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语:鲜血滴于玫瑰永不凋零的爱,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57)临决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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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典有八百人,没错,不错的兵力,却被一万多殉教者彻底困死在了山谷里,这无论是从地形还是供给来说,八百人很危险。
    赫梯边境,横戟侧望,落雁焚沙,莽莽金革,刻薄的肃杀浸凉了溅在古墙上的枯血,一抹昏黄的垂日洒向原野,它照在人们的脸上,照出近乎沉默的灰白。从西方传来策马的声音,使这颤抖的荒凉之地回荡起最原始的野蛮气色。
    伊奥科斯已经快将盐滩地貌几百公里跑遍了,至今亦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这是一个盆地,一个死谷,伊奥科斯需要与外界联系,并以那样的方式进行突围,否则只能投降。他的机会,从踏上赫梯的土地之后就已不多了。
    这日晚,伊奥科斯在帐中召集了一些骨干,他说,“我们需要有一部分人去雅典声援,你们当中但凡是懂阿拉伯语的,请上前来。”
    一番讨论之后,一大半的军官自行退去,留下兰达尔与几个看上去有素质的站在他的面前。
    “很好,请你们穿上敌人俘虏的衣服,扮成他们的人离开这里,我相信你们都知道赫梯人会怎样对待俘虏,你们没有退路,我们都没有。”伊奥科斯眉光一闪,指甲敲了敲桌子,“还有顾惜什么手足之情的,军中有人放不下的,要给家里捎信的,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去准备,我知道这是个无情的决定,然而受制于盐滩的我们别无他法。好了,兰达尔留下,其他人按照我的命令去吧。”
    待其他人退去之后,伊奥科斯往后一椅,兰达尔问,“如果我们走了,军力岂不更为空虚?”
    “我会与雅典的勇士们在一起坚持到你们和援军到来,直至从包围圈里杀出一个缺口。”伊奥科斯和风细雨的说道。
    兰达尔走近,握拳敲在御用酒桌上,“听着哈瑟,你这样做会使你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婚礼,你最好不要逞英雄。”
    “可死去的两千人,谁又看到了自己的婚礼?”伊奥科斯起身绕过桌子,点上油灯,领兰达尔到了一张地图前,“要我们赢,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还有五百人,当初是我把他们带来这里,如今我也有责任带他们回家,如果我扔下这五百人在这谷里白白等死,自己即使是劫后余生,又能拿的起什么尊严来对待失去了孩子的雅典?如果是那样,让牺牲成了无辜的枉然的话,屈辱到我简直可以因此伏剑自裁。倒还不如试着突围,让所有人都有回家的希望。”伊奥科斯的手在墙上颤抖着,暗黄色的羊皮纸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小山沟一样的凹痕。
    “请允许我与你战斗。”兰达尔看着他道,语气里充满恳求。
    “比起这个,还有更需要你的。”伊奥科斯收手从颈上摘下一条项链,和一张字条,交给兰达尔,“如果雅典议会的那群老顽固不肯出兵来救我并准备另立政权的话,请一定找到莘宁,把我的项链和推荐信给她,并告诉她,时已不势,不要再等我了。”
    “她会伤心的……”
    “什么话也不要对她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最高执政官,就请执行命令,劳驾。”伊奥科斯朝兰达尔下命令道,没待转身,兰达尔便单膝跪地,躬身道,“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哈瑟四年七月,残军的伊奥科斯在伊兹密尔强渡盐滩,企图通过孤注一掷打开全军的生命线,再沿谢希尔突进反戈赫梯国,此举一旦成功,赫梯将彻底丧失伊斯坦走廊,雅典也将保有失去胜利之后的一份微薄的战利品。意在歼敌有生的反戈,只要机会一到,到时就是拿下半个赫梯又有何难?为寻一个好的兆头,伊奥科斯将此次行动命名为“探囊计划”。
    但要在敌军数万殉教者参与的一场围攻下展开反击恐怕并不是探囊取物,伊奥科斯与部下们尤其深知。
    由于俘虏的告密,使赫梯人得知了伊奥科斯计划的详细,特别为针对他制定了一系列的重围,命名为“斩手行动。”
