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语:鲜血滴于玫瑰永不凋零的爱,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68)灰羽与海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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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落月沉海,冷辉弥散,抹在海浪上,仿佛一只斑斓的蝴蝶,扇动着迷人的翅膀。
一波又一波。
这一点在甲板上晚餐的时间,在他的眸下正一点一滴的流走着。
他优雅吃饭的样子,优雅的谈吐声以及一切可以以优雅来形容的绝伦美妙,缭绕在耳际都是无声的甜味。
“爱奥尼亚,你知道吗?尽管海盗被各国的法律当做危险的份子,但是我并不讨厌他们……”伊奥科斯的目光蜻蜓点水似的在海上放出辉明,对坐在对面的莘宁来说海风在此时听来该是多么悦耳,真像一阵狮门名家的交响协奏呢!
“任何国家的**都恨透了它们,唯有你这民主的王是这样特别。”莘宁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说道。或许为两千年后的人看来,他就是一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塑吧?在不久的将来,他死的时候是那样年轻,是那样仪表堂堂……
“特别吗?”伊奥科斯的侧颜如一把锋利的短刀,嵌着宝石般光华萦绕的双瞳,孑然清澈。在这样的徐徐间,他渐渐沉下远眺的心,以一种君临天下之姿欣赏着自己的领土时,就好像把人心投在了蔚蓝的波光里,“这民主的雅典,这神圣的雅典,像我父辈说的,有海的地方,就是希腊!”他说话时,发丝在柔光中微微羽化,似徜徉于海底的青蓝,恍如透过罗丹眼中看到塑像瞬间的重现。
“有海的地方,就是希腊……”莘宁望着他,出神的叹息与酸味的百感交集在一声叹息里,“很像是一句预言不是吗?”但当来自过来人的告诫均已宣告无效之后,也许一句善意的夸赞才对他最好。
“预言我将会在未来统一海洋,把各州各岛都并入阿提卡的名下成为行省……”他自顾自的言语道,欣赏的目光又转向莘宁,“不错,是个好的预言,爱妃,等到那一天到来,你想去哪里,回到东方吗?我是说,这西方虽好,可是没有适合东方人生存的土壤,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去,我是不会反对的。”
“回去吗?”回到那个车水马龙日夜喧嚣的地界?在那里任快餐文化无情的践踏,就再也感受不到地中海的阳光,更见不到如地中海阳光一样热情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莘宁不自禁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不,我不要回去。甲之蜜糖,乙之毒药,那样的世界虽然简单快捷,却会像毒药一样将我们一手创造的文明扼杀。”
习惯了你的微笑,习惯了你衣服上的味道,在那里,我怕我会因没有你而不知该怎样呼吸……
“爱奥尼亚,你是放不下我的,是不是?”伊奥科斯镇住了似的呆滞目光里像有什么孤独的东西正在崩溃,透过单薄的衣服,似乎感受得到伊奥科斯脉搏的振动,像蛾翼总能煽动起高度的烈风,梦想为天空带来希望,却脆弱到连自己的未来也无法保证。
然而此刻,跳动依然是这样活跃。无法遏制的时间缓缓向前,伊奥科斯的目光在杯酒器皿间穿行,如穿过亢长隧道的曙光洒在她的面颊上,那样的声音听起来无瑕而坚定,“之前在西庭,在伊斯坦,都是因为你那样爱我,是不是?所以,为了我的安危,让你可以连故乡都忘记?”
“是的……”莘宁的声音虚如蚊蝇,每一个字节却像是细针扎在他的眼皮上。
“没有想到,你是这样关心我,那么你对我而言,究竟是毒药,还是蜜糖?”伊奥科斯紧紧的拥住了她,温柔的眼神像极了一抹晨曦在亚麻蓝花丛里不禁化开,“在不久的将来,我所应允之事,都将成为这世上唯一存在的真实,而我,将成为新的太阳神,命令你喜爱的春天,永远照耀雅典。”
是的,此刻的他拥有世界,所有有海的地方,他都可以在不久的将来踏上,所有国家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完成的高度,他一样可以为雅典修缮。相对的,他在活着的时候可以创下的这些前无古人的成绩,似乎正也很好的解释了他为什么最终会死在印度。
伊奥科斯也像极了那拥有短暂生命的美丽蝴蝶,像极了蜕变后,在舞台上绚烂起舞的古希腊悲剧艺术。
舞台上,有多少人间的帝王在演绎着同样的奢求,同样征服世界的美梦?最后又有哪个不是被地中海囫囵淹没,仓皇下台?沦为被后人哭笑和戏谑的丑角。
他的头发,他的眼睛,就像那海浪里粼粼的闪烁;他的生命,就像那披着朝霞起舞的蝴蝶一样短暂。令人不禁自问,为何在将星云集的航海时代,唯有这样一玷吉光片羽,犹如基菲索斯河畔不散的涟漪染上落日的忧伤,可以在历史的千分之一秒内斑斓耀眼到让蓝天都失去颜色……
本以为只有向来以武力盖世的斯巴达才会有狼子野心,殊不知就像俗语中‘关西出将、关东出相’一样,显然在古希腊,那些善于攻心谤政的雅典政治家比只懂得策马迎敌的斯巴达人更具狂妄的野心和雄性的钢胆。
如果将对比法投入在一场战役里,我们可以发现,在演绎着适者生存的大好河山上,如果武将可以让一个人因他而死,那么列侯就可以让十个这样的武将为他而死。
发呆到了很久以后,伊奥科斯起身凳子发出吱吱的响声,这才将莘宁的魂从他死的地方勾回来,他起身时是那样潇洒迅速,像一阵季雨在过海的风里盘亘流转,他的语调柔如桑丝,“今晚的时间真令人高兴,今后大把的未来,我都要与你一同度过。”
“嗯……”莘宁含着硬生生的知情权,吃力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伊奥科斯喜极而感,留下一个烟火般绚烂的微笑给最后的雅典,如同看不见的暗潮似的一条线,将隔绝了两千年遥远的厚爱紧紧相连在了一起。
若不是因为他短暂的寿命,这样的话,似乎有着完全会让人信服的缘由。
希腊最辉煌的现在,离它的崩溃不到两年。眼前的这一切,注定将随着伊奥科斯在印度的死,沦为灰飞烟灭的功业从此须臾消散。
如果神明给了他足以令祖国骄傲的智慧,给了他领导民族的责任,又为什么要在这样短的时间抽走他绚烂如花的年纪,尽使望眼汪洋国祚负作桑梓犁田。
原来天妒英才,是这样令人无可奈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