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缘起  陆 水潭尽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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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手分配好以后,搬山卸岭就兵分两路,活鸡都配给罗老歪使用,那些公鸡个个雄赳赳气昂昂,驱除墓中的毒虫对它们来说绰绰有余。不过那仅有一只的怒晴鸡则由鹧鸪哨携带。
    鹧陈二人率领一行人如猿猱般攀藤挂梯,轻捷地下到了山底,攀爬时,鹧鸪哨细看了那卸岭力士的蜈蚣挂山梯,构造简单却别具匠心,他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可把陈玉楼这极好面子的性格捧上了天。虚荣心高度膨胀的舵把子得意洋洋地吹嘘了一番,什么我这蜈蚣挂山梯,祖传的!制造精巧细致,除了卸岭力士谁都搞不到,这种宝贝一般人我还不稀罕给他们用呢。。。。。。。
    鹧鸪哨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根本止不住笑意,换做以往的他对自吹自擂的人向来没好感,但这自吹自擂一安到陈玉楼身上就显得可爱了起来,更何况他这蜈蚣挂山梯确实有被夸耀的价值。
    站在瓶山山底抬头一望,瓶山的山肩和山口都绿森森地高悬在空中,一在远处看只觉得瓶山山势奇秀险峻,不觉得有多惊悚,而真到了山底,才看明白了这座青石大山的巍峨森严,那高悬半空的巨岩看着就已经不下几百年的历史了。
    群盗不免被这山磅礴的气势所压迫,呼吸都没先前那般平稳了。
    陈玉楼带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在山岩中积存的水珠被地面轻微的震动震落,刚好落在了陈玉楼的脖颈上。
    “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水真是冷得刺骨!其他人也被这冰冷的水珠弄得苦不堪言,纷纷顶上斗笠,披上蓑衣。鹧鸪哨把斗笠蓑衣递给了师弟师妹后,转身拿着一件就想给陈玉楼披上。结果一转身就见那山中野人般的汉子——陈玉楼的贴身仆从,昆仑摩勒已经早早拿了蓑衣披在了陈玉楼身上,又细辛地给主人戴上了斗笠。那山岩中渗出的水珠全都落在了那仆从裸露在外面的遒劲肌肉上面,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充满爱怜地盯着他的主子。
    是的,那的确是充满爱怜的眼神。
    鹧鸪哨的眉毛下意识地蹙了起来,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黯淡。而那正被仆从爱怜的眼神盯着的陈玉楼毫无察觉,正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整理蓑衣。
    没有发现。。。。这异样的情感么?
    鹧鸪哨把蓑衣披到了自己身上,头脑里有下意识的一瞬间混乱,但很快又消散了。
    提着马灯前行,前方藤萝密布,群盗还要时不时把堵住道路、张牙舞爪的植物给砍断,这自是大大影响了前进的速度。随着越来越贴近山里,顶上的山岩变得越来越低,恐怕再走一段距离就要猫腰前行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幽闭恐惧症这一说,可是常年做盗墓行当的人却几乎都有点这毛病。大家只觉得越来越压抑,呼吸越来越急促。。。。。
    再往前不知走了多久,一片由山缝中滴落下来的阴水潭就阻挡了去路。水面上覆满了浮萍,还有一些从顶部垂下来的藤蔓,这里幽深闭锁,积水深不见底,鹧鸪哨知道他和陈玉楼自是能借助藤蔓攀荡过去,可是其余人未必有他俩这等功夫。难不成。。。。非要从这冷的刺骨的河中游过去?
