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秋季就离开了世界，冬季踏着冰冷的步伐而来。江氏原先准备把儿媳接到家中来先熟悉熟悉环境，认认人，奈何儿子执意不肯，两人纠结了整个秋天，到了如今也只得作罢。
    栾雄心中烦恼的很，同栾霑的关系已恢复如初，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程世竟然插了进来，无论他同栾霑做什么事，总也能看到程世的存在。比如，前些日子天气还不太冷，两人去芙蓉楼吃点心。偌大的厅堂，人来人往的并未看见熟人。聊到兴起处，准备回家亲热一番时，程世突然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番寒暄后，不知不觉栾霑竟拉了他同程世一起去玩。他们两人玩的倒是十分高兴，栾雄自己却是兴致全无。
    这些日子，栾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天气越来越冷，人们不大出门，栾宇玉器行的生意渐渐冷落下来。原本栾霑呆在家里除去读书，无聊的时候还能偷偷与朋友溜到茶馆酒肆玩闹一番，如今二哥赋闲，呆在家里无事可做，时不时便要把他叫去书房考察功课。若是能对答出来还好；对答不出，虽不至像小时候般挨打，但也会挨顿训斥或责罚。战战兢兢，却是得了空闲，也不敢再偷偷往外跑，总要请示过得到允许才敢出门。
    程世这几日已不大去学堂，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年关，但父亲已着手准备回家。程志亨虽被贬到雋城，程家长辈仍留在京都，家中来信说已经向当今圣上请示并获得允许，他们可以提前回家团聚过年。
    “你家小爷呢？”栾雄每日处理完镖局的事，都要到叔叔家来，太晚的话，也会留宿。
    “在书房抄书呢”黄莺回道。
    “在挨罚么？”眉头轻蹙，心痛小孩，今日肯定不好过。
    “是呢，今日在房里偷偷看世面上流行的小人书。下午陵儿孙少爷来找他下棋，非闹了要看，俩人争夺的时候，二爷就进来了。您也知道二爷最是讨厌这些书，于是将两人训斥了一番，都赶到书房抄书去了”碧清将下午的事粗略讲述了一番。
    “派个人过去看看情况，我先到叔叔婶婶房里请安”说罢，栾雄转身就走了出去。
    “莺儿姐姐，堂少爷怎么老在咱们这里睡呀”小丫鬟环儿刚来府里，时间不长，并不能理解堂少爷的举动。她来时恰是栾霑同栾雄冷战的时候，所以在她眼中自家小爷与这位堂少爷的关系并不好。
    “俩人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小爷从前也常常住在大老爷家”黄莺无暇去理小丫鬟，小爷的书藏得到处都是，她要赶快找出来，另找个安全地方放。如果二爷那天来了兴致，让人来搜房，小爷可就要惨了。
    栾宇有心放栾霑一马，所以今日并没派下人去搜他的房间。如今小弟大了，再不是小孩子，该给他些面子，让他自己去反思改正。如果不能领会，自己有的是办法再算总账。
    书房里栾霑、栾陵趁栾宇不在的空挡正偷懒，忽听得外面脚步声逼近，手忙脚乱差点打翻茶杯，被吓出一身冷汗。
    “别装了，砚里的墨都干了”周氏听了婆婆的吩咐来求情，不想来书房的半路上就遇到丈夫。栾宇听妻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均是为儿子和小弟而来，自然不能过分为难，最后也就默许周氏将他们两人放出来。
    “哎呦，二嫂，原来是你，吓我们一跳”栾霑一边抚摸着胸口安慰自己，一边说道。
    “怎么，趁你二哥不在，偷懒呢”周氏很是爱逗弄栾霑，这个小家伙同自己的儿女年纪相仿，却是比他们调皮可爱的很。
    “没有，不信你问陵儿”明知嫂子只是同自己玩笑，栾霑还是无比认真的作了回答。
    “母亲，您去向父亲求求情吧，我和小叔抄了半天书，如今腕子酸得很，已经使不上力气，您看，这字都不成形了”栾陵一向喜欢同母亲撒娇，看小叔聊到了自己，忙依偎过去，扯着周氏的衣角说道。
    “活该，叫你们不好好读正经书，偏去看市井杂书”看儿子一副受了无限委屈的样子，周氏又接了说“不是不许你们看，功课做完，趁你父亲不在家，我总也不会管”
