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座)关雪茗:覆灭的诗史绯色的翼,继日的蓝星占据了日光的锋芒 (9)艾陵太守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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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清凉气息夹杂着雨后的泥泞,雪茗换了一身比较正常的衣服,用手中的关丞相所签发的令牌挨个门牌找关龙逢的地址。
早早盛开的舍子,在墙边零星放出如火焰般的枝条,还不愿谢瓣的橘子花飘来鲜嫩的香气,曾经听说过盛唐时的长安秋色,知道那种憧憬中的浩瀚与辉煌,与深浅不一的高贵的鹅黄色,殊不知早在夏朝的阳夏就已经有这么美丽的景色了,整个城市显出无比和煦的鹅黄色,就连天边那刚刚绽晴的淡蓝色也被一抹黄昏所渲染,狭窄的街道之内没有奔跑的路人,没有疾驰而过的马车,有的只是零散的路人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中的竹条上的文件,奔走在阳夏与其邻城商丘,河阳,安阳,鸣条的大街上。
晚饭之后,妇女们借着月光在月下如复仇般的痛打着手中的丈夫满是汗与泥的衣物,阳夏市区之外,扛着锄头的稀疏人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赶考的秀才,背着大大的行囊赶赴赵梁的官邸领取文凭。
夜色渐浓,在街道上也仅仅只剩下雪茗一个人,早就听那些宫里的老妇人说,在夜晚女子不要一个人行走在大街小巷上还明目张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的小混混冲着脑干就是一棒子,然后送进酒楼做小姐。
走了有些时候,出了长倾宫,可没想到阳夏城却是出奇的大,远远的望见夯土的城墙上士兵立着的兵器,城内多多少少有一些巡逻的人左冲右撞,哼,现在趾高气昂,等不了多久姒履癸那活祖宗又得领兵出征,然后又全死在外面!
有些看似比较庞大的房屋,仆人蹑手蹑脚端着铜壳的灯笼,点起油烛挂在朱红丹砂的家门柱上,两个灯笼代表的是地主,四个灯笼就代表的是官员了,而雪茗眼前的这个竟然左右各挂三个灯笼,六个灯笼代表什么呢?
抹了油的金属铜丝在蜡烛里外的金光下亮晶晶的,像隔了水来看星辰的闪烁,照的朱红色的门柱显出富贵的气质。
“你是谁家的女人?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仆人竟敢厉声问雪茗来路,而且,貌似这个时代对女性,除了女人没有别的称呼,难怪比孔子诞生还早将近千年,简直是未开化般的粗鲁,不过,与日本的江户时代竟有出奇相似的地方。
大门内三三两两的小石柱上放着油烛,在草地的墨绿的包围下闪烁出橘黄色却类似于精灵的眼睛。
“这个,令牌,你们认识么,还有,为什么你们这里要挂六个灯笼,你们买猪油不要钱的么?”雪茗反问道,不过令牌上的金文估计仆人这种级别的也不怎么认识,问了大概也是白问,雪茗轻叹一声。
“大胆,不知道你这牌子上是什么,不过你可知道我们的主人是谁吗?”一个仆人穿着灰色的背心,用不成熟的声音说道,那声音与勾曜类似,都是未成年的孩童。
真是狗仗人势,雪茗低喃道。
“是关丞相大人,是阳夏城的谏正长!”
“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麻烦你们进去禀告他一下,说他的干女儿在这里等他。
仆人换了眼神,交错走开,小跑几步便消失在庭院中。
中原的雨季八月,总是比较清寒的时候,然而这些小石柱的油烛却感受到一丝莫名的醉意,像是饮尽了几杯以上的烈酒,在这里,酒的品种可是多种多样,而且每一种的度数都是现代无可比拟的极高。
真想完成任务带回现代,三千五百年前的酒,那滋味大概比茅台还要高上几千倍吧?