    希望奇迹出现的雅典人根本没有预料到,临时打造的渡船会在盐池的中央搁浅,很快,成批的赫梯骑兵如漫天黄沙袭来,以极为嚣张跋扈的嘶鸣对伊奥科斯残军展开了最后的收网……
    无论是再怎样闭塞的战时宣传,想必大多数雅典人心中,对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有了答案。
    伊奥科斯不在雅典的这些日子,敢站出来发表演讲的其他主义者一下子多了起来,人们纷纷谴责伊奥科斯是魔鬼,人们认为这一系列的失败是因为天不佑他……
    古雅典有着健全的教育系统,培养出来的军官大多是有信仰的绅士,能看懂希腊诸岛文字有的还懂点阿拉伯语,会地貌勘测学并能自行分析土质,并按照希腊的传统,被封为骑士之后要自选一科乐器,总之除了打仗以外样样在行……而对手赫梯人呢,因赫梯依然是奴隶制的独裁国家,由少数的贵族将军统率的殉教者冲锋队员基本上都大字不识一个,有的在萨姆战役之前都不曾见过人类。
    雅典毕竟是个民主国家,与它的近亲斯巴达文明的野蛮不同的是,雅典崇尚文治,可以在天文与哲学上为世界赞叹的民族,军事就是它的软肋,伊奥科斯希望能用雅典的神去教化赫梯人和利比亚人,终于他会发现,那些野蛮人比他想象的要愚蠢。
    站在欧洲人的观点上说,是蠢的简直惊世骇俗。
    而三千人的舍去,对雅典这个民主国家而言已经是极限了,即使伊奥科斯保驾归来,也将失去统一巴尔干的霸权,至少二十年内,雅典不会再有发动战争的权利。
    雅典可以有数以万计的智慧学者、史诗剧星,代价是他们永远凑不出一支像样的部队去像样的打一场。
    而文明没有蛮力,就没有宣传。像政治没有手段就是无能。
    无论怎么说,至少雅典的平民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卡修还在酒馆当小老板,时不时的还会有辛诺克斯带一大群狐朋狗友过去捧场,久而久之,两人便熟识了。
    “卡修的酒馆不及安萨斯区的老爷您,但这在平民的眼里已经不错了。”卡修还是老样子,系着白围裙出来迎接辛诺克斯一伙。
    “的确,这样的干净和这样的美酒,却凑合在贫民窟里,只是不错吗?”辛诺克斯跳下马车,一掀太阳帽,黑色马甲与白色亚麻衬衣,在午日的晴空下由简约透出几丝凌云直率。
    在酒馆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安萨斯的主人能到贫民窟的地方吃饭,那么跑不了与店老板有一交,自然,自从辛诺克斯坐下开始,再也没有人敢在酒店里随意支使老板,除了一些军官……
    “算起来莘宁也有好些日子不在了,”辛诺克斯坐在吧台前,“陛下假借临幸耍的这个流氓,可真让我懊恼。”
    “可那毕竟是陛下。”卡修轻叹,一边整理酒柜。
    “是陛下又怎么样?是死是活都没个消息。”辛诺克斯轻蔑一笑,“只要驾崩消息一到,我让我的人去宫里把莘宁接回来,管他是失踪是未卜……”
    “你不怕伊奥科斯在雅典的人,他既然能卫冕,那么在雅典十二议员里就总有支持他的人,而且大逆不道在这时候是死罪,还是不要说的好。”卡修摇摇头,又为辛诺克斯斟上。
    “伊奥科斯也真是胆大,萨姆一带百里盐滩,就算带翅的鸭子沾上一点也会失去平衡,根本没有鱼和暗潮的死潭一片,一开始渡船都说好,到了中间船桨就开始不听使唤,等到力气用尽的时候会被永远困死在那里,那伊奥科斯他也敢强渡?你认为那些赫梯人会开放虎归山的先例吗?我可没听说过穆斯林会善待俘虏,特别是对他这种的,”辛诺克斯不自觉的冷笑道,“更没听说过被逮住还能健全着回来的,少不了缺条胳膊瞎只眼。”一抖一杯饮尽,利索的擦了下嘴角,“那样的残疾,莘宁还喜欢他就有鬼了。”
    “真没想到,安萨斯有名的花花公子开始品尝起人间烟火了,”卡修再为他满上一杯,“从一个故作清高的君子蜕变成一个网中的情种……”
    “谁让东方有句老话,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辛诺克斯叹出一口酒气。
    “从没听过有这样的话。”卡修笑笑。
    “她自说的罢。”辛诺克斯从衣服里掏出那张破旧的羊皮纸,“有时我也不明白,她说喜欢的近义词是傻,可有时,我又好像能够明白。”
    辛诺克斯将酒杯凑到唇边,含笑一抿,平视前方时,笑容直接就僵住了,他看到一个打扮花哨,戴一顶蛋糕礼帽头插孔雀毛的爵士,搂着身边的几个资质一般的女人。
    “那个插根绿毛的蠢货是谁?看他半天了,好碍眼的东西。”辛诺克斯愤愤不平道。
    “那个啊,父亲和哥哥死在战场了,朝廷给他拨了津贴,他是现在贫民窟里最有钱的客人了,每天在店里的花费足够我们一个月的管理成本,至于孔雀毛,那是最近流行的传统,绿色能带来好运。你在安萨斯那边,不知道也正常。”卡修平静的说,突然一愣,语气也急了,“你不是想在这里动手吧?要赔好多钱的!”
