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座)邓兰钦:永远的忠诚印刻于女皇之冠冕,携胜利之名生辉熠熠 (231)平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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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一个邪恶,自古就有的名词,会有很多种延伸的意义,比如死亡,比如疯狂,比如愚昧。
在黄沙遍布的原野,谁会铭记模糊的眼与洒下的血,我们对于活着,对于人性,无非是简单遵从于虚伪的善恶两法,做自然界最高端的真实的演绎而已,唯一的发现,就是我们活着的世界,妈的其实只是一个成分复杂的火药桶,它所需要的,就是某些疯子拿火柴那么轻轻一点……于是上千人便死去了,国家名誉扫地,急需一种关怀与体恤来扶持人民,支撑家乡,于是有了军政一体,而那些人唯一果断作出的两个决定,就是将政党和国家连在一起,与将妓女与自己的欲望在温床上不断滋润着,直至不可分割。
知道这种命运的刻痕无疑是一种释怀而非诅咒,在通往仇恨的不归路上有太多的由不幸所导致的因素,比如:被伤害过的不幸、欲望无法满足的不幸、身体残缺的不幸、无法启齿的不幸、以及,无法表达感情的不幸,最终汇聚成三股恶潮,比如由伤害和残缺延伸出的死亡、由欲望和难堪糅杂出的疯狂,以及,由独裁与强迫衍生出的极端迫信。
被悲伤与谎言掩盖了真理的地方,总有一些厌世者离开那些强迫主义,我们力挽狂澜的雅典朋友,我们反奴联盟的胞泽兄弟。
三月二十一日午,赤陵亲王阁,临时行宫伊奥科斯宅邸,通讯器响了很久,伊奥科斯慌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他懊恼摸了摸因醉酒而红肿的眼睛:“嘶——昨晚和那些人聊的太久了……”他狠力抹了一把脸,一只肘子撑着床板坐起身子,将手放在通讯器架上,犹豫片刻一把抓了起来……
“谁?”他半眯着眼睛用微弱急切的口气问道,沈特员在会议室外向他传讯:“午安亲王陛下,方才派出的奴隶很快就要送往贵府,他们将服侍您更衣换妆,一个时辰之后在首府恭见!”沈精兵诚恳的说道,用稳定的手势扣了通讯器。
飘溢玫瑰香气的宫殿里,月华铺满落地玻璃的每一个闪光点,凝结成一道道斑白重叠的水纹,奴隶将擦过薄荷水的丝绵整齐搭在椅子上,附身服侍伊奥科斯。
许久,赤陵总管太监赵公公摇着银拂子来催道:“启禀亲王陛下,元丞已经在催促了,阅兵大殿即刻进行!”太监在鞠躬后将头低在合袖后,等着伊奥科斯的指示。
伊奥科斯背着他喝下一杯蜂蜜酒提神,将紫金荷花帽放在玉桌上,紧了紧自己的丝绸白袍,掐腰的手缓慢的勒住腰带,松了松肩膀道:“无妨,让那些贵人再等些时候,我自会跟元丞解释。”
阅兵场上,彩旗招展,白色的塔楼与金玉色的宝石雕塑昭彰溢彩,丝绵与绸锦的帘布遮住灿烂的太阳。众政要已经列位,却唯独不见酸与莘宁。
同时间,酸与莘宁站在古籍司前的走廊上,望着带有基座的重型日晷发呆,她单肩背着一个牛皮褐色方块皮包,头戴一顶部长级白色鸭舌帽,身着一件白色皮衣,金色波浪纹同底色短裙,石青色短靴,站在开满凤眼莲的水塘边的亭子中央,不远处,张举金抖了抖青蓝色袍子的袖子,穿着朝服大步迈上前来,将一张图纸和硫化处理过的铜质钥匙夹在肘子靠近身体的地方,莘宁向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叹了口气,感觉是很焦急的样子。
张举金站到她面前的那一瞬,莘宁快步奔过去,张举金大汗淋漓,擦着汗露出欣喜的笑意,将累的酸痛的胳膊奋力抬起,将腋下夹着的图纸和钥匙用大拇指按在手心的浅处,笑呼:“找到了,找到了!”