    “二哥这段时间那有不在家的时候，天天盯了我们看，这也不许，那也不能”栾霑一向把嫂嫂当母亲看，在二哥那里受到的苦，可以在嫂嫂这里抒发一下，博取怜爱。
    “明日，求父亲把你二哥派到外地做事去，你好好疯玩几天，可好”周氏只是逗了两人玩，不想两人竟当了真。
    “真得吗？”异口同声，皆是欣喜的声音。
    “假的”周氏满脸黑线“你们两个小东西，没人约束着，还不得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嘿嘿，哪能，嫂嫂和母亲不是在家里看着么，我和陵儿怎么敢胡闹”记得有一年大哥二哥都不在家，栾霑、栾陵、大哥的小女儿栾芝三人出去玩。因为无所顾忌，喝起酒来便没了数，最后醉醺醺回到家。酒劲上来，哭笑打闹，摔东西，骂人等从别处学来的坏毛病全部暴露无遗，闹得一大家子人晚上没一个能睡着的。
    “好了，年前就好好受着吧”看小弟垂头丧气的模样，周氏忍住笑接着说道“快别难受了，晚饭时间到了。走吧，去吃饭”
    “小弟不去了，代我向母亲问安，说我抄完书再吃饭”这是栾霑惯用的伎俩，就是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辛苦，为自己求情。
    “小滑头。你二哥说‘不用抄了，以后注意点。再抓到你看不应该看的书，决不轻饶’。”将丈夫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完，周氏又说道“怎么，还想待在书房抄书。没关系，我去同母亲说去”说完，毫不犹豫的迈步向外走去。
    “二嫂------”一秒也不想待！栾霑忙跟着周氏往外走。栾陵紧随其后，小叔一直是他的偶像。
    三人到的时候，菜正在上桌。栾雄坐在房里陪叔叔下棋，栾宇帮母亲柳氏揉捏肩膀。看到这样的景象，栾霑背对大家，冲侄子淘气的吐了下舌头，然后走到父亲身后看棋去了。
    “放这里，这里”棋艺不好的栾霑，偏偏最爱替别人下棋。看父亲不听自己的指示落子。着急之下，捻起一颗棋子便放了下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放这里！别捣乱，去你母亲那里玩去”栾云见淘气的小儿子乱下一气，怕他再胡来，忙轰了他去一边。
    “好啦，菜上的差不多了，先吃饭吧”柳氏听到这边的吵闹，又接了说道“宝儿的棋，还不是你教的”
    栾风的棋艺在雋城数一数二，极少输；栾雄得了父亲的教导，棋艺也非一般。栾云可以说是棋篓子，爱下棋，赢得并不多。栾霑同父亲一般，非常喜爱下棋，却也是输多赢少。
    “行啦，吃饭吧”原本想栽培一下家里唯一一个与他有相同爱好的儿子，不想这个儿子的棋艺比他差的多，棋瘾却比他大的很。
    栾雄不想陪叔叔下棋，更不想陪栾霑下，但两个他都不得不陪着。
    大哥大嫂一家人去大嫂娘家走亲戚去了，如今二哥的大儿子栾梓，女儿栾婧在外求学，还未回家，饭桌上显得冷清许多。
    “栾雄，来陪叔叔再下会子棋”吃完饭，栾云拉住侄子说道。
    “昨日不是商量好，龙哥今日陪我下棋吗”栾霑对父亲说道。
    “你的书抄完了吗”昨日栾云确实答应过，当着大家面自然不能反悔，只能装作严肃的样子问道。
    “抄完了”小孩自信的说道，反正二哥已经放过自己了。
    “今日的功课做了么”这孩子，怎么还跟自己杠上了。
    “做完了，二哥已经看过”今日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着父亲。
    “这样，我跟龙儿先下几盘，你在旁边看着，好好学学”明知这样的推脱之词，小儿子一定不会再接受，栾云仍准备用这招骗栾霑。
    “不要”每次都用这招，不上当！“母亲-----”见父亲不甘心放人走，栾霑转身向母亲求救。
    “云哥，过两日再让龙儿陪你吧。宝儿等这么些天，今日该轮到他了”柳氏笑了拉住丈夫的手，哄孩子般说道。
    “我又没说不许龙儿走，走吧，去玩吧”得了允许，栾霑拉起栾雄，往自己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