    辛诺克斯听到赔钱,只轻微一笑,“我心里闷的慌,好不容易找到碍眼做出气的理由,赔点钱算什么,我安萨斯浴场几天不就赚回来了,你若是怕那人要挟你,我就让安萨斯的人过来这边。”辛诺克斯冷冷道,“好歹是骨肉亲情,这种人,怕是杀了,他也得到地狱继续赎罪啊。”
    “尽量还是不要生事,到这馆子里喝酒的人,谁心里没有一大堆的事?”卡修擦着杯子,劝道。
    “今天我没闲心理他,下午我去议会旁听,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莘宁从宫里带出来,我是公爵,量他们不敢对我怎样,倒是你……”辛诺克斯披上大衣,无奈的看了卡修一眼,“莘宁从宫里出来最想吃的就是你做的饭了,卡修,我安萨斯要多少糕点师有多少,如果你不想为她做,我带她回去也没关系,只是,那对她而言一定会很失落,毕竟伊奥科斯曾是她的梦想,如果现实不允许她有这样一个梦想,就让我们合力延续她的梦想。”
    “一定,失去的伊奥科斯既然不能回来,就不能让我们的爱意失去机会。”卡修虽只一笑,心里燃的却是比辛诺克斯更深的坚定。
    ……
    这几天以来,趁着伊奥科斯出征的空缺,辛格威尔的议院里炸锅了,只要主子不在各方势力就一直不得消停,甚至是想分哈瑟家族家产的,以及想占伊奥科斯马子的……有些长老联合特洛伊旧部对伊奥科斯进行了激烈的弹劾,企图在伊奥科斯回家之前先把家产分光。
    “三千人,整整三千人啊,竟都要给一个魔鬼陪葬,这样的陛下,在雅典怎么能够服众!”“伊奥科斯他根本不会指挥,白白让好好的部队一次次失去作战的机会!”
    人们争吵不休,此时作为伊奥科斯不成立的情人的莘宁就坐在角落旁,她无意参加斗嘴大会,只是心急如焚,想听到一点伊奥科斯的消息,一点就好,虽然王宫里乌烟瘴气,但对于战事的不容乐观她多少也猜出了些。
    “既然大家都那么说,哈瑟家族又没有留下子嗣,我们只好投票选出新的执政官了,我建议把票投给……”谟涅迪沃大长老擦了擦汗,强撑在位置上维持秩序,“在决出执政官之前,雅典的市政就只好由我代劳了。”
    “请等一下……”角落里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议院大厅门口,一行穿着破烂衣服的人正向里面走来。
    “哪里来的叫花子,请出去。”卫兵急忙拾矛上前。
    “请见谅,我们从前线回来,那里情况危急,我们是迫不得已才扮成赫梯人,我会说雅典语并有伊奥科斯的书信为证。”为首的一人掏出书信,莘宁坐在角落旁,眼神一亮,那人是兰达尔。
    “看你的眼睛,倒也不像那些赫梯土著,我雅典人生来就有的威仪,是那些土著模仿不来的,但即使是这样,可你想证明什么?”谟涅迪沃站上演讲台,对阵台下的兰达尔。
    “陛下被困在伊斯坦,勇敢的与赫梯人正面对峙,如果阁下肯再出五百人上阵,在会师之日就可围剿赫梯。”兰达尔恭敬说道,但劝服这帮早已有改朝换代之意的杂种可绝非易事。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他?”“相信他能给我们带来厄运?”“赔光了三千人还不满意吗?”一时众说纷纭……
    此时的雅典,皇家的骑兵大概只有那三千人,其余的部队都是各省公爵收养的私人庄园骑士。
    伊奥科斯看着就要王朝落日了,更走运的是哈瑟没有后人,权利的宝座马上就能在雅典空出来,都到这兴奋劲了,谁有那心思出兵再把伊奥科斯救回来?还不赶紧忙着准备演讲和宣传拉票!