莘宁攥紧他的手,将一枚青铜钥匙捏过来,摆在显眼的位置上,顿时宛如曙光一扫往日阴云,她双手攥住钥匙,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了:“太好了,有救了,缶哥哥有救了!”
张举金展开图纸,将钥匙与图纸上的图案对应,他豆大的汗珠和叹息声听起来像五月的海风那般焦躁,炽烈。
经过硫化处理的青铜,表面是一层极其圆润的光泽,没有锈蚀,四百七十九年前的遗物,真是没想到竟会重见天日。
张举金用手指指着锁的缩略图,咬着牙去比对:“当心,这可是官锁,即使是铁器也不一定会砸的烂,这里面登记的都是关于我国最机密的古籍文献,大禹封疆之后,大部分的书籍被焚烧一空,存留下来的不过百分之一的典籍全部被收录到了这里,统治者想要将其永久封存,所以为避免不法分子的复制品,这个锁据说只能开一次,一定要小心,不然的话这些资料就永远没有缘分为我们所用了。”
莘宁蹲下,看着张举金哆哆嗦嗦的将钥匙插入锁孔,他的汗珠像是在滴水一般,口中念叨着:“当心,如果转错一个点的话……恐怕这些秘密再无人可知,有时候,罪人和英雄也许就是一念之差所能决定的了的。”张举金狠力一扭,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双手像如获至宝般庄重的分开,沉重的铜锁落在地上。
房内,无法清除的不明污渍,是积淀了四百七十九个春秋岁月的厚重尘泥,莘宁用靴子踏在上面感到地板发出令人心酸的呻吟。
张举金从腰包里掏出钻火弓,本想给蜡烛上火,莘宁一把拉住他:“这里的书卷经过几百年的风化,早就变的不堪一击了,不点火,也算是,对文化的一种尊重吧……”漫长的走廊,黑暗的拱形屋顶,几束阳炎的暖光从破败的天花板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照的那些木屑灰尘浩牒如雪。
被百年尘埃积淀过的蛛网里,可有一种灰暗铭记着先人用鲜血开辟的道路?再百年以后,又是否会有故人会用墨水洗刷仇恨的晦湿?
张举金抽出腰上的布带扫拂着桌子上的尘土,免不了咳嗽几声,莘宁呆呆的望着一列先人的古籍,在听到张举金的咳嗽声后慢慢转头,她看见张举金正摸着架子好像在找什么似的,他一边抚摸着被封存的压抑,那些尘土像是银色的精灵在皮肤上跳动:“我们把所有的青春,以及热血,都奉献给了这些书籍,我们从不问我们得到什么,只想尽自己的力量在国旗下博得一个行效忠礼的机会……十年前,当我还是个学堂弟子的时候,因天资过人,秉性聪颖,先生曾言十年必成大器,抱着这种愚蠢的愿望参加科举的我,从不曾知道功名对自己来说其实是多么的愚蠢。宁肯参加科举,且真正心细天下之人,天眷其谁?”张举金在一片银花花的世界里漫步着,昏黄与刺眼的天光照耀了一片模糊的青春。
莘宁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那丝柔软且浓烈的不解与不甘心,以及一切与‘不’有关的不向命运屈服的情感。
“先王为何要将它们永久封存?仅仅一个夏长城和一座黄河水坝,难道还不足以算是一份被压抑的悲哀吗?”莘宁逼问道,张举金一拳砸在墙上:“是啊,为什么呢?考取功名,一个年轻人所能想到的小小的愿望罢了,但随着年岁增长,才华就如同细沙一般经过淘洗固化,最终堕落,像蜡烛燃尽了光明,这时候你才明白,如果黎明照亮了一切,你也不过是这均等的明亮中的,苍生矣矣……不管再怎样努力,最终结局唯有,泯然常人而已,对功名的渴望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逐步淡出生命的主要地位。”张举金回头瞧了她一眼,自己从架子上抽出一张丝绵卷轴,一边用布弹去上面的灰尘,一面对她说:“挑出对你有用的,我们换锁,然后离开这里。”
