“怎会。”听他的语气，便是要坐定于此。其实对于这位杨公子，我并无太多好感，原本寒暄一翻我便闭目养神。可是，他一落座，手中拿着的那把大剑，引起了我的注意。
    剑销剑柄处均是龙纹理线，一条条小龙盘旋着剑身，且又为四足金龙。原本我不该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是如今天下天子早已下令凡是民间江湖一切事物不可以龙形铸成，则，诛其九族！
    “莫非白兄认得此剑？”杨少凡见我看着他手中的剑久久不见动静，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收回思绪“并不识得，只是觉得……”
    “觉得我这剑销刻着龙纹，违了天子意愿？”杨少凡呵呵一笑，笑声显的有些讥讽。
    我皱眉抬眼望了望他，见他神情不似原先那般气和，还隐隐散了一丝冷意，我撇嘴一笑，“确是如此，杨公子还是早些换了罢，免遭了……”我故意一顿，似笑非笑。
    这回杨少凡算是彻底失了笑意，崩着个脸打量着我，叹道“原以为白公子并非池中之物，原来也是这般畏首之人，算是在下看走了眼。”说着起身离去，瞧都没瞧我一眼。
    我哑然失笑，摸了摸墨墨的脑袋，好个傲气的人，竟以天子作对。只是，听他语气似乎对我挺失望的，不过一面之缘，失望之意何而来之？
    红日从江那头升起，墨墨便拉着我跑出船舱，到船头去看太阳。
    墨墨像个团子般蹦来跳去，我紧护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坠了江。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一个船夫来接了另一个船夫的班，这个接舵的不过是个15。6岁的小青年，脸上稚气未脱，墨墨跟她倒是聊开了。
    不一会，哥哥妹妹都叫开了，我站于旁边望着红光闪闪的江面，思绪飘去了很远。
    身后目光太过强烈，我回身一望，见是杨少凡，此刻他正擦着剑望过来，目光太过复杂，夹杂一丝疑问。我微一颔首算是打招呼，便拉过墨墨回到船舱内。
    别人的想法我不去猜，我也懒的猜。
    一路安全到了圃城码头，下了船，我牵着墨墨找了辆马车，将墨墨抱了上去，我正撩袍想上去，肩上突兀搭了个手，我条件反射的伸手抓住想来个过肩摔。
    那人力气挺大，我只是将他甩开，并未扳倒。
    “公子你真的不认得我了！”那人稳了身形情绪有些失控，皱着眉头伸手又要抓住我的肩。
    我眯眯眼退了几步，又是这杨少凡，果真是如名这般烦。“杨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让开。”我微有些怒意，语气自是不再谦恭。
    “清明……”墨墨掀帘看着我，抿着小嘴。
    “告辞。”我撇下有些失魂的杨少凡，掀帘入了马车，先前对此人的好感荡然无存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跟车夫讲了是降花楼，车夫收钱的手一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墨，支支吾吾的道了声好。
    我也没去注意，只是到了地我才得知，原来这降花楼，竟是这种烟花之地！
    我捂着墨墨的眼睛，降花楼降花楼，我也是傻了，早该想到有这种名字的万不会是什么正经地方。
    只是，如今这好几个女子围着过来，是要闹哪般？
    “清明清明，这些姐姐怎么了？”
    “她们脑子有问题，你可要捂紧耳朵。”
    “啊？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清明骗人！这姐姐都摸到清明的脸了，嗷！”墨墨这丫头下口倒是挺狠的，两手被我命令着捂紧耳朵，我又抱着她，此时有个贴的近的女子挥着手中的帕伸了过来，墨墨张开小嘴就咬了下去。
    “啊呀呀！公子你带的小孩怎么咬人的，可疼是奴家了。”那女子捂着手就退了几步，另外的女子见着了亦是退开了些。
    “哟，这是怎么了？”那酥麻的声音由远至近，那几位女子让了个道，叫着“妈妈。”
    “妈妈，这位公子带的小娃咬伤女儿了。”
    那女子一听，转过头来看我，堆着一脸笑。
    “……”我想了想，这个是老鸨，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确实，我是在情急之下开口的。
    那老鸨哟一声，“各位姑娘们，看来这位公子看中的是我老人家呀。”
    那几个女子咦一声做鸟乌状散了。我皱着眉头打量着对我使眼色的老鸨，会心点头，跟她上了楼梯。
    “墨墨松手，要透不过气了。”我撇一眼扁嘴的墨墨，努努鼻子。
    “臭清明！”墨墨甩头，嘟嘴生气了。
    “白公子，胖爷跟叔爷在这里边。”老鸨带着我一直上了顶层，这顶层远离了那烟脂俗味，我整了个人都舒坦了不少，对着她道了谢。
    我敲了敲门，三长两短。
    里头传来声响，一会有个人在里边说“暗号！”
    我默默翻个白眼，揉了揉墨墨的圆脸“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
    “朝朝暮暮，清明君，等你颇久。”我话未讲完，门咯吱一声，那人张大怀抱，连同墨墨，一把抱了过来。
    我“……”
    墨墨“……呜呜呜！”
    “咦，还有个小的？清明快进来。”
    我抬眼一瞪，只见那张曾有几面之缘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脸黑了一半，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暗号是那个！
    怪不得接头地点是降花楼！
    “原来都是胖子兄的主意啊！”我皮笑肉不笑的抱着墨墨闪身入了房内。
    “可不是嘛，三年未见当然得给清明你一个有惊无喜的惊喜了哈哈哈！”胖子那招牌的笑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