    看到了鹧鸪哨下意识皱起来的眉毛,陈玉楼立刻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吐出了一个字:“拼。”那些常年跟着陈玉楼游走各地、盗过无数墓穴的卸岭群盗当然明白自家首领是什么意思,很快就把他们方才还借着攀岩的蜈蚣挂山梯拼成了网状的模样。蜈蚣挂山梯中的竹筒是中空的,具有极大的浮力,很快就展露出了一张竹筏。
    鹧鸪哨眼里一亮,忍不住轻笑着拍了一下陈玉楼的肩头:“妙计。”
    陈玉楼眉间一挑,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表面上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这不是任谁都能想出的事,我只是随意地思索了那么两三秒。。。。。”
    群盗一齐踏上了挂山梯拼成的筏子,鹧鸪哨先踏了上去,随后对着陈玉楼伸出了一只手。陈玉楼很自然地就把手搭了上去,借着鹧鸪哨的力道一迈就上了竹筏。陈玉楼迈上竹筏后,挑起马灯看明了方向后,就命令手下划水前行。
    一路上显得比较安静,十来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黑洞洞的前方。水面刚刚前行到一半,和鹧鸪哨一齐站在竹筏前面的陈玉楼就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那黑暗中似有无数东西在蠕动。
    陈玉楼之所以成为卸岭魁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眼睛。陈玉楼生着一对夜眼,这和他小时候战乱,家族被迫躲在古墓中有关。他自小就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墓穴中有十年之久,那恶劣的情况逐渐造就了他这对似猫般在夜晚能散发微光的“夜眼”。所以对陈玉楼来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东西就和平常人在白天看东西一样容易。
    他很快就在大家都在迷茫的情况下先一步看出了黑暗中的事物——蝙蝠!密密麻麻的蝙蝠正向这边疯狂地飞冲过来!
    还未来得及说话,陈玉楼就听见耳边传来鹧鸪哨的一声大喝:“伏低!”随后就感觉被一种巨力压迫,趴倒在了竹筏上。原来鹧鸪哨也感觉到了黑暗中的异样,他凭借过人的耳里和经验很快判断出了黑暗中的事物,在反应过来后极快地按住了身旁的花灵和陈玉楼,把他们一齐按到在了竹筏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盗刚刚反应过来,趴下身子的瞬间,山岩里就轰隆隆蹿出了无数只蝙蝠!蝙蝠们密密麻麻地冲了出来,就像一阵漆黑的龙卷风一样向着这只竹筏袭来。那时只感觉头顶呼呼作响,那些蝙蝠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这般慌乱,惊慌之中竟然还有被挤落下来,惨叫着衰落在岩石上的同伴。
    有一名盗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比他人慢了那么两三秒,就在瞬间被蝙蝠龙卷风给缠住了。无数只蝙蝠撞到了他的身上,随后就惊慌失措地张口咬了下去。这些蝙蝠倒也不是想伤人,只是当已经被什么东西惊吓的乱了心智的时候,它们会运用各种方式以求自保。这下意识的攻击,对于这
    名盗伙来说就如同酷刑一样。那蝙蝠的牙齿和爪子十分尖锐,只是轻轻地一碰都能刮下来一块皮。
    “啊啊啊啊啊啊————!!!!!”挣扎都来不及,顷刻间那名盗伙就惨叫着被撕成了白骨,稀里哗啦的肉块就从身上噼啪掉在了竹筏上,一旁趴着的同伴身上。众人都面色惨白,被这凄厉的叫喊声弄得惊悚万分。活生生的一个人,只需一瞬间,就化作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骷髅。他的惨叫声和蝙蝠的叫喊声兀自回绕在山洞里,久久不能散去。