“那,会有人来特殊处理此事吗?”莘宁问道,张举金将几卷卷轴塞入皮包里:“这你不用管,过不了些日子,我会派人将这里所有的书籍全部秘密转移到皇宫地下室的,还需要你跟皇上她们搞好关系,别出不愉快的岔子,我想,这会是你的专长,就像你跟李琉月那样。”
莘宁一愣,问道:“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吗?”张举金用潦草而凌乱的目光扫视了几眼书卷,低声道:“当然,李琉月是个奴隶,被首相以爱人李缶的自由相威胁,你以前流浪的时候,琉月曾救过你,你当然知道,首相是不可能放了琉月的,所以你应该是想通过皇上,碰巧你也知道皇上正有此意,当反奴隶盟约正式成为一种可能之后,那些苦难的枷锁都将不复存在,届时如果首相再不放人就是违反法律,那么你就可以当着议会的面说出去……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就听从我的吩咐,装满为止,然后不要告诉任何,想要烧书的人,过几天我会处理得当此事的!”他说话的时候,莘宁正翻看着一本五百年前的关于劳动自由的一些条约,随着封闭的疆土逐渐成为民族自古的借口,那些贵族便开始在劳动之上建立了绝对的铁律。
阅兵正式开始之后,商国国君子杜仲与丞相伊尹、夏国国君关雪茗与首相斯库里、雅典的君主伊奥科斯·哈瑟与跟班兼顾问兰达尔·蒂尼斯在赤陵珍珠路通往市中心广场的制高点——那三面蓝、红、紫色的旗帜。
从左往右,最左面是商国的绥条蓝色底色白羽海东青旗、中间一面是夏国长剑天竺葵双叶问荆草三星旗帜、右边的是雅典月桂与狮子旗,紫色底面,金色亮纹。
分列广场左右的是各大军种,陆军将领雷毅铁命令手下吹响号角,擂鼓三声,陆军走上广场,雷毅铁用闷雷般的口气大声吼道:“各营看旗号集结!如有违抗,严惩不贷!”他戴着一顶圆形铁骑盔,两侧棱角翘起,多层次的紫色暗纹与烫金的忠诚铭文标示下,一根红色的宽绳系住脖子。
他披着红色的丝绵长袍,一身黑亮的皮大衣与皮靴,他鼻孔大声喘着粗气。
整顿完毕之后,首相的马车驶过广场,邓兰钦紧随其后,首相穿着银领黑纱与蓝紫色的皮衣,他高举着一根银色权杖,右手置于心脏位置,以心中忠诚的礼节向士兵们致敬。
邓兰钦的马车紧跟首相之后,他穿着红色的纱状披风,一身白色锦缎华服,荷花状的领口系着一根蓝缨。
白色的塔楼上,有三名武装宪兵组成的号令旗手,一位打着军旗向各大军种发号命令,旁边一位则拿着一把长弩瞄着首相的身边,第三名宪兵则手持长枪与长鞭站在塔楼的入口,不管是谁,也不能入内!当然如果那些记者给点银子的话是可以被允许到风景独好的地方去的。
“整齐列队!各队军官,清点人数!”海军指挥官巴赤鸢站在了白色水手服士兵的最前列,空军指挥官戎肃枭与地勤负责人章仇寒在落地之后摘下帽子向首相行礼,他一身银袍蓝色丝绸军装,头戴白羽黑革鸭舌帽,戎肃枭命令手下的空战员们将脚下的飞禽安抚好,金陵近卫军暂时交予勾曜进行管理,他穿着一身褐色立领风衣,领口是金色的天竺葵,军人们身上散发出薄荷叶和马兰草的香气。
首相在广场尽头下了马车,步行过来给将领们授勋,他将一枚枚印有三周年标志的花徽戴在将领们的左胸,手横在胸前向他们致敬。
授勋的勋章包括海军巴卡丽丝三周年纪念章、陆军天竺葵三周年纪念章、空军银丹草三周年纪念章等。
首相同勾曜握手的同时说道:“已经三周年了,这真不假!”勾曜赔笑答道:“是的,已经三周年了,想必此刻我们都十分荣幸!”
