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阕:灵魂的尽头 第四章: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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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本书,一笔一划到书成,百年以后人们记得书名就该欣慰了。
小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想完成今生最后一本书,里面记载着他和夏凡所有美好的回忆,但愿能在岁月的年轮里铭记着彼此。也愿来生淡看风云,喜上眉梢。
(爱不需要理由,也无需他人指点,我们只不过是听从自己的心愿罢了!任何的爱都不卑微。我等你,那个仍在尘海漂浮的人,我们终将走到一起。)那是书的开头语,也是小宇来生的祝愿。
(黑暗中寻声前行,无论碰撞生死,皆是心的牵引……每个人,每段青春,都是美丽的。绚烂的风景里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美少年……)
“每一道流光斑驳着不同的脸,每一张脸流露着不同的表情,在这浩瀚的光影里我们能够相遇,那便是缘分。”夏凡看见小宇敲在屏幕上的字不由说道。
小宇转身看着夏凡,夏凡轻轻扬起嘴角,第一次有人在小宇创作的时候插话:“把刚才那段也写进去吧!”
温馨的房间里洋溢着清晨独有的气息,白色床单上的皱褶已经渐渐失去主人的温度,不知何时彼此都醒了,小宇坐在床边的电脑桌前,而夏凡盘腿坐在床上,一副慵懒,一副清明。
“夏凡,幸福是什么?”小宇看着夏凡,眼睛里露出从未有过的欣喜,似乎这一次创作终于不再是小宇一个人的思绪而已。
“幸福是你有我无,我要你给。”夏凡轻巧地说:“然而
人只有放下过往才能背负更多,唯有释怀才能幸福。”
听到夏凡的话小宇骤然一笑:“你是在劝导我吗?”
“我知道你什么都懂,可是有时候你就是太执着了,小宇,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但总得过去。”夏凡看着小宇微微拧起眉,他不知道小宇一直以来的25岁预言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一切的悲悯必定与过往有关,所以他试图化解小宇那看似与生俱来的悲观。
可是阳光斜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打断了彼此之间的交谈,夏凡不得不跑去开门,小宇看着夏凡的背影却微微笑了起来,他轻巧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道:“我的过去不过是纸上的墨迹,烧了,也就没了。只不过未来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所以我的执着只是想让你早有准备而已。”
原来是陈光来找的夏凡,他们约好今天上山写生,夏凡竟然差点给忘了,于是马上准备好纸笔,陈光看见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小宇便问了一声:“要不要一起去?小宇。”
小宇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或许他不应该浪费这么美好的阳光,于是笑着答应道:“好啊!我去换一身衣服。”
稍作等待后陈光便带着夏凡和小宇一起出发去最近的岐山写生,一路上小宇活泼乱跳的完全没有了原本的悲怆,仿佛只要在阳光下,小宇内心世界所有的阴暗就会一扫而空似的,夏凡看着这样的小宇既是庆幸又是无奈,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夏凡就不会离开小宇,那么小宇或许就不会受尽折磨,导致现在这样吧!
小宇像个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跨上望不到头的石阶,他回头看着夏凡和陈光笑嘻嘻地说:“我们来比比看谁先到达山顶吧!”
“我们是来写生的,不是比赛登山,沿途的风景如果不画下来,我们带这些工具来干什么?”夏凡对着小宇训诫似的说,一瞥正好看到一处独特的景致,便指着那不远处的石亭古道看向陈光:“我们就画那个如何?看谁画得快画得好。”
“好啊!我来做模特,你们比比看谁画得像。”小宇听了夏凡的话立即来劲,争着跑到石亭里当起了他们的写生对象。
陈光看着小宇矫健的身手便笑笑地转过来跟夏凡说道:“他一直都这么活泼可爱吗?”
“这个……”夏凡一时语塞,以前的小宇的确如此这般活泼可爱,可是自从有了那段小插曲以后小宇的思维行为举止就不是夏凡可以琢磨得透的了,小宇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太多太多东西,多得连夏凡都感觉沉重。
小宇坐在亭边的石栏上,双手抱膝头仰蓝天,静谧中仿佛时光静止,唯有夏凡和陈光手中的笔游走于宣纸之上,一笔一画记刻下这亦动亦静的绝美风光。
然而画者却不知小宇此刻的心思,他虽抬头仰望着蓝天白云内心却是愁绪万千,抱膝的姿势更是他独单的象征,此时小宇的眼中正在天边勾勒着夏凡的模样,不经意的浅笑寄托着悲凉的心声:“如果哪天我们失去了联系,你就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我的出现……夏凡……睡一觉,醒来只当过去是一场梦,梦过也就没了……我把我一生的幸运都给你,只愿你能遇到一个比我好的人,即使无法跟爱的人在一起,起码也找个喜欢的,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住,每天为他起早贪黑,每天与他拥抱缠绵,一起过着属于两个人的生活,一起面对人生……而我,愿化作一道彩虹,在天边勾勒你的笑容……”
“嗑嘣……”猛然一声意想不到的声音停住了夏凡落笔的手势,硬质的彩铅从未断过,第一次断芯给夏凡带来了不好的预感,仿佛某些不安的前兆,突然缠绕上夏凡的思绪,让他皱紧了眉头。
纸上的线条嘎然停在小宇的发梢处,夏凡抬头看着那随风轻摆的栗色发丝,发丝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眸,而那双眼眸里仿佛正在观赏着一出无声的戏剧,时而悠远时而临近,就像没有歌声的音乐虽然只是伴奏,却能演绎无数的可能。
拾阶而上,平常人只需一个小时便可登顶的山峰,小宇一行人足足用了三个小时,夏凡和陈光各自画了十张速写,每一张速写里都有一个独特的身影,或站或坐,亦动亦静,每一个动作里又有不同的神情,只是神情里流露出来的东西让人不禁迷茫,因为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微翘的嘴角让人看不出是喜是忧,是欢是愁。
正如此刻,小宇站在峰峦巨石上,朝着烟雾萦绕的山脚大喊:“活着就不该受束缚,谁都妄想用陈规世俗捆绑我,除非我死了……任你们挫骨扬灰,我爱无悔……”
悠悠扬扬的声音晃荡在山里响彻天地,巨石上的身影渺小如沧海一粟,却震惊了陈光,如此恢弘的词调竟然出自那个小小的身影,陈光不得不肃然起敬。
人这一世不该如此?不拘陈规束缚,不受世俗沾染,爱便是爱,勇于面对,勇于接受,勇于承担,只因一生瞬短,错过了便是终生遗憾。
夏凡不知何时走到了小宇身边,他面对着小宇,轻轻拨弄着小宇额前的发梢,一如既往的温存:“小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改变过……哪怕将来盖棺定论,我也只淡然一笑。今生有你,我已知足……”
“夏凡,有一句诗诉尽你我之间的故事,有一句话道尽今生缘份。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我知道我始终爱你……”小宇抓住夏凡的手,微微笑了起来,眉目间是几分透彻,几分明朗。
“人生如梦,笑饮酒,看风霜……”夏凡信手拈来,握着小宇温润的手掌浅笑着,轻描淡写道:“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老,请让我记住你年轻时的样子好吗?”
忽然烟雾及身,视野模糊,陈光逐渐的看不清巨石上的身影,只是隐隐约约间他站在石阶上看见了夏凡他们彼此的头重叠在了一起,迷幻得像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