    莘宁这时感觉到了孤身一人的无助,如果认识个爵士,在这里说话就有分量的多,说不定还能借关系借一些骑兵去救伊奥科斯。
    莘宁和兰达尔看到雅典议会里这般冷漠,都只好扮作苦笑露相,能在议会里喝上茶的权贵子弟们,果然只会为自己的身家利益着想,眼里才不会有什么帝道黄尊!更别提大义凛然!
    如果伊奥科斯此时还能带着胜利和荣耀回来,想必就是阿谀奉承的另一番景象了……
    一帮自私鬼愉快的决定了之后,散会,人群稀拉拉向外挤出时,兰达尔抱臂站在大厅,样子显得十分焦急和寂寞,从他身上,好像能看到伊奥科斯的影子,此时的伊奥科斯,一定在异乡的如豆油灯下,笃梦思人吧?
    “兰达尔先生……”莘宁叫住了他。
    “原来你也在。”兰达尔轻叹,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该说的也总要说。
    “哈瑟他怎么样了?究竟是死是活,活着,当然,可又被困在了哪里?”莘宁种种的想念化成连珠的问号,丝毫不顾兰达尔的想法。
    面对着莘宁的急问,兰达尔紧抿着唇,不抢一句话,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雅典不出兵,自己就算赔上老命也要到伊斯坦,可此时见到莘宁,脑海中偏偏十分清晰的又窜出了他的话——如果老顽固们不肯来援,就让她不要再等了……
    不要再等,说起来容易,可是又怎么可能不想等?
    “哈瑟他到底怎么样了?说啊!”莘宁揪住兰达尔的衣领,兰达尔心里奇痒难耐,最终却落一个于心不忍,见他将信紧紧揉烂,夹着项链一起揉进袖子,强揩出一点笑容来,“哈瑟他没事,记得他说过要给你最高规格的婚礼,所以,我们要相信奇迹属于我们,他也承诺,一定会回到雅典,不会让你等太久。”兰达尔面有愧色的说道,心中却是潮水起伏。
    伊奥科斯向来是个骄傲的人,他也许,真的会跟战士们死在一起……
    还没有与心爱的人结婚,甚至不曾品尝过暖床的滋味,但也许正因为她只是他的情人而已,所以,她可以不用等,不用流泪,不用难受的就忘记他……将人心付诸于人海云霓。
    这份感情,甚至连一个约定都不用有,就像一场赌,赌在伊奥科斯的成败,如若胜利,她毫无疑问将成为世上最令人羡慕的那颗高枝春桃,输了,这样的结局也许最好收场。在无色无味的确认之后就简单结束它,才远胜那些靡靡缠绵,生离死别。
    前提是得有人愿意结束它,如若不然,一桩未了的婚事一定会催发出更折磨人的想念……
    即使是这样,莘宁与兰达尔之间依然互相陪笑,即使心里装的什么双方都已谱谙,但不说出来的互相尊重,对为忠心所害的人是比鼓励更好的支持。
    可是世上哪里有这么好放下的情怀?
    两个人挥手后,错开脚步,各自背着重重的心囊走上大街。
    透过落地的磨砂玻璃依稀可见议会厅里橙色的暖光,被月光清澈去了人间的无垢,希腊式的议会厅三面环绕,中间一座阿基里斯的雕像立在墨绿的草坪上,周围是红白金黄的一片花圃,花香带着地中海特有的季风浸湿人的衣裳,过客一路,沾花惹草……
    阿基里斯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了,几百年以后,人们会不会把伊奥科斯的塑像也立在这里呢?立在某座回荡着歌声的廊堂前,被月光照出冰冷的背部和一半的面色,圣洁犹如加冕的战衣。
    只是没有血色的样子的永远定格,在从来不变的沧海里经受永恒的蚕食,只剩下寂寞的轮廓……
    “那家伙已经活不成了,莘宁,你又何必对他抱有念想,那个三妻四妾的人,不配你这样做。”辛诺克斯从她身后走来,到她面前,“好好看着,莘宁,为何不让我取代他,取代他留在你的身边陪你,不会拿战火使命作为理由去寻新欢,只要你想要的都会给你……”
    “你是公爵?”莘宁恍然想到,还觉得自己没有关系呢,眼前这个辛诺克斯不就是个大佬吗?
