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水妖  水妖4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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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我的心情。
    应该是我叔的男人,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我摇了摇头,“没事。”我低下头。
    再次码好一手的牌,轮到我首先出牌。我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牌,牌面却在我眼前逐渐模糊,相反,对面那个人的模样却在我的视野中慢慢清晰。他在注视着我!他深邃的眼睛似乎藏着很多话一般地注视着我。我装作看不见他,眨了眨眼,甩出牌,“九果。”
    “碰。”他直接接过我的牌。在接牌时,至始至终他都不看牌,只是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好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故作镇定,继续玩牌。
    出牌出了一轮,又轮到我,我犹豫着捏出一张牌,“红中。”“碰!”他的声音乍起。我的手一颤,他却在牌掉下去之前伸长手接住。那一刻,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指尖,冰凉而湿润的感觉瞬间传递给我的末梢神经。他仍是不看牌,看着我,才慢慢拿回牌。我觉得我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
    我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换个坐姿。忽然,伸直的右脚在移动中碰到什么。应该是谁的脚。我抬眼看了看三人,无人有反应。哦,那应该是桌子的支柱。
    故意忽略对面的视线,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打完这一轮我就离开。麻将在继续。
    又轮到我出牌。我皱眉看了对面一眼,他不会还碰我的牌吧。收回视线,我看着我的牌在心里算牌。这时,只感觉右脚被什么轻轻地蹭了蹭;那种蹭法,简直像是在摩挲着什么。这惊得我心一颤。我下意识想缩脚,视线中他却忽然弯下身子将右手放到桌子底下。与此同时,我能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脚腕被一只手给握住了。
    “出牌啊。”叔见我半天没有动静,不满地提醒道。我只感觉着那只手,潮湿而温软,细腻而光滑,犹如一条水蛇缠在我的脚腕处,缓缓地游动。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心思已完全无法集中在牌面上。我深吸口气,用力缩回脚,同时站起,“不好意思,我有些困了。”
    这时,对面的人也直起了身子。他看着我说话,准确地讲,是盯着我的嘴唇。我不禁感觉到嘴唇一阵发干,但我仍继续说道,“我想回去休息。”他却在这时对我弯嘴一笑。那眼神似乎在说:哦,你怕了。
    我又深吸了口气,用最后一句结束我的发言,“抱歉,晚安啊。”叔点点头,“去吧,时间也是不早了。”
    我不敢等那个“人”的发言,直接转身,甚至拉开木门的门闩离开时,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腿软。是吓得啊。
    一踏出门槛,外面一阵清凉的风迎面吹来,吹得我精神为之一震,仿佛如梦初醒。我头也不回地走向隔壁的老宅,回到自己床上睡觉。那期间,隐约感觉背脊发凉,象是有什么会马上追上来。
    一夜噩梦。第二天醒来,准确讲,其实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过电影般冒出一幕幕场景,直到天亮我被晨光叫起。“唉。”我坐在床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杨欢和舅舅仍是争执。挖掘机就停在荒草丛中,无法再前进一步。舅舅有些生气,站在阻拦挖掘机前进的哥哥面前,气得手直抖。忽然他让开身,冲着挖掘机指着哥大吼,“把他给我碾死!”围观的人都吃了一惊。“碾!碾死他我去坐牢!”舅舅已经气糊涂了,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忙上前劝解,“大舅,你别说气话——”然而这时,令所有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挖掘机竟然真的在将重重的挖掘头慢慢举高。而杨欢正一脸倔强地站在挖掘机跟前,不肯退让一步。舅舅见状,可能也楞了,随即反应过来,吼,“马云!你搞什么!快把机子给我停下。”
    这时从挖掘机控制室的窗口伸出一个脑袋,是控制员。控制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一脸惊恐地回到,“它自己在动!我没有碰它!“说着他还高举双手,表明清白。果然,他双手离开控制室,挖掘机却仍没有停止工作。附近的工人们中有人惊呼,“那小伙子快让开啊!”然而哥哥不知是惊住了还是固执,仍杵在那没有移动。眼见着即将发生一场灾难。
    下一秒,我已将哥哥扑出。然而情势紧张,我虽将人成功扑出,左脚却不小心一崴,没能及时抽出来。挖掘机的铲子,在众人慌乱的注视下,就这么砸过来——我以为我的左脚要被砸烂了,下意识闭眼却没等到意料中的剧烈疼痛。等我睁开眼,舅舅已经疯一样冲过来和其他人将我从“虎口“中拖了出来。
