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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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纪年326年,王崩,太子左墨凌继位,改国号为奉化,施仁政,行民事,在位一年,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赞之为明君。次年春,继承先王未完之事业——清缴古玩黑市,并派其胞弟——七王爷左墨白主事。
而此时的木月隐还坐在自家后门槛上,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听他的神棍邻居讲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傻,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还总是去悖天逆命?”在神棍讲完又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故事后,木月隐偏着脑袋,发出如是疑问。
神棍对木月隐的没心没肺表示无奈,从他手中抓过一把瓜子,问:“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些故事都很感人?”
木月隐很实诚地摇头:“你每次的故事套路结局都一样一样的,就不能换一个?”神棍翻白眼,不再搭理他。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尤其是对这种奸商,千万别跟他们讨论感情。
奸商木月隐的老家在伽蓝帝国南方的一个城市,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尽出人才。他有一个致力于赚钱的父亲和倾国倾城的母亲,而木月隐,则很好地继承了其父其母的全部优点。
在他之上还有八个兄弟姐妹,现散落在世界各地,传播他们木家的优良传统。
木月隐的出生颇具神话色彩。他于十二月十五从母亲肚子里出来,那是寒冬腊月的一个晴朗月圆夜,在他降生的瞬间,月隐,星沉。
当时就有算命先生说此乃不祥之兆,此子日后定将为祸人间。
木老太爷,也就是木月隐的爷爷听后勃然大怒:“荒唐之至。我木家子孙个个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端,我倒要看看,我的小孙子日后是怎样个为祸人间法!”
于是,算命先生在被痛打一顿后被赶了出去,新出生的小少爷得名“月隐”,木老太爷极其宠爱这位小少爷,简直当成了宝。
所幸,小少爷很争气,健康茁壮地成长,长得越来越漂亮不说还很聪明。他在十四岁时就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其父亲囤积已久并为此困扰已久的一批货物以双倍价钱卖至海外,大赚了一笔。
木小少爷也因此荣获历练机会,在一众家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了家门。离家之时,木家主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木月隐:“月隐啊,我木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此次出门切记不可做任何愧对于天地的事情啊。”
木月隐连连点头,他觉得父亲很高端,别人家说的都是莫愧对祖先,父亲说的直接就是莫愧对天地。之后木月隐除了坑人家钱之外还真就没再做任何对不起天地的事情,而且每年他都将赚的银子中的七成寄回了家,木月隐用膝盖骨都能想象得到自家父亲那已经肥的流油的脸上堆满的笑意。
在外游历,准确的说是吃喝玩乐四年后定居于伽蓝帝都的某条不知名小巷内,开始从事古董买卖,玩转古玩市场。
神棍初见木月隐,是在金秋九月。那时的木月隐一袭水蓝色长衫,同色缎带束发,牵着一匹刚刚与他等高的小马,带着浅笑优哉游哉地走进小巷。秋季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如同那神界的神祗一般,温文尔雅,温暖如光。
所以,神棍对木月隐的第一印象好的不能再好,而相处数月后,神棍便真真实实领略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木月隐空有一副好皮囊,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某年某月某一天,神棍在某个黄昏向木月隐说起这个第一印象,后者听后哈哈大笑,拍拍对方的肩:“太天真了,纵观天下,为商不奸的能有几人?”笑过后还忍不住调侃:“你这个神算连这点都算不出来,所以我说你是神棍吧,还不承认。”对此,神棍除了仰头望天,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整条小巷中识破木月隐真面目的也就只有一个神棍。年二十三岁的木月隐凭借其顶好顶好的一张脸以及温和的性情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整个伽蓝帝都,除了七王爷左墨白,最受媒婆欢迎的便是木家九少爷木月隐了。
木家家主即木月隐的父亲有一妻四妾,妻是两情相悦明媒正娶来的,妾是当年战乱时于逃难途中救下的。
几十年前的伽蓝王朝发生过一次大政变,虽然最后暴乱者输得很惨,但还是让朝廷损失惨重。木家就是那是从北方迁往的南方。木家世代经商,家境颇富裕,搬家途中救下了不少难民。
安全后,那时的木家家主也就是现在的木老太爷就对那些难民说了,要走的就走,想留下的就留下为木家效力。于是,走的走了,留下来的姑娘中,有几分姿色的成了姨娘,虽是如此却从不逾越半分,其他的成了丫鬟婆子,留下来的小伙里,一部分已经成了木家店铺的主事。这些当初救下的人,都对木家忠心耿耿,都是木家缺一不可地主心骨。