    “你不是知道吗?”辛诺克斯点头,不悦道。
    “那你一定有僚士了,像那些爵士一样,出门都会带几个骑士护驾,别提有多威风了!”莘宁又闻到了希望的味道,要知道希腊的这些爵士可是各个权利无边啊!
    “我当然有,我也可以让他们服从你的命令,只要你做我的女人。”辛诺克斯神色一下严肃了不少,一双雪亮的星眸射出几道暖味的光线,在澄澈里带上醉醺醺的期许。
    只是,为什么心里想什么好像总能被他看穿?万一他知道自己借兵是想去伊斯坦救他……不,辛诺克斯明明好蠢,哪里会想到这么多!
    “我可不懂你们安萨斯那些礼节啊!”莘宁装出无奈无辜的样子。
    “跟我回安萨斯,远离辛格威尔,忘掉伊奥科斯,记住,从今往后,我们的二人世界里不能再有别人。”辛诺克斯一下子严肃这么多,真让人无所适从,不过,为了救伊奥科斯,也只好先依他了,之前碍于地位不如伊奥科斯,现在他认定伊奥科斯已死,就暴露直男癌的本性给自己看了。
    那一晚,辛诺克斯像醒不了酒似的,一下子邀请了二百多个暴发户及花花公子到安萨斯娱乐城来,宴会很快就热闹了起来,虽说不喜欢那些假交道假斯文假金戒指假珍珠,但年轻人的世界好歹也胜过辛格威尔那片一群老鬼的政治斗争。
    酒肉的香气在令人脊骨酥软的香料气息里糜烂开来,粉红色的亚麻与蓝色的纱在月光的露台上招摇向不可一世的公子们,蛇蝎的美人端起透明的翡翠杯来,在烛光的衬景前倏尔一笑,令人心愕哗,不饮烂醉。
    辛诺克斯拉着莘宁,从每一层路过,安萨斯娱乐城有十二层,每一层代表着雅典的一种上流世界的主题,名流服装、绮绚舞纶,接着的迷魂香氛、什嗅彩沙,亦或是琳琅的玉器宝鼎,终生难得一见的针走式西方古钟,十二层揽过,仿佛几十次被掠走了魂魄,琴音徐来,存世三百年的古琴映入眼帘,触手可得的浪漫神话就在眼前一一展开,最终,还是到了顶。
    原来是浴室,此时的希腊,男女共浴一池被视作是世俗,因此此池也常常起到社交场合的作用,听辛诺克斯说,请来沐浴的都是各区德高望重的公爵们。
    等莘宁裸体站在门口的时候,空气那个压抑冷风那个吹……
    “他们都是我请来见证我们爱情的朋友,从此以后你不再是那个贫民窟的女服务员,你将是我安萨斯的老板娘。”辛诺克斯蹭了下她,拉着她跳入水中。
    望着那些长须魁梧,一脸英气的名流对辛诺克斯说话都要压低音量时,这才知道辛诺克斯这个公爵是多么尊贵的人物。
    他有一个安萨斯娱乐城,有属于自己的牧场,有在辛格威尔议院里坐下喝茶的资格,想到这里,莘宁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担惊与一身的不适。
    似乎,卡修与贫民窟小酒馆那样自由自在的小本生活,更能让她感到亲切,而这高处不胜寒的自卑,又她如何承受?
    无论伊奥科斯还是辛诺克斯,相处起来都有一种无以为偿的沉闷惭愧在心里,只有卡修,尚有一份质朴的心,相处起来也简单温暖,不像伊奥科斯无情残忍,不像辛诺克斯孤傲自信。
    可在其他二人绝对的钱与权面前,卡修是无能为力的。
    “开心吗?”泡了一会,辛诺克斯突然开口问。
    莘宁只能点点头,还能怎样。
    “给。”辛诺克斯从仆人手里接过酒杯,递给莘宁,道,“真要开心,就喝了它。”
    好浓烈的药香,这一杯下去,估计是要动情的,早就听说在肉欲阶级普遍存在这种犯罪,只是没想到,为了生米煮成熟饭,辛诺克斯也不惜如此。
    “对不起,我有些乏,你们玩好,我先回去了。”莘宁起身,辛诺克斯一把拉住她,“你还能去哪里?”