首相将一面国旗交予他的手中:“我希望,你能担此大任,并不是我看好金陵怎样,而是,金陵的财权都是小李管,而恐怕军政就得从你眼皮子底下走流程了吧!”首相对勾曜耳语道,正在勾曜发愣的时候,首相大步后退,在队伍中央向诸将敬礼:“当晦暗来临之际,我们依然相信大夏人终有一日会回归故土,只为洗清屈辱的放逐,换来救赎,做一个,真正自由的公民,再次致敬,所有的人!”
首相在座位上向一旁的邓兰钦拱手道:“金陵军人能训练到如此战阵,真是多亏了阁下的无私传授!阁下当乃我大夏公卿栋梁!明年我打算再招募一批新兵送往金陵,还有一批柳州前线的老兵要送回来休养生息,明年你手下的精锐会被调往赤陵接受特种训练,而你,给我好好培养那些新兵,同时,也要让老兵得到休息!”邓兰钦赶忙回礼:“啊,臣之愚钝,怎能……”首相一把从他腰间抽出权杖,用权杖带有棱角的一面将邓兰钦钩了过去:“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根棒槌,代表自由的棒槌,你忍心让它因人性的堕落而腐朽吗?少说那些没用的,我让你做的我想很公平!”邓兰钦只得钦此,没用任何反驳余地,其实他心里知道,首相这一举意味着金陵从此以后会充满新兵和老弱病残,而真正的主干精锐全被调往雷毅铁手下进行魔鬼训练了,这根本就是偏见!
木棉开放的山野上,回荡着三周年的锦江公约的盟歌《黎明时刻》。
黎明时刻:
伊奥科恩尼伊亚……腓尼基的骆铃清脆满载羊脂蜡……
神圣无比的波塞冬之塔,祈求归来已晚霞……
北地纵原辛格威尔的骏马……绵延彩虹之南的圣迹雅典娜……
弹着紫衫的木竖琴将浪花与音符挥一挥洒……
指尖以抵唇边之态在岁月里谱谙了摩擦……
这一切不是被用来遗忘的,这一切不是被用作痴迷的……
蓝色覆盖下的撞针,就如它黎明时刻的第一缕羽绒……
用比诗篇更加开怀的誓言口号却已然临近嘶哑……
接近黎明时分的步伐,杠杆磐石坠下悬崖……
饱尝艰辛与苦难,幸福这个字眼,就如尘埃般颗粒,
坠入在,无垠,峭壁丛生荆棘……
败亡的奴隶……铁网里,行祈……
蒙蔽苦难,鲜血会在明日洒满山脊,视野中所能的唯一,
请还不要哭泣啊,所谓挣扎,就如星辰般渺小……
清澈的哀伤,映于瞳仁之中已不再是明亮,
用百年以后就不再存在的嘴唇,道出悲痛的执念,
而你是否已经,不甘心轨迹违背自由的心……
黎明时刻的步伐,炮火是一种节拍,刀光是聚散的喝彩……
无限耀眼早已埋没,追求胜利的人民不甘心沉默,
颤抖不羁的乐音,自使命必然而来……
长大吧,长大吧,迷失方向的孩童与鞭策做最后的斗争,
醒来吧,醒来吧,黎明时刻的步伐迈在先烈的故地,
雅典娜的美酒,腓尼基的宫殿,
奥林匹斯的苍鹰,斯巴达的忠烈,
这一切不能被仅仅只用作传颂,这一切应当血洗我们的长剑,
统治者让我们的家庭破碎,就让我们用复仇肆意屠戮他们的美梦!
