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语:鲜血滴于玫瑰永不凋零的爱,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55)狮门一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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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伺一眸薄光的幽深,得以享受的未知安宁,在恬淡的吐息间充满环顾的夜色,绛紫色的露华洒下,一地的零星余寂,特别在月出的山口,总是覆盖着均均实实的一道白,犹如沁甜的糖淀,沉浮在泛舟的梦里。
美的让人生失去意义之际,仿佛世界的落幕就在白昼一样的光景里湮灭了有关狮门的前尘,一切在岁月里得不到永恒的古老遗迹,最终都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无论再怎样灿烂,再怎样坚强。
千百年后的辛格威尔不曾改变,而曾经那些帝王家的人与事,都已早早消失在了天堂的入口。
也包括,这怀里的伊奥科斯……
莘宁久久观望着他的睡颜,周身光芒四散的珠宝装缀着他疲惫的威仪,被月光浸染流线的轮廓,焕发如精工汉白玉般的骨脊。当月将露浓,从太阳色的长发到细腻清俊的五官,就仿佛一阵孤雪落在没有瑕疵的雪峰,透过弥漫的风光里外剔透着那尽善尽美的风韵,使整个人俨然成了庄严的石像,立在这神话的尽头,文艺的起点,使人间的礼赞得以通达的禀告,使虔心的祈祷得以使命的成全。
莘宁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拂在他白如瓷滑如玉般冰点的皮肤,心中通透的就仿佛拥怀了一个世界,在这不得不舍弃许多东西的残酷现实里,他的威严,他的辉煌,他的一切都让人如此向往……仿佛得到了爱神的眷顾,使这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顺利。
“莘宁……”伊奥科斯弯了弯眉毛,微微睁了眼,“我这是睡了多久?”
“完全没多久,你弹琴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莘宁缩回了手,释然的说道。
“哦,果然是这样。”伊奥科斯转过头去,将目光瞥向祭坛上礼祀的六弦琴,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神色,“看来传言不假,这台琴,真的有能吸取人精血的灵性,只是弹了一会,浑身就像散架一样……我登基四年,还是第一次来到王宫的这里,想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这样的奇物。”伊奥科斯叹了口气。
刚刚还有的一点担忧,在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好像人格颠覆,他飘忽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与脖子,痒酥酥的,缭乱的金色过分耀眼,让人幻盲,不知不觉间,一双手缓缓的伸了过来,“莘宁,我的王宫怎么样?”
“很,真的很好。”莘宁赶忙站起,伊奥科斯一边笑着一边起身,将金色的高光披风随便一套,那目光里像是突然燃起了夏夜的篝火,透出了温度,透出了明媚的光,热量带着来自他的王威,如过海的烈风拂面,他轻笑道,“喜欢的话,这些都是你的了。”
在莘宁吓傻了之后,伊奥科斯迅速的朝他接近,“为什么会犹豫,我会成为雅典的王,等到基业有了优势,我会将我们的名字刻上神天,到时候哪怕是七大奇迹,我都可命人为你而建。”措手不及的温柔在那一刻离弦而出,予她满怀,“相信我今天说的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雅典必将成为世上的圣城,而你,将成为圣城的王妃,你的名字将随我一同刻在神殿,千年万年,永不磨灭,你将跟随我到永远,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都堆到里面。”
莘宁无奈的点点头,当然,他当然可以让雅典成为圣城,他会成为历史上的伊奥科斯大帝,他会彻底征服特洛伊及罗德岛,让欧亚非三角洲以他为王,他会让狮门的光辉照耀古希腊文明到他生命结束,并建造罗德岛赫利俄斯之光成为七大奇迹之一,以及用数不清的神庙福荫子孙。
但他的后人败给了罗马,从此希腊将再不属于希腊,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永远……
他强持着她的娇小,那一双热情的目光突然软成了调皮的邪魅,“嗯,我们雅典的神太多了,你说,该塑谁的好呢?要不然,直接把你的塑像搬到上面,让万世为你匍匐,你觉得怎样?”