    再这样恐怕还会有慌乱的蝙蝠袭击到竹筏上的人,鹧鸪哨急中生智,回身狠狠地拍了一下背着的竹篓。竹篓内装的怒晴鸡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鸡鸣,鸡叫本就是分割阴阳的象征,而蝙蝠刚好又是夜行动物。它们顿时被这一声啼鸣吓得魂飞魄散,纷纷绕过竹筏迅速逃离而去。
    蝙蝠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散了个干净。转瞬间就损失了一名同伴,虽然早已习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众人还是多少有点心惊肉跳。
    很快竹筏就飘到了水潭尽头,蝙蝠已经散去,众人这才敢爬起身。
    虽然刚才就算鹧鸪哨不按住陈玉楼,他也能躲过那群蝙蝠,不过一想起刚才那名盗伙凄惨的模样,陈玉楼还是不免有些起鸡皮疙瘩。他轻声对鹧鸪哨道了声谢,后者只是微微点头。瓶山在这水潭的尽头直插入大地,底部布满乱石,顶部的山岩已经低到了一直起身子就会撞上的程度,无法再靠近。
    众人纷纷从竹筏上跳下。
    脚刚触碰到地面,陈玉楼就猛地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喝水。他心里觉得奇怪,赶忙挑起马灯左右照了照,很快就找到了这声音的来源。
    在昏黄的灯光中,山根地下对着十几个密密紧靠在一起的坟堆,有很多都因为顶部山岩中积水的坠落,被浇得露出了里面的棺材。在那十几个坟堆中,有一口是最显眼的白茬儿棺材,那棺材顶部渗出一大片腥臭黑红的污血,一只毛色黄中带白的小狸子正伏在上面,神色贪婪地疯狂舔舐那片污血。
    这小狸子也是舔的开心,完全没有察觉到从外面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正盯着它看,只自顾自地享受。
    瓶山附近山阴水冷,狸子这种东西在这里应该并不常见,却不想在这山根里面居然还藏着一只。
    一看到这东西,陈玉楼就感觉心底涌上一把火,看这小狸子那模样八成就是义庄古狸碑那边被鹧鸪哨杀死的老狸子的后代。当初要不是那天杀的会妖术的老狸子给他下了什么圆光术,他堂堂一代卸岭魁首也不会在搬山道人前丢了面。越想越觉得窝火,陈玉楼对着昆仑摩勒一偏头,让他去把那只小狸子捉过来。
    昆仑摩勒点了点头,几步走上前去,那只大手铁钳般地攥住了那只狸子,拎到了陈玉楼面前听候发落。
    小狸子在被拎起来的时候才梦醒如初,两只大眼睛顿时涌出了泪花,被面前这狐媚眼的俊美男子身上源源不断的杀气吓得屁滚尿流,它惊慌失措地挥动着小爪子开始挣扎起来,却完全是徒劳。
    该拿它怎么办好呢?陈玉楼冷笑着,心里已经想好了无数种折磨死这小东西的方法。最后当他决定“执行火刑”时,被鹧鸪哨一把拦了下来。
    “等等,玉楼。”陈玉楼疑惑地看向鹧鸪哨。
    “哨兄?”
    “先暂且留这狸子一命,我等还要用它探路呢。”
    陈玉楼想了想,早杀晚杀倒是都无所谓。于是他示意昆仑摩勒先提着这只小狸子,暂且不杀它。虽然狸子这种东西诡计多端,难免它一会儿会生出什么事,不过昆仑摩勒力大无穷,全然可以在这妖孽祸害人之前捏碎它的小脑袋瓜。
    众人猫腰举灯钻到了山根最狭窄的地方,很快便到达了那具散发着恶臭的白茬儿棺材前。
    那味道真是腥臭的不行,众人赶忙用黑纱遮面,以防这臭气中有尸毒。陈玉楼和其他盗众都觉得这棺材里八成有具腐尸,不过鹧鸪哨倒是觉得这没刷漆的棺材不像是寻常用来下葬的棺材。
    外面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陈玉楼想倒不如直接打开这具棺材。他侧头看了一眼鹧鸪哨,对方也刚好在看他。看起来两人都正有此意,于是陈玉楼点了点头,命人破棺。
    三名盗伙听令上前,捣鼓了一会儿,便把那具棺材彻底卸开了。而奇特的是,这棺材中没有众人想象、面部狰狞的腐尸。
    棺材里,堆满了颜色和气味与腐尸如出一辙的肉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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