在每一片无助的森林,相伴着篝火的安谧,
当我们的军人扛着赤旗穿过冰封的冻土,我们明白寒冷并不能侵蚀我们的百分之一,
看那紫罗兰色月光洒满祝福的岚曦,飘过五彩斑斓的大地,
当我们祈祷庇护的同时,破碎的链条终于在一片猩红中迎接破晓来临,
老父亲对他那戎甲焕亮的孩子说:‘聆听伊奥科恩尼伊亚——
斯巴达的骏马,将懦弱无用的城墙片片摧垮’
铭记这一切不是用来借口的,用死亡和泪水换来了自由的伊奥科恩尼伊亚……
当残存夕阳的弥留,战火若厄蝶煽动刹那,
握紧你手中的圣剑,今夜不给梦魇喘息,
将一切峻岭破开荆棘,将一切扑朔迷离驱逐我地,
跨过潺潺的河溪,从腓尼基清空我们的宿敌赫梯,
穿过辛格威尔的山脊,从特洛伊拥抱我们的阿基里斯。
当我的两鬓青丝,终褪为白发的时候,
天蓝色的眸里不再清澈着星光,只是回忆浑浊了月亮,
铭记这胜利,绝非空穴来风,像大地之母还记得将他们的子民救赎……
阳光洒满这,每一片传递着希望的花朵,
海浪平静,和一望无际的南国的港,
当我们的军人扛起一面赤旗,老父亲对他的儿子说:
因为我们忠烈的斯巴达,黎明曙光依然灿灿红晕……
照亮了忠烈和他们鲜血洒过的热地,看骄阳绚丽刺破每一道竹篱,
还有一对松雀停在窗边,尽情沐浴在黎明的时刻。
完。
夏国有关规定,每一年换一次国歌,第一年国庆的国歌叫做《安宁的红土地》、第二次国庆的国歌叫做《共同举起一面旗》、第三次的国歌叫做《黎明时刻》。
为了应对西方世界不断变革的分裂形势,急需以不同的方式安抚这些被战火搞掉幸福的东方民族,要让他们相信有活下去的希望,就必须拿出不同的宣传口号。
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伊奥科斯终于打扮好了来赴会了,不免受到一些好事之徒的非议,此时,酸与莘宁鼓起了胆量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首相,那是一份建议解除奴隶制的谏文。
她墨绿色的齐耳卷发下,不安分的圆滚滚的脸蛋泛出一丝萌乎乎的红晕,首相看的时候不断的皱着眉头,就在这时,赵太监上前一步:“丞相,亲王陛下来了!”
首相一抹下巴,好像是在嫌弃今天早上胡子没有剃干净,他从椅子上起身:“这个斯巴达佬总算来了,他是怎么来的呢?是骑驴来的吗?”他打趣道,莘宁赶忙上前:“斯库里叔叔,那这张纸……”首相左右瞟了两眼,抓住她的两肩:“莘宁,不是我想要打击你的热情,你的年龄刚刚到这涉及这一点,我代表国家感谢你,但像反奴隶制的疯语我听的太多了,几乎每天都有,那些公卿也在劝这一点……很抱歉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反正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况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做这一点,光战事与外交的不间断性已经足够让我焦头烂额了,而且,我想你并不该关心这些,你应该去写一些周末的花卉博览会之类,听话,和你娘亲坐在一起,叔叔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莘宁依然紧追不舍的问道:“给这个世界一份可以信赖的自由吧,不然一切就都太虚伪了不是吗?”首相的确已经快焦头烂额到神经崩溃了,他抓住那份纸抓住给莘宁看,大声压过她的低吟:“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一纸秀才一样的旁观者的说辞能够改变的了这个世界吗?那些公卿说的明明比你还要全面,可是可能吗?战争来了,国家需要劳动力,更需要经费,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抽出来花在这些奴隶身上了!”莘宁还想继续争辩,首相转过身,几名宪兵上前敬礼,首相背过身走下广场:“把她带走,带到她母亲那里,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不想!”