莘宁心里微微一动,可一想到他将在后天出征,心悸也就乏了心动,成了长久的寂寞……
“当然好了,只是,你必须要向东方进军么?”莘宁关切的问道。
“为什么你对这个问题这样关心,是因为,我的安危么?”伊奥科斯暖面一笑,却在转瞬恢复威压与冰冷,见他把头一歪,斜倚在墙上,“可即使如此,塔塔也必须承担代价,我雅典人既要踏平德黑兰,宰了沙漠羔子塔塔,也要让波斯人永远记住,谁的信仰才能被永远存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场完全不同于他的日常,那是用四年时间镀牢的一张冷面,一张不解世故,妄图战胜岁月的年轻面孔。
只是这世上的岁月,从来都不会因帝王的基业所受限,而那些战死的厉鬼,一切穷凶极恶的人,也会诅咒他,诅咒希腊的神明,得不到永远的信徒。
也许只有恨与爱,才是人间永远存在的。
隔日的伊奥科斯,在一早就开始了宣传,到他爱去的军事学院,到他热衷的角斗场,或是在神庙参拜诸神,在议会发表演说。
黄昏时分,一张宣战签字单就这样到了十二议员的桌上,被诸多的狂热爱国者们捧的很高,似乎讨伐之事在雅典已成定局。
只剩下一晚上的时间了,而这一晚,伊奥科斯再也不用不理会什么阴谋角色,全身心投入到了游行的耀武扬威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必定是全心的欢愉,整夜不散……
莘宁在晚间,跟着兰达尔及一些军官,通过王室不错的关系到了一处凉快的大理石包厢里,和大多在钟楼塔上撒花的姑娘们一样,期待着自己心爱男人的身影。
成批的战马,黄金的战车,战车上持缰吹号的人头戴圆帽披缨,一袭红色的战袍披靡闪耀,小麦色的坚实肌肉如画如歌,一声号令,身后上百名骑士单手策马,举起绘有金狮图案的旗帜,旗帜上一盏小小的灯笼,为照明或是张扬,下端系的金色鹅毛在风中随欢呼声招摇过市。骑马的队伍挥舞着的战旗在明亮的夕阳下汇成一条火河,从小巷乡镇到雅典古道,带着决堤的热情,溃坝一样喷涌进雅典的市区……
在队伍接近收尾的时候,伊奥科斯身披金袍,头戴钻石王冠的形象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中,惊起了一阵必然的欢呼。
眼前乘在镀金战车上朝平民招手的伊奥科斯,一头太阳颜色的耀眼金发犹如暖阳下的河面泛起粼粼的温柔,纯白的肌肤被最后的日光刷上炽烈的古铜色,格外耀眼的是属于他游刃有余的镇定坚强。
那样坚强的笑意传达在人心中的时候,就好像给人吃了定心丸,使雅典的城墙在此时看起来是那样坚固无摧,好像只要有伊奥科斯在,生活就会变得可靠而保障。
此时的伊奥科斯,无论在什么角度来说,都是成功的。
当夜,明亮的火炬高高挂起,沿街数十里开内外,灯火通明,俨然如火焰在城里里熊熊燃烧,亦如绯红的太阳在雅典升起。
随着圣火的传递,妓女的表演,杂技与狂欢种种落幕后,一帜金狮图案的长旗在狮门下缓缓升起的时刻,伫立在狮门下肃立的三千人潮犹如海浪在夜间呼吸,随着诗琴与风笛之声爆发出澎湃的歌声……
现在为胜利斟满,
及我三千雅典忠烈,
上古福音佑我神天莅临,
落日加冕给我的子民,
勇敢的金色桂冠。
现在为自由斟满,
使我雅典美酒馥郁香馨,
一世豪情传我信仰光明。
为圣战之号角,
立下庄严信条。
不惧于何方强难,
有助于妇老童顽。
为民主之号角,
服从使命辛劳。
不怯于人间疫病,
有善举沿途伤残。
为黎明之号角,
战士磁石一心。
不依于金银贪婪,
有别于伪绅莽汉。
请神谕之讣告,
铸我忠诚勇毅。
有任于烈风苦寒,
甘愿为祖国江山。
现在为我们斟满,
落日为我们荣欢,
勇敢的金色桂冠,
保佑我们一定生还。
……
“你想从三千人里找到我,确实不是简单的事。”莘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伊奥科斯会心一笑,“很好奇吗?我也在一栋楼一栋楼的找你呢,找不到你,就只好进来找了。”
“游行完了吗?”莘宁关切的凑过来,“此夜一别,人在天涯,可我还不是你的王妃,我们的相见总是会为人所称三道四……”
“你想要个怎样的婚礼?”伊奥科斯的声音在她的额上淡出,莘宁身子一颤,伊奥科斯捏住她的两肩,用一双平静的像海的浅蓝色眼睛凝视着她说,“我是认真的,等我为你打下波斯,这里的不轨之人也会认可我的能力,到那时,你想在哪里举行婚礼,至于七大奇迹,你想要哪个?”
“哈瑟……”莘宁叹出了他的小名,“我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跟在你的身边,哪里还敢要求这些?如果你能够回的来,就是没有那些也不要紧。”
“没有哪个女人会抗拒那些,你也只是,没有听过罢了……”伊奥科斯温和的笑里有满满的自信,他从一处桌子上挑来一串项链,莘宁认得,那桌子上一堆一堆的都是远征特洛伊的战利品。
“莘宁,这一串是我从特洛伊王脖子上抢下的战利品,是爱琴海的珍珠,我想,你戴上一定很好看。”他闪光的眼睛里,似乎有着最真切的豁达,那是憧憬的蓝,蓝的仿佛能装下全世界的天空与海……
望着他那升温到几乎要把人融化的殷勤,莘宁只好接过了那串项链,在脱手的时候,伊奥科斯顺势攥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直叫人心里发痒。
“我知道你不满意特洛伊的贫土,所以,我会送你更多,无论象牙珊瑚,或是钻石琉璃,等我完成了这次的使命,我会记得为你献上这些更多,所以,记得在雅典等我,等到我凯旋之日,不会再有别人,我会让他们用死亡来担负罪孽,我会让人民视你如神明,我会让世界臣服在我们的脚下!”
曾经那个连奴隶都见不得的小陛下,如今怎么成就了这般残酷的统治?
他眼中燃起了蓝色的烈火,犹如焚身成灰的涅槃里,碎落的羽毛映着弯月,意欲追回蓝天的梦……
他赖以尊严的鸿鹄之志,也终不过是世上的**都做过的征服世界的美梦罢了……
竹篮打水,难怪曾经梦一场。
此梦已终时,就枕又何年?
是否这世上一心的残酷,也从不因时间而改变?只等着那些妄想战胜岁月的人,自由湮灭在天堂的入口……白白辜负了良辰美景,做了不识生命乐趣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