木月隐的那八个哥哥姐姐都是由小妾所出,木夫人是直到二十九岁才有的木月隐,而他最小的哥哥也大了他整整五岁,因此,木月隐从一出生便得到了家中几乎所有人的宠。
彼时木小少爷还只是木小少爷的时候,那真是乖的没话说。虽说有全家人宠着,但是木月隐并没有向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反而乖巧的不像话。
生病吃药时不管药苦不苦,只管往下咽;上课的时候不管累不累,都坐的好好的听课;见到长辈问好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于是,木老太爷高兴了,木家主满意了,木夫人自豪了,木家众人欣慰了……然后就不再过多的管着他了,小孩听话,家长就轻松……结果,小时候软软糯糯的乖巧小包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长成了笑眯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一枚。
当木家众人终于意识到木月隐已经从彼时的小少爷发展成了此时的木小爷时,木月隐已经离家来帝都了。
最近一段时间,神棍发现木月隐很少出去了,总是窝在家里。“最近没有生意?”某天神棍问道:“还是说木少爷你要宣布金盆洗手了?”木月隐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懒洋洋地开口回答:“新帝继位,手段越来越厉害,我还想多活几年的。”
神棍听后故作惊愕状:“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啊没想到。”木月隐用眼白看他,淡淡开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是傻子。生命何其珍贵,哪轮得到人来随意挥霍。”
一句话说得慵懒,眉目间却是满满的不屑,木月隐向来讨厌并且看不起那种随口便能说出要献出自己生命的人。在他的观念里,若是一个人不珍惜自己仅一次的性命,那还能指望他去珍惜其他事物吗?
神棍知道,在木月隐的意识里,没有任何东西的地位能够超过自己的生命。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木月隐其实很自私,他永远喜欢自己多过于喜爱他人,这也是他听不懂神棍讲的那些故事的原因。
看着木月隐毫无形象可言地伸着懒腰站起身,神棍开口轻声说:“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你会爱她胜过爱你自己。”换来木月隐无所谓的嗤笑。神棍却依旧坚持:“你别不信,会遇到的,总会遇到的。”木月隐挑眉:“嗯哼,那又如何?”
说着转身走进家门,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照旧捧着一罐瓜子。神棍长长的叹气:“唉,你呀……这种坐吃等死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头哟。”木月隐看他故作深沉地说着却还不忘伸手从罐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虽然神棍早已看透了对方的本质,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木少爷的确有一副完美的皮囊。尤其是在笑的时候,就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而木月隐本身又是个爱笑的,似乎永远都无忧无虑,笑得没心没肺的。
木月隐笑了很久才停下来。神棍在某些方面都会装的煞有介事,也许是真的如此,反正就是很有“神棍样”,颇具仙风道骨。然而木月隐从来没把这当回事,哪怕是第一次见的时候。
神棍见到木月隐时第一印象是惊艳,然后就是皱眉:“恕我直言,公子一生命薄福浅,注定无缘人间。”木月隐状似无辜地眨眨眼,然后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月隐星沉,有算命的预言我会为祸人间,但是呢,你看,我并没有为祸人间呀……”神棍皱眉:“那是骗人的神棍!”木月隐赞同地点头:“所以喽,神棍,我也不会注定无缘人间。”神棍无言以对,并就此坐稳了神棍这一称号。
其实神棍一句“无缘人间”说的模棱两可,只是木月隐不信,自然也不会深究。
“这种坐吃等死的生活挺好的。”木月隐笑够了,停下来嗑着瓜子如是说,神棍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没志气!”木月隐挑眉:“我要没志气,就不会在这里了,直接窝在家里当我的少爷就可以了。”
神棍想了想,觉得也对,复而又说:“说的也对,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算不出来?”木月隐笑着答,看到神棍略不爽地脸色,改了口:“好了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说着耸了耸肩。神棍彻底凌乱了,果然,木月隐是永远不会正经的。
两个人一个躺在摇椅上,一个坐在门槛上,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嗑着瓜子,晒着冬日的暖阳,那个舒服。一罐瓜子嗑晚,木月隐拍拍手站起来。神棍眯着眼:“要出去?”木月隐点头:“我快发霉了都,出去逛逛。”神棍也点头,在木月隐看来又是装模作样地说话:“勿逞强,万事小心,切记切记。”木月隐看似乖巧地点头:“好好好,知道了。”说着,转身就走。
“唉……”木月隐渐渐走远,神棍叹气,从摇椅上起身,摇着头轻声:“孽缘……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