赤陵首府,制高点天台上,时已入夜,满城繁华的灯火向一个方向打来,红色的霓虹照的锦江蜿蜒的河流一片沉凝蓝色中的血色光晕,开遍木棉与薄荷的山风,带来一阵凉爽与鱼腥……
首相推开木门,将伊奥科斯迎了进来,他们刚刚解决掉那些应酬,此时,徐徐晚风吹动着琉璃玻璃上紫色的柔纱,木质的方形客厅整洁明亮,外面一盏金红色的灯塔一闪一闪向远处的渔船发去回家的信号。
“赫梯人已经想要谋取伊斯坦布尔,哈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首相一本正经的倒在沙发上,伊奥科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想要为反攻斯巴达寻找跳板,那么接下来就是雅典娜的胜利港口!他们想要破坏斯巴达人在西方的统一,我们好不容易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图兰的灭亡,赫梯,两度手下败将,输给他们岂不是让世人耻笑!”首相知道他心中正有某种事情,便甩了一根烟点上:“赫梯这次恐怕另有主谋,哈瑟,不要掉以轻心,而且我想你知道雅典已经被政党们撕裂了,没有旗杆的旗帜被虚无的风吹不了多久,他们也迫切需要帮他们竖立旗帜的人,有了旗帜,就有了家。”伊奥科斯一声叹气,将懦弱从鼻孔中喷出来,转用一种强硬的语气答道:“我要回雅典,去救我的人民,我是那里的王,哈瑟家族没有向头巾民族屈服的先例!求求你,给我开一列专鸡,几天之后,等我平定了战乱,并将赫梯人全部打回老家之后,我就回来!”首相灭了烟,站起来:“这倒不成什么问题,我会用特权去帮你申请,你准备一下行李,我通知兰达尔和你在机场集合!”首相暗笑道,这下子终于有理由跟凯迈特说自己其实是派出了哈瑟这一先锋头目的,终于有机会和借口来拖住那些借钱的盟国使者了!
首相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一把揪住外面一个人的脖子一把拉了进来:“莘宁,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陪在你娘的身边吗?”首相一看脸红的伊奥科斯,一把推开她,向情报部门走去。
莘宁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低声回应脸红的他:“那个,我知道我的举动很不对,明明是一介草民,地位也比奴隶高不到哪里去,却偏偏总幻想救赎一切,像蜡烛,只有燃尽你才知道你是多么的脆弱。”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怎曾想那张纸条就从口袋里落了出来,他拽了拽皮包,却发现皮包上挂了一根铁丝——一定是白天穿过禁止阅读地区的时候被铁丝网刮了。
她急忙打开自己的包,直至确定了那些薄的像煎饼一样的祖宗文献还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她舒了一口气,伊奥科斯呆呆的望着那些古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这一面,而且,伊奥科斯对东方祖先非常感兴趣,这点莘宁是知道的,之前在他带来的几箱文献中,不乏有他沿途用葡萄酒或者羊油肥皂换来的书籍。
距离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在走的时候会有使者进来敲门,所要带的行李其实他早就整理好了,于是,莘宁就站在阳台上,伊奥科斯在沙发上阅读起了那几篇古代文献,并尽他最大的智慧去用随身携带的纸将文献翻译成雅典文字。
时间同褪去的潮汐在月色下泛出莹莹的光点,擦过指尖的薄荷叶片将凝结的夜露低下,首府楼下,只有寥寥的灯还在燃烧着,大部分的已经退缩成一片黑色的虚无。
或许,每一盏还能亮起的灯下,就是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庭吧,而仔细数数,便知道那繁华不抵黑暗的十分之一,奴隶所承受的苦难,以及他们不断挣扎的宿命,依然还会在这个残缺不全的世界上重复上演……不是弱者,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注定要站在风浪的尖口,那就勇于握住那舵柄吧,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励,是你的话,你能改变这一切的……
过了不知多久,她站的腿也有些麻木了,初春的寒风,在这江岸上依然是很大的,她只听到背后有一个清晰优雅的声音对她说道:“莘宁,我该走了……对不起,这是我的命。”伊奥科斯像是对她道歉,更像是一种惭愧。
“走?去?去哪里?”莘宁像是从冰寒回到温室,她耳边像听到了炸雷,是他的命,那么该是怎样的宿命如此残酷?
“去雅典,为我的子民也好,为任何一个敢于为反奴隶制奋斗的胞泽兄弟也好,像神教徒在辛格威尔雪山上接受洗礼一样,我已经决定,哪怕是牺牲我自己,胜利的代价从来不会便宜。”
莘宁感到,她好似一个无端入室的窃贼,正在窥探一个圣洁的骑士,她感觉到了自己是有多么的自私,或者,多么的愚蠢。
她将双拳攥在胸前,脚跟抬起,大声问道:“我知道我很自私,很抱歉占用了你那么多的时间,但是,那份谏文,到底在你眼里,如同怎样的草芥一般?”
