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传  第六十二章 秦有可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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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改了第一志愿。
    第二天,当我嬉皮笑脸地走进林夏家的时候。她不安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来借钱的。
    “为什么?”当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林夏的时候,她就摆出这副大惊小怪的表情。
    “林妹妹,”我用无所谓的语气:“我是去读书,又不是专门去谈情说爱,爱情对我来说只是附属品,可有可无。”
    “哦,”她很认真地和我辩论:“那在西安就读不了书了?非要去厦门,再看看你的志愿,没一个是西安院校。你这么对方齐好吗?”
    “我就是不喜欢西安,有什么不妥吗?”我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气愤地说,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说一句废话。
    “林夏,”即将结束爱情的我才对,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我来安慰她。我说:“你不懂,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才不管什么复不复杂,”她小手一挥:“我和郭子米好不容易帮方齐把你追到手了,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抛弃方齐,你欺骗了方齐就等于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在心里冷笑,她其实什么都不懂。
    “你听我说。”我去抓她的手。
    “我不听,我不听。”她捂住耳朵。
    我很担心她会说出类似于“你这个坏人”之类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撒娇,还好她止住了。
    “林妹妹,”我抚摸她的长发,然后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没办法,和林夏这样单纯的小姑娘说话,就得用这种矫情的手段。我说:“你要相信我,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做的决定,一定是情有可原的。如果连你都不信我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顺势握住她的手,像握住一个古董一样目不转睛地研究。
    她总算镇定了下来,“那么,”她说:“理由呢?理由是什么?”
    理由?完了,理由是什么?总不能把我乱七八糟的家庭情况和她叙述一遍吧。她一定会梨花带雨地伏在我的肩上哭得稀里哗啦。脏了衣服不提,让我拍着林姑娘的脊背安慰她,还不如让我自挂东南枝得了。
    “我……”我踩着西瓜皮即兴发挥:“我妈,你知道我妈吧?”
    未等她回答,我立马作幽怨状:“我妈,她病重了,而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就是她的女儿能够考上厦门大学,光宗耀祖,也让她在麻将桌上更有气势。她还说,等她死了,就把我的录取通知书和她一起火化了,她要带着它献给列祖列宗。所以……”我做哽咽状。
    她果然中招:“那她病得严重吗?要不我改天去……”
    “不,”我立即打断她:“她还好,但这是她的心愿,我不能违背,正所谓,百善孝为先。”
    “可是,”她皱着眉头:“为什么偏偏是厦大。”
    “嗯……”我急中生智:“我妈她没文化,除了厦大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其它学校。”
    “哦。”她半信半疑。
    “林夏,”我进入今天的正题:“好姐妹,所以,你知道姐姐今天的目了吧?”
    “你……你想让我告诉方齐?”她惊恐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秦可,”她说:“你真当我傻呀。几声林妹妹就把我收买了?要去自己去,自己摆了个烂摊子,还好意思让别人给你收拾。”
    “好妹妹,”我晃着她的手臂:“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一辈子感激你。”
    “你就是喊奶奶也没用。”她离开沙发,躲着我满屋子走。
    “姑奶奶……”
    “你还真喊!”她尖叫。
    “姑奶奶,你就帮帮我吧。”我死皮赖脸地捉着她不放。
    “行了行了,”她仰天长叹:“服了你了。”
    “谢谢。”我发自肺腑。
    回到家,只有老妈一个人在宽阔的饭桌上吃饭。我早已经习惯,其实现在的生活和上小学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房子虽然大了,却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像个孤家寡人。不过,大房子总归比小房子好,唯一让人恶心的是,房子里多了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蜥蜴,不提也罢。
    “老妈,”我挨着她坐下:“你怎么不等我就先吃了,不怕我会伤心?”
    她笑,露出鱼尾纹:“贫嘴。”
    “填志愿的事情决定了吗?”她问。
    “决定了,”我边吃边答:“厦大。喜欢吗?”
    “这么有把握?”她看我。
    “我可是陈仪念女士的女儿,”我弯起半边嘴角:“当然,某人成天尽知道搓麻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用功。”
    “好了,”她看起来笑得很开心:“上了大学就不用再那么用功,多和同学出去玩玩,好好放松放松。”
    “现在竞争激烈,上了大学反而更应该努力。”我说,可是估计这些她也不懂。
    “有男朋友了吗?”她突然问。
    “妈,”我说:“追我的男生遍地都是,但我不大考虑这些事。”
    “没事,等你上了大学,自会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我不屑:“在我看来爱情并没有多么重要,至少我从没目睹过什么好下场的爱情。”
    她下颚咀嚼的速度突然变慢,空气顿时变得压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她说这么多话了。
    “他晚上会回来。”她说。
    “是吗,他有多长时间没回家过夜了?难得呀。”我说:“那我先出去避一避。”
    “他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是,”我说:“我可不知道哪天他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就突然走进了我的房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
    “妈,”我放下筷子,郑重地告诉她:“我早就不再是孩子。”
    她起身收拾碗筷,我制止她。“陈仪念女士,”我说:“这些粗活让我来,你与其整天趴在麻将桌上还不如多去去美容院,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脸上的皱纹,连成了四个字--人老珠黄。女人的脸皮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清楚,当初他为什么娶你,如今他为什么连你的房间都不愿意踏。”
    “四十多岁的人了,你难道还要指望我前凸后翘肤白貌美吗?”她自嘲地一笑。
    “所以你只剩下这个空荡荡的房子。”
    “你毕竟还年轻,许多事情你还不算懂。”她说:“我至少还有你,还有个不算完整的,但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你以后就会明白,女人到最后比的不是谁更漂亮,而是谁更懂男人。”
    “这就是你放任他在外面乱搞的理由?”我转身洗碗。
    “秦可,”她的声音冷冷地从后面传来:“如果我当初不接受这一切的话,你现在就不可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包括上大学的机会,更别说厦大了。”
    我不失时机地打开了水龙头,用水声包庇一切。
    “你晚上住哪儿?”她问。
    “同学家。她父母不在家里,每年暑假都会出去旅游。”
    “注意安全。”说完她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我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时都可以远走高飞,和这个广寒宫永远地说再见。
    然后,我就行走在傍晚的街道上,这街上一成不变的街景总是都让我心绪烦乱。有的人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两点一线,好让自己可以在大限将至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回顾完一生。可是我不行,我是要过日子的,不是让日子过我。如果我肯妥协的话,我就会向其他人炫耀我的继父有多少钱,多少车,多少女人。可是我不愿意,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让我一成不变,不如叫我去死。
    经过高中母校的时候,我想到了很多,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感伤。这个用围墙圈禁起来的半封闭学校只是我通往大学的一个交通工具而已。曾经坐在教室里和我盯着同一块黑板的人是一群天真到可耻的人,我承认有些时候我嫉妒过他们的天真,可是生活就是生活,迟早有一天你要读懂它,我就是那个比较早的人。
    我只是想到当初陈仪念第一次将我带到这里,那时候她还没有和那只蜥蜴结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会在每个夜阑人静的时候看着爸爸的照片掉眼泪,然后第二天萎靡不振地去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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