    莘宁没有说话,辛诺克斯碍于面子也倒没有追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时,辛诺克斯手里的杯子碰壁而碎……
    深宫墙中,有处静谧的像村庄一样的地方,里面住着的女人叫普拉蒂亚,是亡国的公主……
    莘宁要兰达尔放她出来,兰达尔见伊奥科斯事已如此,便也只好顺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普拉蒂亚夺门而出,眼看就要撞死在墙上,被兰达尔与莘宁合力制服。
    “让我死!让我死!你们这些雅典走狗,一天到晚不就这样盼着吗?”普拉蒂亚气红了眼,也是,任谁老家落得个那样的惨象,放谁谁不疯?
    “特洛伊还在。”
    “什么?”普拉蒂亚怒问莘宁,兰达尔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特洛伊的人们还在生活。”莘宁抬高了音量。
    “怎么可能,还想骗我吗?”普拉蒂亚的表情可笑而悲哀,“屠了我特洛伊的人不就在这吗?”
    兰达尔流汗,微微点头。
    “兰达尔先生只是数落了你父亲背叛雅典的罪行,对你的人民没有收过一分的税,我说的对吗?兰达尔?”莘宁转向兰达尔。
    “你说的都对,只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杀特洛伊人的呢?”兰达尔坦白道。
    “放谁听几天伊奥科斯的梦话也知道了,他在雅典的最后几天从来没有一夜让人省心。”莘宁微微一笑。
    “最后几天?那伊奥科斯去了哪里?”普拉蒂亚抓狂的问道。
    “赫梯,被困在了那里。”兰达尔说道。
    “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我也有今天,莘宁,我的东方公主,你看到了吗,这个暴君终于迎来了他的下场……”普拉蒂亚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可见对伊奥科斯是有多少的恨意。
    “你可以回家了。”
    “什么!?”普拉蒂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回到特洛伊,你是唯一活着的有血统的人了,你回去以后,要教给你的人们文化。”莘宁重复一遍。
    “可是,伊奥科斯……”普拉蒂亚恢复了神智,似乎仍有些后怕。
    “放心,他不会的。”莘宁肯定道,即使是伊奥科斯回到了雅典,记住这一次惨败的他,无论雅典还是任何人,都不会在轻易对东方用兵,当然,也用不起。
    “谢谢,我真不知怎样谢你才好,你刚刚说,伊奥科斯是被困在了盐滩吗?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渡过盐滩,就有机会回到雅典?”普拉蒂亚看向兰达尔,兰达尔点点头。
    “可是渡不过去,剩下的三面山也被赫梯人堵死了。”兰达尔叹息道。
    “常规的方法当然没用,如果找到我奶奶,她一定有办法解决盐滩不泊的难题的!”普拉蒂亚从袖子上撕下一角,写了几个字之后递给莘宁,说,“把这个给她,她一定会帮助你的,她住在辛格威尔雪山之巅,在那里的神庙里静修。”
    “你奶奶是?”兰达尔疑惑的问。
    “海伦·帕里斯……莘宁,谢谢你告诉我特洛伊还有希望的事实,以及这份珍贵的自由,只要你这样告诉奶奶,她一定也会倾力协助你的。”普拉蒂亚握住莘宁的手,恢复了神智后用久违的真诚说道。
    待她走后,莘宁和兰达尔许久才想起来海伦·帕里斯这个人,传说中宙斯的女儿,为助雅斯联军攻占特洛伊,用天神的美色将特洛伊的王帕里斯诱惑的不省人事,从此耽于美色,城久失修,最终特洛伊被木马计攻陷,而传说中的美人,自此埋名于世,带着帕里斯送予她的黄金隐居一隅,不问世事。
    普拉蒂亚是特洛伊的公主,也就是说,她是帕里斯的孙女!难怪会生得那样一副好皮囊,只是伊奥科斯……
    “莘宁,那海伦是特洛伊妖妃,被她诱惑的人,不计其数,此行恐怕会很危险。”兰达尔皱了皱眉头,他总是这样多虑。
    “想想陛下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为臣,又怎么有临阵不前的道理?”莘宁其实更多的还是好奇。
    就要一睹这位史上第一美女的真容了吗?不过经过数十年的销蚀,当年的美人又能剩下几分姿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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