伊奥科斯楞了一瞬,她能感觉到,他的一腔热血正在他那白皙,清澈的眼睛下面沸腾着,即将涌入大脑的即视感。
“它很好,真的很精细,而且,这正是我们雅典人所需要的,你真是一个天才,也许,这些东西,带回雅典,能够支持那里的反奴人员进行抗争!”
使者再度来催促,他们看得见,又有一盏灯不知道在何时,也许就在上一个感叹号从肺腑中窜出口腔的时候,又关闭了生命的光明……
伊奥科斯几度回头看着那些卷轴,像是一个被拽住脖子的囚徒望着自由的窗,莘宁一把抱起那些卷轴,跟上伊奥科斯,说道:“我送你去机场,你行李太重,这些我帮你拿着好了!”
机场,笔直跑道的尽头,冉冉升起的蓝色星辰照耀了一方银白像面粉似的天际,几只云雀叽叽喳喳的从树上跳下啄食地面的花粉及果实。
几行琉璃制作的大的反光镜通过反光将一排整齐的月光打向东边,那只飞禽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进食,伊奥科斯和她坐在机场公园的躺椅上,将行李放到一边。
“莘宁,你对奴隶制,又是抱有怎样反感的态度的呢?”伊奥科斯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开拓者独有的幽森的蓝光。
“我们的祖先曾经说过,手的关节和大脑不相配合,那么人性又怎么能够健全呢?拥有同一份蓝天绿地,却被悲痛勾芡着命运的苦水,奴隶是被枷锁控制的物种,他们所做的,其实是一种机械上的浪费而已,人注定为资本而生,又为何要以胆怯的心去控制他人的幸福使世界一次次变得狰狞而残酷呢?”她忧伤的眸子中的瞳仁仿佛是沸水中的方糖,被月光照着,失去了方向,化为了星星粉末与尘埃。
“他们可真是健忘,那些雅典贵族一边说着贱民和优秀种族不能拥有同一份沃土,一边强迫我们去遵循被选择的法规,而他们完全没有认识到,人类自古从骨子里就具有的自由的天性,无论何时,都将是一笔神所赠予的财富,失去了希望的人,不配在世上得到繁荣,只有那些永远不抛弃希望的子民,才能得到诸神所承诺的最终幸福,莘宁,不,不要悲伤,在我所见过的东方女孩里,你是最有智慧的!”莘宁一想起自己闺蜜李琉月的遭遇,就不断的敏感的品尝着那一丝胸口被灼伤的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官僚一次次将我们本该拥有的东西篡改的面目全非,还要将我们的亲友治罪?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明明那份信只是某个秀才都算不上的女子的市井乱言罢了,怎么能被贵族所欣赏?想看到我的悲伤好嘲笑我的命运吗?”
伊奥科斯用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搂住她,将双下巴与坚硬的胡茬靠在她的颊上,用尽可能温柔而准确的汉语对她说道:“不要悲伤,我们都是一样被世人的谎言抛弃的孩子,但神永远不会抛弃我们,宙斯他在祝福我们:如遇到烈风,请你敞开微笑,如遇到贫民,请将椰枣给予,不要嘲笑悲伤,悲伤会引你前去捷径,不要叹息绝望,我还只是一个辛勤却卑贱但很自由的园丁,恰巧丘比特在此时情窦初开!”莘宁在他的怀中渐渐停止了呻吟。
“相信我,苦难终究会被爱所感化的,再多的泪水,也终有一日会敞开明朗的笑容,知道吗?雅典人喜欢自由,也尊重自由,因为神的宽容会均等包容我们每一个人的痛苦。”
机场尽头,飞禽已经等待就绪,灯塔熄灭,喇叭声传来,白衣侍者鞠躬道:“打扰了,亲王陛下,兰达尔先生在飞鸡上等您,再晚一些时候这一区域恐怕会有雾,到时候就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好了!”
