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语:鲜血滴于玫瑰永不凋零的爱,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73)升锚离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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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锚的号子在落月时分传遍全船,离开之际的船上洋溢着葡萄酒的芬芳,在高昂的冲锋号下雅典鼓风前行。
夜色在涟漪里幻深幻浓,折映着岸边雪白的天塔,远方的灯火在水中游走,在沉淀和浮现的夜间摇曳个不停,像一簇永动在古老渔歌里的火焰。罗马神话里,它是守护着亚平宁的海上信标。
此刻,他更像是我的信标。
“爱奥尼亚,你看它在我身上怎么样?”登上船瞭的莘宁听到伊奥科斯哈瑟叫她的声音,犹如半人马的歌声回荡在法桐树下,他的声音回响在与冰封极似的月夜海面,像唯有在神话里听得到的音符,格外的清脆悠扬。
“你……噗……”伊奥科斯穿着汉服,笨拙的像跳舞的小丑,往锚坑的方向慢慢走来,忍俊不禁的噗笑一声,“你这身衣服是……”
“与克诺索斯的友人宴饮的时候,列席其中的东方商人向我推销了它……”伊奥科斯抬了抬袖子,袖子上绣了朵朵素梅,仿佛雪里藏珍。
“可这貌似是,舞女装诶,你知道什么才是舞女吗?”
“我不知道,可我依然喜欢你这么赞美。”伊奥科斯的指尖从袖中轻轻探出,倾身抚摸着莘宁的脸颊。
他的指上颜色格外鲜艳绯红,指甲不是一般的细长纤美,在缭乱的星影下划出锋利的边缘。
“你刚做的指甲?”莘宁夺过他的手腕,挑起一根手指,“刚做的要安静放着!我替你风干它!”
莘宁拿来了纸扇,捏起伊奥科斯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扇着,仿佛是在聚光灯下,无际的夜空揭开了宏大的舞台布,海水的余光一波一波斑斓洗绦着虚幻的舞衣,使指尖上的红色染剂与星光交辉。
印象中貌似只有蔷薇的花刺才可以如此妖孽,同时他的美貌也像极了这带刺的蔷薇,在甜蜜丰饶的香氛迷境里,串联着我们永不分开的骨血,能像连理枝一样同甘共苦,亦能像利剑一样轻松杀死我们的心。
“他们说或许你会喜欢这些,因为东方人热衷于打扮自己。”
波浪似的卷发像一串一串的花穗,被璞玉似的圆月滴滴软化,天仙似的红颜中流露出他如四月繁花春锦的眼中憧憬。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老是对我讲风凉风凉,我看你才是最不在乎的那一个。”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伊奥科斯侧过坐姿,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
“嗯,这才对。”莘宁掏出手绢来,蜻蜓点水式轻轻拂去他脸颊上沾的染汁,细腻Q弹的触觉,从指尖传达到心里。
他的睫毛纤长微翘,像丝柏的叶子在雪被下的嫩芽,覆盖在金色的卷发下面的面颊,像奶油夹心的水晶薄饼,他完全静下来的模样像最漂亮的洋娃娃一样。
谁能想到在当下四分五裂的地中海畔,仅凭一刀一剑奠定历史格局的伊奥科斯是个那么年轻的美人。假如可以把这些世间曾贪婪爱慕过他的凡人女子一一记下来,一定是一本篇幅十分浩大的婚姻簿。
“伊奥科斯?”
“什么?”
“多么希望,你只是在我怀中的娃娃,你及你神赐的温柔,在此时刻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原谅我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语,我想,假如岸边垂发的人鱼可以化身为他的模样,哪怕是陆地家庭的室女也会不远万里……来到他的身边,只要能得到他烟花般绚烂年华的热恋,哪怕溺死也一定不要紧……
“不要说在此时刻……”沉沉夜色里,伊奥科斯的面容呈现出堂皇的微笑,时时光芒乍现的银月在唇上停住了辉煌的脚步,“不仅仅是在此时刻,我给你的将是永恒的爱。”
“不,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她就像那天边的星星,听说每两个星座之间,都有着一百年的银河,彼此爱慕的星神,看到的只是恋人一百年前的样子……”
古希腊人把行星入轨的旋转私下称之为爱慕与分离的神话,掌管星星与命运的女神赫马墨涅,就住在使它们分散两地的银河中。
“不过我们不同,哪怕你终有一天会在我的眼前消失,我会用刻刀记住你此时的模样,将你的笑颜摆在雅典即将竣工的帕台农神庙里,这样,我对你的爱就可以永远存在,因为我们雅典人有星辰大海的伟大,会成为一个足够伟大的故事,它不会因悲剧而结束。”
在希腊的白色陆地上信口相传的每一个浪漫的故事,结局都有着意想不到的悲伤。
但伊奥科斯总是那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是不是?
七月的帆与舷带着细雨的新鲜,皎皎的月轮上升在涟漪银色的源头,在海平面尽情释放着无底的寒凉。
他的发丝像流淌的细水,潺潺的声音在肺腑里面筛过。竹节似的手指在耳畔听清晰了的脉搏,比世上任何滴水都更好听;眼中腾旋起迷人的蓝色水雾,像一本水晶底色的乐谱。
“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觉得它比星星更蓝,更接近,没有什么比这真实了。”伊奥科斯张开襟怀将莘宁裹入,果汁味道的唇与舌尖间仿佛上演了一场银河系的爆炸,一切都仅仅是发生在瞬间。
“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是的,再没有什么了……”
“走到这一刻的人,才会永远在一起,这一刻,我想一直拥有她。”伊奥科斯睫毛上银白的光点像云端的希冀,“拥有她千年都不改变的模样,只属于我们的时间,我们像不像天上的星星?”
“当然,我的哈瑟,我确定我们很像。”
事实上,在地球上看到一颗最近的星星,你能看到的充其只是它一百年前的样子。
星星之间的距离,以光年计数;你我之间的距离,以千年计数。
我确定的是,我们也曾像星辰之间,彼此距离同样遥不可及。
哈瑟哈瑟,这个曾经出现过,在史书上用简单笔墨敷衍了的名字,在这一刻正把我的天空独占。
“天上的丘比特已经向我宣告,你已经把我的心独占,你带走了它并会收养它,在伟大的神庙上记载着它的誓言,就算你使它折翼也不要紧,反正它不会再离巢。”
初次交心的那一天,谁也不曾想到过,日后我们会成为彼此精神支柱的存在……伊奥科斯矜着雪白汉服的模样,可以像粉黛的纸莲花一样美丽,也像折纸一样柔弱易折。
原本不怎么好看的汉服,在他年少红颜的当年穿出了不一样的颜色。
天妒英才的残酷现实里,绝色的美人是少女无解的毒,在错改的时空里因一刹那的温柔换来的都是溺亡的结局,每每消迹之际才最灿烂。
那么哈瑟,你能给我的,到底会像流星的刹那还是像恒星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