    “竟然在最后停下来了!““太危险了!”听着附近人的议论,我心有余悸地盯着那挖掘机。它的铲子就那么静静地,停在距离地面十公分的地方。就那么险险地停住了。
    “……完了,问他话没反应。杨弟该不会是吓傻了吧!”才回神,就听哥哥在一边慌张道。舅舅还在另一边呼应,“真的傻了啊。”我克制地翻了白眼,“没傻哦。“二人这才笑了。笑着笑着,二人又面面相蹙。
    “舅,我也不拦你了。”许是刚才那一刹的生死一线,让哥猛然醒悟过来。他叹了口气,“您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他看了眼老宅,“人要是没了,留这房子还有什么用呢。”最后这一问似在问他自己。
    舅舅也让了一步,“老宅里面的家具我会留下来。等这小区建好了,就把家具按原样在小区里挑一房子摆好。”哥笑笑,许是对这提议不甚看得起,但也没再说什么。
    所以啊,咱这也叫因祸得福。我笑。“傻笑个毛啊。脚腕都肿这么大了,还不快滚去医院看看!”哥倒气我。
    被人扶着离开工地时,我侧抬头,却见挖掘机的驾驶室上方,隐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定睛一看,那身影却又象水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也许我看到的是幻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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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近医院里检查了下脚踝,肿大。医生给消了炎,贴了膏药,嘱咐我三天不要活动。
    夜里,我一个人坐在木床上,背靠着墙。玩了会手机,直到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我才抬头,“你来了。”是的,我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正坐在我的床边,安静地看着我。他所坐的位置,那儿的床单正一点一点地向外浸透出水痕。他的表情有些惊讶,过了一会,他开口道,“你不怕我?”
    我盯着他漆黑的瞳孔。那里有一个头大身小的我的倒影。我听见自己问:“你是“人“?”
    他缓慢地摇头。
    这个超马克思的答案,也在我预料之中。我只说了一个字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哦。”
    他来了兴趣,“你怎么猜到我会出现?”
    “因为昨晚那桌人里,没有你。”白天听附近村民聊天时,我才恍然发现昨晚的状况为何奇怪。二老太已经瘫痪在床,昨天她的儿子也的确和她儿媳过来接她回家。他们也的确在昨晚歇在隔壁房间。然而今早一问她儿子也就是我的叔叔昨晚的事情。他却说,“昨晚不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打牌吗?“三个人,叔叔,叔嫂和我。那多出来的他,是什么?
    他眯起眼,“继续说。”
    “今天启动那座挖土机的,是你吧。”我直视他道。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面无表情道,“是。”
    我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他却是一愣,愣愣地任由我慢慢握紧他的手。这手很冰凉,象是深夜里森冷无声的一口深井的寒意。我放下手机,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另一只手上,“你为什么那么做?”
    他低下眼睛,看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四只手。他笑了,“因为我讨厌他们。他们太吵了。”
    我继续诱导道,“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是不是?”
    他抬起眼,眼睛里似乎暗藏某种情绪,又象是藏着一泓泉水,波光粼粼的。“是。”他说。
    我抬起右手,抚摸上他的面颊,“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
    他反手覆上我贴在他脸庞的手,“是。我一直都在这里。”
    “所以你所有的行为,都只是想引起我的关注?”
    “嗯。”
    我已经明白了什么,“那么,你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水耀?”
    水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搜寻着,似在寻找着什么。我压抑住内心如泉涌如热浪般复杂的情感,克制住表情。他没能从我的表情中读懂什么,似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今天晚上你转换这么大?”
    那是因为我有底牌在手。我心里道。他复又看过来,我默默告诉自己:眼睛不要发虚,一定要真诚,再真诚。
    他看着我,突然开口,“我爱你。”
    我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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