伊奥科斯从躺椅上起身,抓起行礼,直起腰板,两只手的肌肉结实的是汉人所莫所能及的。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很高兴与你相识了那么久,而且,这么宝贵的见面礼,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哦!我会好好研究并保管他们的!”他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对她笑了出来,那笑容是那样的爽朗,明媚,清澈的不见任何浑浊的悲伤,清新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不要靠近,当心这畜生的翅膀会扇到你,现在,从这里上天,等再次看到大地的时候,就是雅典卫城了吧,莘宁,记住我的话,不要做无谓的痛苦,你应该为你的自由感到荣幸,因为这是神所赐予我们的自我,无论任何时候,也要竭力去强调自由的可贵,真正的斯巴达精神,就是永远不会向枷锁屈服!最后呢,还是让我们笑着道别吧!”转眼之际,他的眸子恢复湛蓝的冰冷,瞳孔已如死灰,刻印着灵魂经过烈火变成的灰烬似的,被绝望压抑的身体,远没有刚刚那般的弹性、活泼。
突然,在他转身像那样走了几步之后,莘宁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腰部,又再次哭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走!因为我相信你!”他转过身,诧异的望着她弱小的身体,竟能承受如此割舍所能造成的威压。
他捏起她光洁的脸蛋,眼神恢复那一丝笑容:“乖,答应我,不要哭了,没办法,只好让我用爱化解你的悲伤了!”
他伸手用肌肉搂住她纤细的腰,下巴与下巴相碰,用嘴唇去占有她唇上那鲜红跳跃的肌肉,敏感的将她每一丝情感都敛入自己的怀中。
紧紧闭上双眼,只用鼻息和唇,去不顾一切的咬合着她的嘴唇,脸颊被一丝温热占据了冰寒,他成功地将所能传达的全部传达到她的身体……
如遇见烈风,闭目感受,
如遇见暴雨,闭目倾听,
如遇见炙热,敞开微笑,
看见饥渴的人,给他面包与泉水,
看见疲倦的人,去他们身边帮助,
看见愁闷的人,给他们笑起来的气力,
看见贫苦的人,给他们继续走的信念,
不谈失败,失败会引诱你前去,
不笑疾苦,疾苦会跟随你前来,
对于苦难和悲伤,常看,常想,常去忘记,
不可讥笑,不可怯懦,不可逃避,
不可让它成为你心上的负担和尖刺
苦难非为吞噬此刻,
想必彷徨之人,定会因此而瞻望清晰,
踌躇莫要欺骗心灵,
喧嚣懊恼之人,才会因此而祈求怜惜,
无须恐惧,无须抗拒
此刻世人,神之孩童,
黑暗,这覆盖天地的,是他均等的爱意,
会将你,完全,温柔的拥抱……
灯光亮起,命运仓皇打开爱恋的道路,乌云深邃的遮盖了一半星光的璀璨,却挡不住风的活力。
莘宁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在飞鸡背上的巨型集装箱里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娘亲,对不起,我要跟哈瑟去雅典了,祝您身体健康,再见。”她狠心摔下通讯器,跑道尽头的绿色光火终于打出,飞鸡跑出几千米之后,正式飞向蓝天。
赤陵通讯所,幽冥被莘宁没头没尾的话搞的有点不知所措,那时候,她刚刚沐浴完毕,凌乱的发丝下一张惶恐而多疑的脸。
橥獳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一见幽冥如此慌张,赶忙上前询问,他倒了杯水给她,她喝光之后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
“先冷静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橥獳故作冷静,幽冥抬头看了看他,说道:“我们的二女儿跟男人跑了!”橥獳笑道:“嗨,我以为什么事,别急,让她去,野回来也算是个教训!”幽冥转过头,她用尖嗓盖过了橥獳逃避责任般的故作轻松,道:“可她是去雅典!”橥獳手中的报纸一下子脱落:“什么?”
幽冥穿上大衣,打开窗子,一只脚迈出窗子,转头对橥獳道:“好好看着剩下的她们五个,尤其是幽嘉启!”说完,幽冥化成一只猫头鹰扑腾扑腾飞上天,去抱着最后一点妄想飞向渺茫一片的黑暗,而天空已然乌云密布,船只被预先要求全部回港,没有命令不得从江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