庭院内的摆设有几分日本的味道,但雪茗明白,这是三千五六百多年前的中国,木质的门栏木质的地板,木质的窗格上青铜的窗关,雕刻着一些不认识的花,石柱呈三角形排列开,每一棵石柱上都摆有一只铜蟾,蟾口中一只小小的蜡烛闪着光,照亮了铜蟾的青色身体,经过硫化处理的青铜,果真在蜡烛的高温之下依旧不会生锈,在雨季见不得一丝锈蚀的样子,这是现代的技术也无可比拟的智慧。而庭院中零零散散的几颗竹子,有的好像是被谁砍去了一截似的,难道,这个时代的书写工具就是这些竹子?
不愧是文化人,写字的工具可以就地来取,不过貌似对于这些竹子来说可并不一定是自愿的。
低头摸索着这片神秘的府邸,竟不知撞到了某个人的肩膀。“你在找什么?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声音比较柔,但绝不年轻,类似于江苏的口音,雪茗抬头一看,一位鹅黄色的高帽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男子面颊清秀,梳着到脖子的长发,但在当时却是短发,双眼眼袋微微下垂,正方形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的污秽,白皙的是多少女孩子所梦寐以求的麽样,可,这却是一个男性。
与那关丞相那瘦老头子截然不同的表情,男子转身走向石桌,用手中的钻火弓使劲摩擦,摩擦出火花从青铜蟾蜍的口中取出蜡烛,点燃,再放回去,瞬间,半个庭院都明亮起来了。
“现在可以找了,看到贵客却没有迎接,没有为贵客点上蜡烛,实在是这些仆人的失职。”男子铺好垫子,抖搂下袍子便稳稳的坐下了,一旁的丫鬟连忙端来茶杯。
男子鹅黄色高帽之上看似价值不菲的翡翠簪子与紫色的丝绸的缨带相互照应,银白的汉服像是刚刚取下的棉花般纯白。
本就白皙的面容再配上白的耀眼的汉服,这是让多少女性都咬碎牙也赶不上的节奏,再加上那一句句让人肉麻的问候,亲切的让人不由得感觉此人还是不是男性?
早闻当时的中原男人与女人分工相当明确,可此人明明长着男性的个头却有一种女性的儒雅,是南方人?
大概不是江苏口音,之前在广陵听过纯正的江苏话,那种声音比这种要清脆的多,也要清晰的多,而这种声音较为模糊,而更加细腻,像掉进了棉花堆里,一不小心就会被弄一身痒痒。
“忘了说了,关丞相出门办事之前,这里由我来负责待客,认识一下,我复姓太史,字保宪,单名一个令字,是艾陵的太守,这是我的令牌,请您过目。”
好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遇到不认识的人先看令牌,难道这个时代能够不看人先看牌子?好像之前听过欧洲有一个崇尚魔法的民族,他们分贵贱是数帽子上有几颗星星,那是不是,在夏朝,也能根据某种东西来评判一个人?
“给小姐看茶!”一声令下,好几个仆人们,端着托盘的,抱着茶具的,瓷杯的,端着开水的,纷纷走过来。
这是要表演茶艺?貌似感觉这个时代的礼节也不是这么简单粗俗了,他也有细腻的东西。
“家乡的陋茶,名目舍叶,请过饮。”那太史大人规规矩矩的递上茶,不过,雪茗是现代人,自然喝不出茶的味道,就是唯独感到茶叶在口中难以下咽,根脉吸出的汁水苦的像苦胆。
“这是什么茶叶。”“忘川草,俗名舍子,就是地上这种,不过,在中原,舍子开的总是比较早,在艾陵,舍子是申月的月花,是象征性的吉祥草。”
“舍子,舍子不是有毒吗?”雪茗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说南方的十字花科的针叶肥花的花草都是剧毒,但为什么,太史竟然微笑着说这是吉祥?
“确实,舍子的毒性能够使人迷失心神,心魂不定从而夺魄蚀脑,但请放心,这种茶叶已经经过铜锅的沸煮了,毒素基本上全部在汤里了。”
“汤呢?”“倒了”汤在当时就是热水的意思,不过,第一次听说舍子能够冲茶,难道,在这个时代,越是有毒的东西就越受欢迎不成?
“谈正事吧,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快就想进入不愉快的话题了,不过也好,我喜欢爽快的人。”太史脸上露出不寒而栗的微笑与刚刚带着热度的热情截然相反。
“王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从广陵野外带回来的没有身世的女子,能够明目张胆的以关丞相之干女儿自居,并堂皇的住在宫墙之中衣食无忧?你,到底是什么底细。”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么很抱歉,我看不懂你们的文字,也不懂你们的风俗,但。。。”“但什么?”太史的眼神变了颜色,说话的语气从沸腾的温柔变成了冰窖,极寒的压力之下雪茗打出了最后的底牌。
“帮助,大王,统一九州。”本以为太史会在听完之后笑的人仰马翻不省人事,或者像勾曜一样用不成熟的语气说些大逆不道的不经大脑的砍头的话,可谁知,太史竟然出奇的镇定。
“九州归夏已是可操之定局,棋盘之两三之利,而非空谈,曾经,听到这样的说法我也感到奇怪,不过,如今听到我只能说,我应该嘉奖你,应该说大王应该嘉奖你。”
话锋一转“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身世?”“我没有家。”雪茗咬了咬牙。“那应该去庶察司报道,而不是赖在宫里白吃白喝。”
“庶察司?”“不用担心,我在那里有关系,并且,司长可以听命于我,我可以为你找一个好的差事,比如说,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浇田,不停地摘茶,供应全城的茶叶市场。”雪茗第一次感到这个时代的恐惧,司长,在当时也就是厅长之类的级别,既然能直接命令司长,那么太史的级别绝对非同小可。
“你是什么官职?”雪茗换了个话题反问道。“不要转移话题,这样,在一个月之内,在我还没有领受任务之前,做一些事情证明你的用处,否则,我与庶察司的司长的交情足以让你尝尝对于闲人的惩罚,阳夏城里没有闲人,也不会允许有。”
“你一定会感到疑惑吧,为什么我有这么大的口气。”“当然。”“因为我的官职是左丞卿,兼任艾陵城的太守。”雪茗听后,顿时感到眼前的人无比高大,以至于再也无法直视他那张脸。
左丞卿,大概类似于现代的副总理,国务卿等等,而太守则等于是市长一类的级别,然而在这个时代,谁也想不到一个统一中原的国家的副总理会与一个普通庶民对话并敬茶。
清冷的月色更加浓重,庭院中的竹子披上了银蓝色的青霜,屋里飘来一股浓浓的刺鼻的味道,类似化学试剂爆炸后的烟味。
沉默了不久,屋里的几名仆人抱着坛子,拎着壶柄缓缓走来,酒壶内的气体飘出,在月光下凝结成刺鼻却浓厚的气味。——一坛子白酒。
“酒热好了?”“是的,按您的吩咐,已经烧开。”语毕,仆人站在一旁,做出将要拿碗盛酒的姿势。
“喝酒吗,热的,这种天气,就是喝点酒才不至于受凉。”太史的语气又变的温柔了下来,变了另一种麽样。
“不,不,我不会喝酒。”“那可真是可惜了这坛刚刚热好的酒。”
仆人给太史盛了一碗,太史轻轻抿了一小口,吹了吹,便一饮而尽。“呐,你知道吗?一坛刚刚开封不久,经过高温沸煮的新酒,在趁热喝的时候总是最美妙的,然而等冷却之后,酒的味道就会差很多。”
太史静静的看着雪茗焦虑不安的眼神。“用你的行动告诉我,你留在阳夏,有你存在的目的,否则,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你从宫里抽出来送到庶察司报道!”
铜蟾口中的光焰逐渐变小,油烛开始干燥,逐渐枯萎。“说说你对大王的印象吧。”
“这不是舆论吗?”“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况且,府里的奴仆将这片墙围了严实,就算狗也不可能进的来,你有发现这里有狗洞吗?”“没有。”“这就对了。”
“在领到新的任务之前,我就暂住在这府里,现在,和我说说你感觉大王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很随便的人,生活上很从容,没有紧张,但心眼貌似也有些太小了吧?”
“他常常把我这里很随便不用礼节挂在嘴边,可你是否知道,这是为什么?”“无非就是口头语罢了。”“恐怕没这么简单。”“我们的大王,从来没在手下的人摆过架子,然而,我希望你能听我给你讲讲,在两年前的阳夏,曾经发生过一场十分恐怖的红色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